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人情冷暖“这玉夫人的样貌跟您可是没半点相似的地方，莫不是……”话音刚落，罗氏立刻把手拍在桌子上，怒气冲冲。“闫姑娘，我一直觉得你知书达礼，温婉大方，甚至拿你当亲生女儿一般对待，没想到你居然这般不知礼数，这瑶儿就是我的亲生女儿，她跟我不像那是女儿随爹，闫姑娘，还请你谨言慎行，今日老身身体不适就不陪你了。”
罗氏义正言辞，言语也带着了几分冰冷。紧接着玉瑶听见一阵推门的声音，脚步极重，显然是罗氏愤然离去。黑月也气冲冲的道：“夫人，这闫凌儿居心叵测，要不要我过去教训她？”
“嘘，别出声。”
玉瑶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又指了指旁边的房间，压低声音，只容两个人听见，道：“她定然还要回来，咱们且再听听。”
两个人等了几分钟，果真听见脚步声重新回来了。“小姐，咱们现在得罪了罗氏，将来的事……”闫凌儿身边的丫鬟出声道。“闭嘴，隔墙有耳，本小姐心里有数，一个罗氏不足为虑，那个蠢妇，还真以为本小姐稀罕嫁给她儿子？不过是个小小的秀才，再说，今天也不过只是试探一下，也不全是无所收获，不枉本小姐哄了那老太婆这么久。”
闫凌儿还怕在外面被听了去，带着丫鬟匆匆的离开了茶楼。“小姐，您今天这样试探，定然会引起罗氏的防备，这要是老爷知道，会不会责备您？”
那丫鬟显然还有些担心。“不会，如果不将这平静打破，又岂能试探出其他的消息来？难道真要等着本小姐嫁给玉锦展那个废物才打探吗？他不配，收拾东西，回去吧。”
闫凌儿冷哼一声，脸上阴晴不定的，带着丫鬟出了房门。听见两人下楼的声音，玉瑶这才跟黑月走出来。目光顺着两人的背影望过去，玉瑶看到闫凌儿的侧脸，眼中露出一丝冷光。她相信今天的事绝不是什么偶然，再说，她既然有心来试探，那定然是有了某种猜测。比如，她的身份！这让玉瑶更加好奇了，不过只要这些人不来打破这份平静，她就当自己是玉家人，她觉得这样很好。有爱她的陌染，有一双可爱的儿女，还有疼她的家人，这就够了。玉瑶很快便释然了，收起身上的气息，“走吧！”
两个人回了陌府，将这件事便抛之脑后了。虽然罗氏有些事上糊涂，可对于玉瑶这件事却半点都不糊涂。回到玉府，她有些坐立难安，甚至有些恍惚。玉忠平进了院子，便看到罗氏正坐在院子里，“玉娘，你这是怎么了？回来就魂不守舍的？可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事了？不防说出来。”
罗氏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了，男人在她的心里就是天，这种天大的事，她自然想要询问一下玉忠平。可一想到瑶儿的身世，她又有些退缩。“孩子娘，怎么了？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玉忠平早就已经不是当年的他，现在待罗氏极好。罗氏心里压着这件事，总觉得心神不宁，将之前茶楼里的事告诉了玉忠平。紧接着一脸担心的询问道：“今天，那闫家姑娘询问我关于瑶儿的事，她是不是有什么狠毒的计划？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问瑶儿呢？你说，要不要提前跟瑶儿说一声？”
“你说这闫家人居然怀疑瑶儿不是咱们的女儿？”
玉忠平刚刚还平静的心变的波涛起伏，久久没法平静。“对，她虽然没有直说，可我觉得她就是在怀疑。”
罗氏沉下心来，将心中猜测的话说出来。“当年的事，我确信，除了我根本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这闫家怎么可能会知道呢？再说，儿女跟父母不像的大有人在，她怎么就盯上了瑶儿呢？不行，这件事我明天要跟瑶儿去商量一下，你这几天哪儿都别去，尤其是这闫家的姑娘，恐怕她接近你也并非奔着展哥儿的婚事来的。”
这件事不用玉忠平说，她也已经想到了，自然点点头。压在心头的事已经解决了，罗氏心里放松下来，反而一声哀叹。“怎么了？”
玉忠平太了解身边的人了，她显然在想另外一件事。“平哥，你说，展哥儿的婚事怎么就这般不顺利呢？好不容易有一个我看上眼的儿媳妇，可居然是刻意紧接近我的，可那个楼兰蜜语，我是真觉得她跟展哥儿不合适，那楼兰蜜语虽然没告诉我们她的身份，可她通身的气派，又岂是一般女子？我怕到时候咱们展哥儿伤心。”
没了其他人，罗玉娘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将心底的担忧说出来。她第一眼也觉得那女子非常漂亮，性格还通透，也不是耍心机的女子。可她就是在担心，她的身份连瑶儿都有些不愿提起，再加上这一路的追杀，恐怕那女子不简单。她只要一想到自己儿子整天要过这种逃亡一般的日子，她如何答应？罗氏深陷的眼眸，流下滚烫的热泪。现在只有展哥儿还没成亲，就是挂在她心头的肉，碰到都忍不住心疼。“玉娘，你应该相信展哥儿，他早就不是还躲在你怀里的那个孩子，他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的心思，咱们该支持他。再说，瑶儿可是最疼展哥儿，如果她觉得那女子不好，你觉得她肯带过来吗？”
玉忠平冷静的分析道。“平哥，你说的我懂，你让我再想想吧。”
罗氏的心思已经有所动摇。“好，今天你也累了，快些梳洗一下躺下休息吧。”
罗氏点点头。两个人上了榻，罗氏睡不着，双手枕在脸侧，眨眨眼，“既然他们真的相互喜欢，我就不掺和了，如果展哥儿再遇到什么危险，我绝不会让他再跟那个女子往来。”
“好，我知道玉娘你会想通的。”
玉忠平说着用手拍拍罗氏的背，荡着几分淡笑，夫妻两个人格外温馨。“平哥，我想玉家村了，我想咱们爹娘，还有三弟三弟妹，不如等展哥儿的事安定下来，咱们回玉家村去吧？我觉得还是那里有人情味，这盛京城啊，太冷了！”
罗氏由衷的说道。玉忠平听说要回玉家村，连眼睛都像是被窗外的月光清洗过，明亮了几分。“好！”
玉忠平也觉得，人人都向往的盛京城，天子脚下，他却没有感受到半点的温暖。人相处是冷的，一不留神都会落入陷阱。人说话是冷的，不止心冷还毒，让人不寒而栗。人的笑也是冷的，就像戴着面具而活，半点都不真实。哪里有玉家村好？乡邻之间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也不用整天防备着被毒害。相处的不融洽可以打一架，事情就过去了。最重要是玉家村是他的根，人老了，总是眷恋老家的亲人跟手足。回家，真好！“玉娘，能娶你真好！”
玉忠平真心以对，手握住罗玉娘的手，两人相互对望，有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幸福感。次日，玉瑶很早便起来收拾，满头的墨发用一根朱红色的发簪束起一个流云髻。一身石榴红色的坠珠长裙，上面绣着粉色的梅花，银丝勾勒出花瓣。腰间用白色的锦缎束起，让玉瑶尽显高挑。上身浅粉色的对襟袄，衣领跟袖口之间沿着一层浅白的兔毛，毛绒绒的衬的她冰骨玉肌，美的屏息。陌染一时间竟然不想让她出门了，将人从后面揽进怀中，湿热的吻落在白嫩的脖颈处。“瑶儿，你真美，美的我都想把你藏起来！”
陌染说着闭目，闻到她身上幽幽的清香，还在她的后颈上蹭了蹭。玉瑶被扎的顿了又躲，被陌染连连偷袭了数次，见时间真的快来不及了，玉瑶的唇瓣落在陌染的脸颊上，“我真的要走了，去迟了，恐怕不妥。”
玉瑶突然主动，陌染的喉咙滑动了几下，“晚上等你回来，再好好收拾你。”
话中的深意，让玉瑶睨了他一眼，转身，出了房门，带着黑月跟初十就去了大皇子府。陌染还不忘在她身边配了好些暗卫，最近盛京城中动荡，瑶儿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这边玉瑶才刚离开，玉忠平的马车就来了陌府。老管家进门去禀报，“大将军，这玉老爷过来了，好像有急事，我已经安排他去了前院等候。”
陌染有几分不解，平日里，这玉忠平都不会登陌府的门，今儿不但来了，还有急事。陌染不敢怠慢，他最清楚玉瑶的心思。“岳父大人，您今天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急事？”
陌染先给玉忠平行了礼，然后，身边的下人斟茶，轻呷了一口，这才开口道。“大将军，这闫家你可清楚？”
玉忠平开口道。他很想直接告诉玉瑶，可刚才老管家告诉他，瑶儿才刚刚出去了，他只能告诉陌染。“闫家？可是之前岳母给展哥儿相看的那家？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陌染也是知道楼兰秀雅姐妹两个人的身份后，才得知了闫家人。毕竟这等没有任何的背景，又是刚进盛京的六品官，还不用陌染亲自过问。第一千三百六十章：亲自审问玉忠平将昨夜罗氏说的话包括猜错全都告诉了陌染，心里就像压住一块重石，喘不过气来。陌染拧眉，他没想到已经有人在调查瑶儿的身世，这样看起来，是有人已经有所猜忌。陌染叮嘱道：“岳父大人，您跟岳母这几天要跟从前一样，不要露出半点破绽，如果真有人问起来，你就一口咬定，瑶儿是你们的女儿，切记。”
“嗯，我知道，这么多年了，我也从来没把瑶儿当成外人，我自信还是能骗过任何人，我也会叮嘱玉娘，让她跟从前一般无二。”
玉忠平虽然不知道那些人为何要找瑶儿，可当年包裹她的小锦被，跟那些小孩子的衣服，一看就是非富即贵。在盛京住了这么久，多少知道一些大户人家里的腌渍事。“您不用担心，我会派人在暗中保护您跟岳母大人。”
陌染有些担心，那些人如果试探不成，会将人掳劫去。这玉家人是瑶儿在乎的人，他自然要提早防范。“我们都这把老骨头了倒是没什么，就是瑶儿那边……”玉忠平还有些担心。“岳父大人放心，瑶儿她的心思跟您一样，从来都不稀罕知道自己的身世，她有我们就够了。”
陌染这话说出，玉忠平脸上露出欣慰。待玉忠平离开后，陌染立刻招来黑鹰，“你派几个人去查一下闫青一家，务必将他的家底探查清楚，如果必要的话，去青城，一定将他的底给我挖出来。”
陌染突然要查闫家，黑鹰不敢怠慢，立刻下去吩咐安排。待人离开后，陌染看了要旁边的黑夜，吩咐道：“那个毒人之事查的怎么样了？可曾问出些眉目？”
这毒人就是当初在法华寺抓回来的，陌染可不相信那法华寺中的东西会是他所为。“回主子，那人身上的毒我一直在研究，只是他身上的毒跟之前的还有所不同，并没让其他人靠近。”
黑夜道。那毒人的血液沾染上就会致命，要因为他再搭上府里的人，不划算。“嗯，我们过去看看。”
当初将那毒人抓回来的时候，陌染就在想办法，昨天他才灵光一闪，想起空间里的小狸儿。上次那毒人能被小狸儿的毒给毒倒，那这个应该不难。玉瑶进了空间，好不容易从小狸儿身上哄出来一点毒液，今天正好拿出来用用。“是！”
两个人很快出了城，直奔城外的山头，待进了暗门，穿过暗道，进了盛京城中炼狱据点，直奔地下水牢。这是间暗室，房间周围都用铁围成住，阴暗无比。地下是一个大的铁门，中间有一把大的玄锁挂在上面，周围还有好些个注水的孔，涓涓的溪水定时的往里面流淌，底下关押着一名犯人，此人全身都浸泡在冷水里，只余脖颈还在外面。听见声音，那毒人抬头，便看到陌染的身影，双眼暴凸，身上的皮肤因长期浸泡冷水的原因，透着死灰的苍白。脸上如干树皮般的皮肤，有几块都堪堪挂在脸上，露出里面苍白的肉，让人看的一阵犯呕。背后还有一条拳头般粗的铁链，铁链的两头分别挂着倒钩，直插肩胛骨，在身前绕开，连在胳膊上的铁链上。水面上有毒蛇游动，倒三角一般的头，吐着蛇信子，巨冷无比。陌染却像是没发现一般，缓步走上前，随着他的靠近，水中男子拼命拍打着水面，手上跟背后的铁链发出咔咔的响声。“陌染，你，有种就杀了我！”
“你想死还不容易吗？本将军今天就是来成全你的。”
那毒人没想到陌染会杀他，接着露出一丝大笑。“你怎么舍得杀我呢？你可是要从我身上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不过我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
这毒人想明白了，眼中透着不屑。“你脑子用的不错，可惜用错了地方。”
陌染说着，缓缓蹲下，看着正用错愕的眼神看着他的毒人，只听咔嚓一声，下巴便被卸下来，眼睁睁看着陌染拿出一瓶药尽数倒进他的嘴里。小狸儿的毒可不是一般的毒药能比的，不过几息之间，这毒性就扩散开，毒人双目狰狞，紧接着全身的毒像是遇到了克星，在他身体里快速的四散游走。两种毒性的碰撞，将这个人折磨的死去活来，觉得他身体都要炸开了。“嗯，看起来滋味还不错。”
陌染站在旁边，欣赏着他的癫狂。“我先出去，等他什么时候愿意开口了再告诉我。”
陌染转头看了黑夜一眼，这才出去了。不过一个时辰，陌染就被请过来。“怎么？这么快就想通了？”
此时水中的人完全是随着水浮着，看着他气息奄奄的样子，已经被折磨去大半条命。“我说，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毒人真真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那毒比任何的毒都要来的凶猛，好像他的五脏六腑都被烧灼着，都能听见心脏不规矩跳动的声音。“说！”
陌染言简意赅。“杀，杀了我！”
毒人从来没像现在这般一心求死过。陌染剑眉轻挑，这个条件倒是有些出乎预料，“没问题。”
唯一的条件不是求生，居然求死，陌染点头答应。“我，我也从来没见过主子，之前接到命令，要去姚知府家里，将姚家的银子全都送往法华寺，而姚家一直跟盛京城中的天成赌坊有联系，我想那天成赌坊跟姚家，都是主子用来洗银子用的。”
毒人这话一下吸引了陌染。连黑夜也收起了刚才的漫不经心，双眸紧紧盯在他身上。“洗银子？你继续说。”
这毒人看来还有几分能耐，没想到居然连这种事都能打探出来。如果真是他们所想的这样，恐怕会动摇国本。“就是洗银子，我曾经多次看到姚知府拿着大把的银票进出，后来还调查过天成赌坊，每天抬进去那么多银子，这进出的银子根本对不上，我想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应该是洗银票换来的。”
毒人一口气说这么多，显然有些支撑不住身体，身子慢慢往下沉。陌染上前，一剑穿进他的肩膀，毒人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将人硬生生提出水面。“除了天成赌坊，你还知道什么地方？”
这洗银子的事，陌染觉得一定是真的，这个时候，他一定不会说谎。“还，还有一家茶楼，名字好像是茗品居，之前我跟踪过姚知府，知道那里有一处他专门的雅间，其他的，我，我就不清楚了。”
这毒人被折磨的已经没多少力气。陌染看了他一眼，吩咐道：“送他上路。”
“主子，这背后之人居然隐藏的如此之深，看来还不止一个据点，这样对咱们来说倒是好事，可以逐个击破。”
黑夜跟在陌染身边冷静的说道。“嗯，现在就找人去查，先把这天成赌坊跟茗品居调查清楚，一旦查清楚了，动手。”
这么久了，这敌人一直躲在暗处，他们在明面上被打，陌染早就已经想要收拾他们了。“……是！”
黑夜眼底露出一抹淡笑，终于可以活动筋骨了，不错。黑夜动作迅速，安排下去，陌染在炼狱里收拾了一番东西，又处理了一些内务，直到天黑才回了城。而玉瑶那边，离开陌府之后，根本不知道玉忠平来找过她的事。此时她已经跟着北辰明轩去了黄府，身后抬着一整排的聘礼，这样的聘礼足够吸引路上人的目光。待到了黄家门前，大门敞开，门前被冲刷的一干二净，连一个草刺都找不出来，足见重视。远远的，门房就已经看到了北辰明轩一身簇新的暗红色衣服，精神矍铄的坐在马背上。门房守着的小厮一脸惊喜的跑进去给主子们传话。这大皇子亲自来送聘礼，这可是天大的事，主子们还不清楚，要尽快去告知。今天大皇子府的人早就派了人过来传话，黄家的亲戚跟好友自然要过来看晒聘礼，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将军，夫人，大皇子亲自来下聘了。”
小厮一声落下，黄将军坐不住了，这一般大户人家下聘礼，都是官媒送过来就好，要紧的只带着一个外亲。更何况现在是皇家的下聘，有内事官带着人下聘便是给足了脸面。没想到北辰明轩居然亲自过来，倒是让黄家有些措手不及。“还愣着干什么？快，出去迎驾。”
黄将军率先带着众人出去了，才刚出了二进的院子，就看到门前一抬抬的聘礼被送进黄家的门。黄将军又加快了脚步，见北辰明轩已经下了马，立刻迎上前去。黄将军刚准备下跪行礼，被北辰明轩一步上前将他的身子拖起来。“黄将军，再过不久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多礼。”
“是，多谢大皇子，请！”
两个人说话间，玉瑶从身后的马车上走下来，跟黄将军行了一礼，直接进了大门。接下来，玉瑶将聘礼单交到唱聘礼的人手中，一连串的名字从那太监嘴里念出来。紧接着系着大红色绸花的箱子被打开，里面的东西顿时吸引了前来围观人的眼睛。这，这简直太让人嫉妒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