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同听的出来。
小姐淡淡语气中的寒意。
他知道小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小姐从小到大，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
眼角余光看着小姐紧紧的抓着面纱，便知道小姐心中的不快。
“我听闻探路者组织为坚定道心，不坠疯狂，主张学仁，学德，学道，学逍遥...”
“大家都是博闻多识之人，既然要文斗，何不来真正的文斗！论战！”
小姐在王同的印象中从来都是淡然、镇定。
可如今语气不善，咄咄逼人，前后判若两人。
彻底打翻了王同心中小姐那个慈眉善目的形象。
他感受到小姐的坚决。
周杨此刻内心中狂喜，但面色转冷，哼了一声，道：
“你小子，居然敢如此无理，还不快快认输向仙子谢罪！”
周了了一惊，看不懂队长的意思，只得道：
“队长，是她先出圈，我赢了”
周杨一听，这小子一点都不开窍，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在地上。
他高高抬起一条腿，不重不轻的踢在周了了屁股上，嘴里一边念念有词：
“叫你赢，叫你赢，看你还赢不赢...”
周了了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躬身谢罪：
“对...对不起，我实在不是故意...我...我认输，仙子你赢了...”
林心月看到周了了的窘态，心中恶气消散不少。
只感觉他憨态可掬的样子，甚是好笑。
微露白贝，一笑芳华。
只可惜，头上的轻纱遮盖，让人无法窥探半点。
林心月小心收拾起自己心情，不让人发现，朗声说道：
“认输也得比了之后再说。”
说完，便转身离开，示意王叔，准备下一场比试。
周杨上上下下打量了周了了一番，沉下了脸，道：
“你...你好好表现...”
论战，乃是大周王朝开国制定国策的特殊比试。
每当遇到治国难题，便会广邀宗教领袖、儒学世家、品德端正等大文豪、大儒家来讨论。
后来随着修炼者发狂之人越来越多，有人提出这些人多为修力不修心之人。
造成发狂的罪魁祸首很可能是因为心智不坚，辨理不明所致。
此后，通过观察，证实确与此有一定的关联。
于是，探路者组织作为对抗疯狂与诡异的最前沿，将儒、释、道、法等等圣人之学，作为修心之根本。
也是基础教育最为重要的一课。
可周了了，在鲲的建议下，把这些课都逃了.....
众人坐定，台前摆上两个案几，几页纸，笔墨纸砚一一俱全。
周了了上前一看，便知道价格不菲，两人对视一眼，蒙面女林心月冷哼一声。
周了了无奈，两人先后入座。
场中以周杨和王同两人资历最高，自然由他们二人出题。
周杨题为“文脉”，王同题为“逍遥”。
周了了与林心月两人接过论题，林心月面色如常，周了了却如临大敌。
没有上过这里心法课或者文化课，周了了自然不知该如何论述。
而林心月从小便耳濡目染，学识之高，就是那御前的师傅也赞不绝口。
两人脸色不同，高下立判。
林心月首攻，自然先问：
“小鸟咫尺翱翔，无睹大道之极，是为可悲？”
周了了听到逍遥之题时，便联想到了前世之庄子，一篇《逍遥游》惊艳天下5000年。
如今林心月问出小鸟之论。
周了了猜测其所言，涉及是小鸟与蝉不知鲲鹏之远，鲲鹏之大，一副坐井观天之像。
周了了听闻林心月所言，便知道其所指，不由得点头，说道：“确实如此。”
周了了的回答一下在场中引起巨大的辩论之声。
有一老道，忍不住在场外高喊：
“竖子歹心，难道探路者没有教你知足常乐，不可贪心？”
林心月满脸不解，她的题眼虽不在这，但想不到周了了居然连圣人之论，都敢妄自揣度。
圣人之言，周了了肯定不知道，他只有前世九年义务教育的文化素养。
不过小大之辩，他却在课堂上学过。
没有想到，在前世学到的东西居然在这里派上了用处。
前世就有人标榜小鸟讥讽大鹏之言，乃体现小鸟知足常乐的寓意。
通俗点讲，就是大鸟能飞九千里，小鸟只能在两树之间，可只要他们都做到了自己能够做的，他们同样幸福。
可事实是这样么？
周了了看到周边人群的骚动，以及探路者的表情，便明白：
小鸟在这里成了知足常乐的榜样！
而且是圣人之言！
教育人们认清自己，做到自己能做的，悠然闲适，又何必去效仿一飞九万里的大鹏。
这种言论居然被修仙之人作为心法根基，怪不得这些家伙都飞升不了。
林心月见周了了竟然质疑圣人之言，继续论辩道：
“曾有松鼠反驳大山，‘我虽背不动松树，但你也磕不开松果！’，谓之人人自有其作用，不可有大小之辩。”
周了了一脸讥讽，作为九漏之鱼（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继续说道：
“曾有贤人向圣人请教，问上下四方可有尽头？”
“圣人之言无尽之外仍为无尽，永远有比你的更大的东西存在。难道我们就不必追求，而嘲讽那些有追求的人？”
“有些人才智甚高，品行高尚可得在位者的信任，却因此自鸣得意！”
“如果人人自在其位自命不凡，自鸣得意，我等逆天之士，又待如何，难道要固步自封？”
周杨被周了了离经叛道之理所震撼，堪堪站了起来，多年参加论道，却找不到驳斥这种歪理的理论。
林心月见周了了越扯越歪，便直入主题，直接问难：
“既然有小大之别，而四方无尽之外却是无尽，不以大小而论，如何区分长幼尊卑？”
“因其大之外还有更大，那就无最终之境，大小无别，此乃虚无之道，岂不是说化神与普通人无异？上下无等级尊卑？”
周了了听其言，便觉熟悉，这不就是老庄当年最为嘲讽的言论？
于是，周了了朗声答道：
“无异？小姐这大帽子扣下来，我可接不住。”
“圣人定规矩，有大小之分，因个人运气、天赋不同，成为高阶修士与普通人区别甚大，犹如鸿鹄与鲲鹏之别。”
“可这并不是鸿鹄可以嘲讽鲲鹏的理由，也不是鲲鹏蔑视鸿鹄的道理，在这里我们必须要明确另一个问题。”
“小姐可曾听闻，何为终极境界？”
“逍遥？”林心月不确定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