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平和王庶张九成闲聊几句,二人都敬重呼延灼为国捐躯,也好好饮了几杯酒,再往后呼延平发现自己居然插不上嘴了。也是,人家两人是朝廷官员,又都是文人,而且现在又归了同一阵营,心中再无隔阂,自然大至国家形势,小至朝廷趣事,还有经史子集,诗词歌赋,所聊话题极多。正当呼延平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看见展雪离去,心中大喜,赶紧端着酒杯来到岳发祥的小酒桌上。岳发祥本想回归大桌,见此情景,只好让人重新收拾下小桌,两人继续。二人客气了几句,呼延平也不客气,直接问道:“贺一鸣是否已经死了?”
岳发祥也不再藏着掖着,把当日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呼延平感叹道:“贺一鸣习武天分极高,只是做人稀里糊涂。我当日听闻他投靠了秦桧,在秦僖手下做事。又知秦桧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必定为天下人所不齿,所以命他赶紧回头,结果他羽翼已丰,已经听不进去我们的话了。只好将他逐出呼延家,也不准他再使双鞭。现在得此结果,实在是咎由自取。当日秦府传过话来,说是你岳二公子所为,我们也没有来寻仇的想法,估计是我和弟弟说话的时候,被这丫头听了几句,便不知好歹跑来了。我见了她的书信,将家中之事托给二弟,前后脚的跟了来。临安有些大,她刚来找不到你,我也找不到她,谁知她中间被有心人看见,引她见了秦僖,人家把她当枪使,指引她来找你,正赶上你考核太学一事,名声大噪,她便顺理成章地找上了你。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所幸小女是非之念清楚,没有惹出什么乱子。”
岳发祥赶紧道:“伯父教女有方,若不是呼延姑娘,恐怕我也不能坐在这里和您饮酒了。”
这一句马屁拍的很有水平,同时夸赞了父女二人,呼延平心中欣喜,一边和岳发祥大口喝酒,一边盯着岳发祥猛看。岳发祥经过这几个月的历练,身上少年稚气渐褪,多了些沉稳与成熟,连他自己都没觉出来,那个青涩少年渐渐远去,而一个成熟稳重的青年的影子却逐渐清晰凝实。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诚不我欺。呼延平越看越是欢喜,人常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现在老丈人看着,似乎也不输于丈母娘。呼延平武功虽不甚高,毕竟也是名门之后,有武人之风,也不客套,直接道:“小女至今尚未婚配,现独居于公子府上甚久,名声在外,再许配他人颇为不妥。况且与你情投意合,又曾有肌肤之亲。我与你父岳飞也曾有几面之缘,这就手书一封,把你俩婚事定下来,你看如何?”岳发祥一口酒“噗”地喷了出来,所幸已经转头,没有喷这个未来老丈人一脸。现在终于明白当初呼延若兰为什么和自己说那番话了。等等,咱们捋捋啊,好像当初是你女儿自己非得要住在这里吧,虽然我也有顺藤摸瓜的意思。不过住在这里,也是独立小院,有老妈子伺候,人证物证俱在,这不能耍赖吧?情投意合又是从何说起呢?莫非就是她救我一命?这个我认啊,但这跟情投意合有什么关系,莫非不情投意合她就不救我啦?还有还有,肌肤之亲是什么鬼?除了不小心抱了她一下,只是一下下啊,就和肌肤之亲扯上关系啦?这也太扯了,莫非这个世界抱一下就要负责任?等等,说不定真有这回事,要不当初王玥想尽办法使尽手段也要抱抱?岳发祥一边干咳一边腹诽这个世界的奇葩定律,赔笑着对呼延平道:“伯父,您可别开玩笑了,我与呼延姑娘真的是没有什么的,救命之恩我是不会忘的,其他的您看,要不咱们……以后再说?”
呼延平呵呵一笑道:“岳二公子,你和我女儿有没有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刚才说手书一封,其实下午已经给你父亲送过去了,具体情况我在信中都已经说明白了,我相信岳飞老弟应该不会反对的。”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这个世界疯不疯我不知道,反正我要疯了!岳发祥一阵抓狂,期待着最后的奇迹,“可是前些天,王相已经给我父亲去过一封信了,要定下我和王玥的婚事,您还相信父亲不会反对吗?”
呼延平冷笑:“要不是这样,我还真不一定这么急就和你父亲商讨婚事,你以为我就真这么急把女儿嫁出去?”
岳发祥一阵无语,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穿越之前,他也经常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会有无数美女向自己投怀送抱,自己可以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但现在机会来了,怎么自己就那么不开心呢?其实自己对王玥感情肯定要更深一些,但从恋爱的角度来讲,还真是没到谈婚论嫁的程度,呼延若兰更不必说了,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但意外的拥抱也好,救自己一命也罢,感激或者歉意都有,但唯独没有爱。偏偏就是要把婚事定下来,自己还无力反抗!随便吧,反正自己最近的任务是把父兄家庭都救下来,至于这些,反正即使父亲同意,也只是订婚,还没到成婚入洞房的地步。想明白这节,连连举杯向呼延平敬酒:“伯父与父亲作主,我们生为子女,当然要听你们的。”
直接甩锅给岳飞,到时候他如果不同意,与我何干?呼延平也高兴了,“世侄早这样说不就对了?喝酒喝酒!”
俩人又喝几杯,岳发祥赶忙告罪一声,说要陪王庶和张九成喝一杯,呼延平知道他们有事相商,也没有再挽留,叫上呼延若兰回去歇息了。呼延若兰和王玥两女一晚上基本上都在枯坐,一文一武也没什么共同语言,加上岳发祥的关系,心中隐隐有些敌意,女儿家的小事也好像不愿意和对方分享,提前离席好像也不太礼貌。现在呼延若兰有离席机会,自然赶忙就走,顺便还想问问父亲结果如何。王玥见呼延若兰离开,自己也怏怏离去,临走还不忘狠狠瞪了岳发祥一眼。岳发祥也知道有些对不住二女,但正事要紧,也顾不上这许多了。刚到王庶和张九成近前,张九成自然没什么,王庶却有些恼火,撸胳膊挽袖子就想给岳发祥两下,张九成赶忙劝住。岳发祥自罚几杯,这才平息了王庶的怒火,张九成见四下无人,还是压低声音说赵鼎明晚在“楼外楼”摆宴,请二人赴宴。自从张九成把赵鼎想与二人结盟的消息传来后,岳发祥便遭遇刺杀,一直未能聚在一起谈事。如今刚刚痊愈,赵鼎便让张九成相邀,可见心情也是颇为急迫。两人知道事情重大,不再嬉戏,肃然点头。西湖自从被苏轼重修后,山光水色如同一体,有时候真是分不清到底是山映在水中,还是水飘摇在山上?于是引得游人如织,成为临安城一大盛景。而“楼外楼”便在西湖边上,位置绝佳,在楼上饮酒作乐时,顺便可一览西湖美景,实乃人生一大快事。而“楼外楼”之歌舞,也是临安一绝。有这两大要素,“楼外楼”身价倍增,现在更是非达官贵人恕不接待。但以赵鼎之身份,在此摆宴还是轻而易举。王庶与岳发祥并未带什么贵重礼物,只是由岳发祥带了两壶自酿的青竹酒而已。岳发祥是第一次来,甫一上楼,但见远处夕阳正红,山色如黛,近处波光粼粼,染上几片夕照,顿时心怀大畅。进得屋中,只有管家赵信与张九成相陪,再无他人。赵鼎先与王庶打个招呼,又笑着对岳发祥道:“当初你假扮书童,跟着王伦前来,还以为我不认识你,如果你真是书童,当日你也不会见着我了。”
岳发祥脸上微微一红道:“赵相慧眼如炬,小子这点伎俩焉能过关?”
又将酒壶放到桌上,“这是小子自己酿的青竹酒,请赵相品尝。”
张九成很有眼色,见此情况,赶紧先劝酒,顺便把青竹酒夸得天花乱坠。除赵鼎外,其他人已经品尝过了,自然没那么猴急,但赵鼎却有些迫不及待,看着张九成给自己斟上,也不等其他人一起,自己先抿了一口。吧砸吧砸嘴,赵鼎长呼一口气,“老夫在朝堂几十年,不客气的说,皇上喝过的酒我都喝过,皇上没喝过的酒我也喝过,但是今天这青竹酒却是我从来没有饮过的美酒。此酒醇厚幽香,绵软悠长,真是酒中极品。”
一边盯着岳发祥道:“可以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岳发祥赶忙道:“前无古人我不知道,可后无来者肯定不可能,随着社会的进步,时代的发展……”赶紧住口。其他人一头雾水,也不知道岳发祥说的什么,张九成赶忙圆场,“有赵相此言,青竹酒身价百倍,老弟啊,你可要发财啦!”
岳发祥故意一副财迷的样子,“谢老哥吉言!”
言罢和其他几人一起大笑,气氛这才算真正融洽。四人略饮几杯,唠些家常,赵鼎向赵信使个眼色,赵信走了出去,不消片刻便已回转,向赵鼎微一点头。其余三人明白,要说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