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帐中一个略带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一个小小的鸿卢寺少卿,有什么资格见我和郡主?你回去吧,告诉你们的皇上,如果他不来接旨,我等立即返回,你们就等着大金军队南下吧!”
岳发祥又冲里面喊道:“完颜郡主,可还记得雨化田否?”
一个高亢嘹亮的少女声音惊喜道:“真的是你!”
随着声音帐帘撩起,一道身影冲了出来,直奔岳发祥!到了岳发祥不足三尺处,这才停下,完颜如玉双手叉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听得刚才喊声就感觉有点像,不曾想真的是你。你不说你叫雨化田吗?怎么又叫岳雷了呢?”
岳发祥微微躬身,“在下本名岳雷,将我的名字中的雷字拆开,又是化名,故名雨化田。”
完颜如玉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了,又道:“如此说来,在我大名府把你们太后和前皇上救出的就是你了?”
岳发祥点点头,“正是在下。完颜郡主,咱们要不进去说话?我也见见这大名府府主,在大名府暗中交手数日,可真人我还没见过呢。”
完颜如玉奇怪地看着他,“你真要进去?大名府一事,你令他颜面尽失,多次发誓要将你碎尸万段。现在进去,即使我想保你,估计你也难以全身而退,”岳发祥哈哈一笑,“在你们的地盘上我都没有怕过,现在又何惧之有?完颜郡主,请!”
完颜如玉无奈,只好领着他进入了大帐。岳发祥见正中坐一老者,与完颜铁豹有几分相似,只是没有完颜铁豹那么阴鸷,知道是完颜铁磬,当下拱手道:“见过完颜府主。”
完颜铁磬怒道:“为何不下跪参拜?”
岳发祥朗声道:“我上拜天地君王,下拜父母师长,你不过是金国使者,不在此列,我为何要下跪拜你?”
完颜铁磬怒不可遏,大声道:“吾乃上国使者,代表我大金圣宗,如何不在此列?”
岳发祥微微一笑,“我代表我大宋皇帝,与你一样,更加不可能跪拜于你。你说你是上国,可有两国文书承认?”
完颜铁磬厉声道:“我金军南下,宋军望风而走,我强你弱,自然我为上国,还用得着两国文书承认?”
岳发祥呵呵笑道:“前些日子我从你手上把人救出,智计武功你都不如我,照你的话,我为上你为下,你应该跪拜我才对!”
完颜铁磬突然怒气全消,阴森森地道:“原来就是你小子捣的鬼,很好,很好!你敢独自前来,就不怕我将你乱刃分尸?”
岳发祥双手负后,意态从容,说不出的潇洒风流,淡然道:“在大名府我尚且不惧,现在我大宋国土之上,你能奈我何?”
完颜如玉看着岳发祥,更增爱意,赶忙出来劝说,“叔爷爷,岳雷代表宋国皇帝前来,有事要谈,何必在这些小事上大费工夫?”
完颜铁磬虽为正使,可完颜如玉开口,也不能一点面子也不给,当下强忍怒气,请岳发祥落坐。然后冷冷地道:“你来所为何事?”
岳发祥道:“我来是替我大宋皇帝说一句,我们是不会跪接你金国圣旨的,如果你们一定要如此,那就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完颜铁磬一听此言,说话声音又提高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可知道我们一旦返回,会有什么后果?你们宋国能承受起我大金的怒火吗?你们宋国能抵挡住我大金铁蹄南下吗?”
岳发祥冷笑道:“你们金国内忧外患,自顾不暇,一年之内,你们怕是无力南侵吧?”
完颜铁磬和完颜如玉均脸色大变,完颜铁磬强辩道:“你休在这里胡说,我大金哪里有什么内忧外患。”
岳发祥哂笑道:“是吗?你们四王子殿下在这紧要关头,为什么回了上京府?你们北境新崛起一个小国家,似乎不太好对付吧?西夏国的李延宗听说燕南天回归大宋,据闻准备挑战完颜铁豹,后面所隐藏的用意不用我多说吧?”
完颜铁磬脸色一变再变,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这些情况,你是如何得知的?”
岳发祥冷笑道:“这些情况大宋应该不止我一个人知道吧?我人微言轻,说了皇上也不会信,可那个人说的话皇上会信,他却偏偏不说,说不定还会添油加醋告诉皇上,要是不跪迎圣旨,你们金人就会大举南下。”
完颜铁磬也稳住了心神,脸上也浮起了笑容,不紧不慢道:“你既然知道你人微言轻,这些情况即使属实,你们皇帝也不会相信你所说的话,你又凭什么来这里跟我谈?”
岳发祥笑道:“如果我没有救回太后,还是太学学生,自然无能为力。可现在我是正六品的鸿卢寺少卿,又是太后的救命恩人,假若我在朝堂之上抛出这些情况,再加上太后影响,是否属实可就不是哪一个人能左右的了吧?一旦重启调查,嘿嘿,这些真相将大白于天下,让我大宋皇帝跪接你金国圣旨这个条件还不是一样要废掉?到那个时候,你们颜面无存,还能在谈判桌上占据主动吗?”
完颜铁磬也是冷冷一笑,“岳少卿,现在你回去跟他们把情况一说,还不是一样?”
岳雷正色道:“有些大人物我也不想得罪,只要你们把这款条件去掉,让我能在皇上面前交了差,以后的谈判我是不会参与的,毕竟做好你们的接待才是我的正职。”
完颜铁磬讥笑地看着岳发祥,“以岳少卿的聪明,自然猜到有人想借我的刀来杀你,你为了保命,我可以理解。”
岳发祥叹道:“何止要借你的刀,还有我大宋皇帝的刀。这等机密大事,为何皇上要召我这个小小的鸿卢寺少卿入朝参与?摆明了就是要我接下此事,要不是完颜郡主帮忙,我恐怕连你们的面都见不到,回去如何交差?即使不死,估计以后也很难在朝堂立足了。”
完颜铁磬眼中杀机一闪,“岳少卿智计武功确实在我之上,现在不杀你,将来必是我大金之大敌!”
岳发祥冷笑道:“你有把握杀了我吗?与其在这件事上纠结,还不如多想想议和不成,怎么向四王子交代吧?”
完颜铁磬闻言一窒,沉默半晌才道:“岳少卿,你如何保证在后续谈判中不再介入?也不把这些情况公开?”
岳发祥微微一笑,“这个简单,等你们入住鸿卢寺后,为感谢完颜郡主,我将陪她逛遍临安城及附近名胜,其他事情再不参与,一直到你们谈判结束,你看如何?”
完颜铁磬与完颜如玉对视一眼,完颜如玉微一点头。完颜铁磬道:“岳少卿,那咱们一言为定。不过有个条件,从现在开始到谈判结束,你除了陪郡主外,其他时间也要在我大金守卫监视之下,片刻不离!”
岳发祥勃然变色,“完颜府主,这就有点过了吧?我岳雷堂堂大宋鸿卢寺少卿,居然要像犯人一样被看着,如果传了出去,我岳雷颜面何在?我大宋颜面何在?”
完颜铁磬微笑道:“岳少卿可以不答应,那我即刻返回。我最多是被四王子责骂一通,可你呢?性命堪忧啊!”
岳发祥颓然不语,半晌过后才道:“完颜府主,你派人看着我可以,但是我只能保证不与朝臣接触,我的家人手下还是要见的,如果你连这个条件都不能答应,那咱们就一拍两散!”
完颜铁磬捻须而笑,甚是得意,“这个自然,岳少卿,咱们击掌为誓?”
岳发祥自无不可,两人击掌后,完颜铁磬道:“你们皇上不肯来迎接我等,但就这样跟着你进城也太没面子,岳少卿以为如何?”
岳发祥笑道:“皇上之下,人人均可来接府主,这样吧,为表我大宋议和决心,我回去禀报皇上,请他命左右二相一起出迎,如何?”
完颜铁磬也跟着笑道:“这自然可以,不过岳少卿不必亲自向皇上禀报了,你回鸿卢寺找人即可,我让郡主先和你进城。”
又对着完颜如玉道:“郡主与岳少卿许久不见,你们好好聊聊。”
又吩咐两人跟着,叮嘱他们要寸步不离岳少卿,其中一人岳发祥认识,正是完颜如玉手下的护卫首领扎古,另一人则身材壮硕,如半截黑塔,则是完颜铁磬的护卫首领,名叫悍鲁。岳发祥打个哈哈,笑道:“就依府主。那我先行一步,在鸿卢寺恭候大驾,晚上我们共谋一醉!”
回到鸿卢寺后,先命张九成进宫禀报消息,又陪着完颜如玉巡视了住宿及饮食地方,还没完全看完,张九成便回来覆命,身边还跟着一位公公,说龙颜大悦,已经派了秦桧赵鼎去迎接了,估计很快就到。公公传旨,岳雷又立大功,再官升一级,以正五品暂代鸿卢寺少卿,由于正卿抱病,所有鸿卢寺事务都由岳发祥处理,等议和结束,另行封赏。张九成有些酸意,“小岳大人,你这升官速度未免也太快了,我当年高中状元,现在还是个八品的太常博士,你倒好,一个月内,从太学下上舍人,便升到了正五品,不能说前无古人吧,纵观史书,也是绝无仅有。”
展雪在一旁哼了一声,“你光看着人家升官了,怎么没看着人家做了多少事?经历多少险情?而且这些事哪一件是容易的?别说你张九成了,就是整个大宋,谁又能办得到?”
张九成一听,顿时感觉心情舒畅了很多,“展捕头言之有理,小岳大人当为我大宋第一人!”
岳发祥一阵头疼,前两日刚刚把这俩下属奉承了一番,马上就遭报应了,赶紧道:“你们俩打住,没看见完颜郡主也在,也不怕人家笑话!”
完颜如玉认真道:“没有啊,我感觉他们说的都很对,你就是很厉害的,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这句话一出,岳发祥有些不自然,而张九成与展雪不禁愕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