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绵大概知道张冬梅想说什么了。
白岗喜欢白梨，可白岗的家境太差了，父母早逝，跟唯一的奶奶相依为命，当时家里缺粮，刚好柳溪村的李长贵出得起价，白老太可不就把白梨卖了！
那个时候，家里的粮食都紧张……
如果白岗出得起三十斤的糙米，白老太也会把白梨嫁给他。
忽然想到什么，白绵心里咯噔一下，“妈，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你，你要去哪儿？”
张冬梅像是忽然受惊似的，一把拉住白绵的胳膊。
她看起来似乎吓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那一张黝黑的、满是细纹的脸，没有半点血色。
白绵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妈，我担心白岗对李长贵不利，出去看看他。”
“行！那你赶紧去吧！绵绵，你尽量早点回来。”
张冬梅想到这段时间，白岗对她们一家人的帮忙，立刻催着白绵。
白绵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就朝着医院外面走去。
她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拴在外面的牛车已经不见了，显然是白岗赶着牛车走的。
白绵犹豫了一下，立刻追出去。
希望能追上他！
自从上次收拾过白岗之后，白岗似乎变了很多，每次见到她都跟狗腿子似的，她甚至怀疑，以前这个炮灰和张冬梅，对白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白绵终究是没有追上白岗。
她回到医院的时候，白梨还在手术室里。
又因着白梨失血过多，白绵贡献了的血液，但总的来说，白梨的命是保住了。
“还算你们送的及时，不然的话，患者早已经失血过多死亡了。”
穿大白褂的医生从手术室走出来，一边摘手套，一边庆幸地说道。
白绵笑笑，“医生辛苦了！”
“对了，患者得办理住院手续，钱准备够了吧？”
听到医生的话，白绵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道：“医生，我姐的情况，大概需要多少钱？”
“怎么也要五六百！你手上带的钱要是不够，就赶紧回去拿钱。”
“够！够的！”
上次卖人参的钱她一点都没有动，之前卖野猪肉的也都存下来了。
那医生愣了一下，似是没有想到白绵身上带了这么多钱，立刻让一旁的护士带白绵去缴费。
白绵缴完费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折回病房，而是站在医院门口透气。
有李长贵和白老太在，村里估计是回不去了。
不如就趁这次机会，先把房子买下来，等白梨的身体好些了，再搬进去住。
白绵想通了这件事情，心里顿时舒服很多。
她回到病房的时候，张冬梅又在掉眼泪，嘴里不停地絮絮叨叨：“二妮，对不起！都是妈没用！是妈保护不了你，也保护不了你大姐……”
“妈要是早知道会这样，就不把菜刀拿出来！”
“二妮，都是妈害了你啊！”
白绵用力地闭了闭眼睛，手指也用力捏紧，强压下心里的暴躁。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张冬梅身边，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安抚张冬梅：“妈，这件事儿跟您没有关系，您也不想把所有的责任都揽下来。”
“怎么跟我没有关系？”张冬梅抬头看向白绵，早已经满面泪痕，“都是我这个当妈的不中用，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忽然想到什么，她止住了眼泪，瞪大眼睛问白绵：“绵绵，你……你是不是特别恨我？”
白绵：“……”
这是受刺激了吗？
她敛了敛眸色，无声地摇摇头，说道：“我没有恨您，更没有怪您。”
如果非要怪的话，那就只能怪这个年代对女人太苛刻了。
张冬梅不过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村妇女，受的教育有限，估计在嫁人之前，父母对她说的最多的话——
“以后嫁人了，要好好侍候公婆！”
“婆婆让你做什么，就听着，不要跟婆婆闹矛盾，家和万事兴。”
……
“绵绵，你，你真的不怪我？”
似是没有想到，白绵对她半点怨念也没有。
白绵很认真地点点头，她从来都不是怨天尤人的性子，上辈子……如果她是这样的性子，估计早就活不下去了，又怎么可能奋斗十年在魔都买下房子。
“妈，我真的不怪您！”
至少在经历了那样的年代之后，她们三姐妹都还活着。
虽然不算好，但至少还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改变眼下的这一切。
张冬梅不知道是不是被白绵的话感动到了，她又捂着脸嘤嘤嘤地哭起来。
白绵忍不住伸手扶额。
她虽然是个女人，但她也烦女人一直哭个不停。
“我都已经说了不怪您，您怎么还哭？是不是没完没了了？”说到最后，白绵的语气不由得加重，又隐约透着一丝不耐烦。
张冬梅怔怔地望着白绵，也忘记了哭。
显然没有想到，白绵会用这样的态度跟她说话。
可等她回过神来之后，嘴一咧，又要开始嘤嘤嘤地掉眼泪。
“闭嘴！”白绵不耐烦地吼张冬梅。
她的耐性早已经被她张冬梅一路哭哭啼啼的声音给磨完了。
瞧着白绵阴沉的脸色，张冬梅顿时吓得打了一个嗝儿，一抽一抽的，“绵绵，你……”
“说了让你闭嘴！”
白绵眯着眼，一副不要惹的模样儿。
张冬梅似是真的怕了，立刻闭上嘴巴。
她低着头，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只敢偷偷瞧了一眼白绵。
见白绵看向她，张冬梅又飞快地把目光收回去，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
白绵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因为是冬天，这天色暗得格外早，这才六点多，外面就差不多全部都黑了。
白绵抿抿唇，尽量语气温和地说道：“妈，您想吃什么？我去买。”
张冬梅愣了一下，连忙摇头，“妈不饿！你要是饿了，就去买点吃的。”
这买吃的肯定又要花钱，二妮的手术费和住院费，肯定要花费不少钱，现在这些钱全都是绵绵垫着，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她没本事赚钱，只能省着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