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钱怀瑾的所有感官都没了生息。
他感受不到时间,感受不到夜空凉风,眼前是一片炸裂开的绚烂烟花!
心头是无数只小鹿同时跳跃!
生平第一次,有人带给他这样的美好。
彻底沦陷,陷无可陷!
白宸退开时,一瞬间有些惊讶。
“钱怀瑾,你哭什么?”
“......”
钱怀瑾没回答,他抬手蹭去眼角的泪花,直接把身前人抱紧,额头埋在人肩窝里。
“白宸,我们,我们永远不分开,永远都在一起,好不好?我好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我太喜欢你了,我没有像喜欢你这样喜欢过别人,我好喜欢你,白宸,白哥哥,白丞相......”
这是因为一个吻,太激动了。
白宸反应过来,眉梢眼角荡起笑意,美好到冰雪消融。
“至于么,一个吻而已。”
“当然至于!这可是我的初吻,这是我第一次被亲吻,啊,我,我想告诉所有人!”
“你冷静点,这事儿还是不宣扬的好。”
白宸拍着怀里人,想了想又说:“哪是第一次,又不是没有亲过我。”
“......”
钱怀瑾呼吸一顿,眼里有些迷茫。
白宸还在继续说话。
“头先在船舱里那一夜,虽然我们都不清醒,但那才是第一个吻,也是我.....第一次被人亲吻。”
“......”
“还有.....你在我肩上留下的吻痕,足有六天才消退,呵,下次不许这样了。”
话音落下,抱着他的人,胳膊却突然收紧了。
白宸疑惑:“怎么了?”
伏在他肩头的人,许久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空气都近乎凝固时,他才听人说。
“是啊,船舱里,当晚,我们也是这样亲吻的,是么。”
最后两个字,被人咬的很重。
“当时,比现在激烈,可能是你喝了酒的缘故,我原谅你了。”
“......”
钱怀瑾的嗓音轻慢夹杂颤抖,近乎咬牙切齿的说:“可我不能原谅我自己!”
白宸看不到,他肩上的人,眸子幽冷并极其震怒,眼尾都爬上嗜血的红。
“无妨,很小的一件事,以后你注意些就好了。”
“白哥哥。”
钱怀瑾揽在人腰间的手掌,收拢成拳,他眼里是克制的隐忍。
不能在这个时候挑明,怀里的人显然是把墨阳那个畜生,当成他了。
他的白哥哥那般爱洁,如果知道真相,一定是接受不了的。
想到会让白宸震惊难过,他心里就无比煎熬。
只有一个想法。
墨阳,该死!
两人拥抱了许久,在钱怀瑾确定自己能装作无事发生时,才放开怀里的人。
他眸子红的彻底,嘴角挂笑:“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丞相府吧。”
“嗯?”不是说好了,今夜要一同守岁的吗,白宸有些疑惑,但没问出口,对方既然这样说了,那便是要提前走人的,他回:“好。”
钱怀瑾把人略显冰凉的手,握在自己掌心里捏了捏,沉默的牵着他走下观月台。
长长的宫道,空无一人。
两人交握着手,十指相扣的并排走着。
夜空落下洋洋洒洒的雪花,周围还有他们踩着白雪的咯吱声。
“若是我往后再喝酒,你就一剑捅死我吧,不论是跟谁,我此生滴酒不沾。”
白宸只当这人是在为那夜船舱里的鲁莽而道歉,他笑着摇了摇两人交握的手。
“我都说了不在意,只要是你,你.....更过分,我也愿意的。”
“.......”
钱怀瑾嗓音哽咽。
“对不起啊。”
白宸皱眉,脚步微停,疑惑的问:“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没事。”钱怀瑾摇摇头,笑:“就是,太高兴了,我们终于在一起了,从前的事情都不算,我们只看以后,好不好。”
“笨蛋。”白宸弯起嘴角,想了想又说:“我答应你。”
“.....什么?”
“刚才在高台上,你问我可不可以永远不分开,永远都在一起,我的回答是,愿意。”
“好。”
钱怀瑾忍住心底刀刮一样的疼,笑着点头。
扭过头去,他眼角的泪水,被凉风吹的生疼。
他悔恨不已,他罪该万死。
一时贪杯,却造成了这么大的后果。
他的白哥哥一生清誉,毁了,毁在他手里。
不。
他不能让白宸知道这件事。
他得趁这件事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之前,去找墨阳那个畜生。
绝不能,绝不能让墨阳往外传扬半句。
他加快脚步,急匆匆的把人送回丞相府,不自觉的眉眼间露出些急躁。
这不免让白宸心生疑惑。
此刻还没有到夜半,钱怀瑾这么急急匆匆的,是要赶着去做什么?
——
丞相府,后院。
钱怀瑾站在门前跟一袭白衣的人告别。
“又下雪了,你好好歇息,明日我来接你,咱们一起给老头拜年,他一定很高兴。”
“......好。”
“我先走了。”
“嗯。”
钱怀瑾脚步匆匆,转身离开丞相府。
他身后的庭院屋檐上,多了一抹白衣,驻足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半晌,白衣才飞身落回院子里。
赶来的管家,喜气洋洋的拎着烟花玩意儿,问:“大人,您在宫里吃好了吗?要不要再准备些.......”
“如果一个人在除夕夜,也要赶去见另一个人,这是为什么?”
“啊?”
“管家,你说,这是为什么。”
白宸脸色苍白,眼里带着浓浓的不解,神色近乎破碎。
钱怀瑾去的方向,是碧霞酒馆啊。
管家思索了一瞬,笑着回话。
“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人,要一起欢聚除夕夜,守岁嘛。”
“......”
白宸缓慢点头,脚步有些踉跄的进了屋子。
管家疑惑的看着自家丞相的背影,纳闷儿的摇摇头,走了。
......
屋子里。
白宸站在软榻前。
屋子里还提前燃了生暖的炭盆,烧的红彤彤。
软榻的木桌上,摆着他准备好的守岁字画,以及怕另一个人无聊,特意收集来的新春谜语。
此刻只觉得这些东西,看着尤为刺眼。
他抬手,一叠被人精心写出来的灯谜纸张,陡然落进炭盆里。
烧的干干净净。
什么都不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