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济格骑在战马上，脸色阴沉的可怕，其身后五个牛录额真，也都是面色严肃看着陌生土地上，似乎黑暗中隐藏着可怕的敌人。 军中游骑哨探全部撒了出去，大军前后左右四个方向，每个方向都撒出去十余游骑，撒到五余里外。 忽然，从大军左侧方向，隐隐传来几声濒死的惨叫，阿济格眼皮陡然一跳，很快，便听见一阵急促马蹄声传来。 一名白甲专达浑身带血返回来，还未到近前便摔到马下，几个跟役急忙打着火把上前搀扶，只见那白甲专达身后中了一箭，箭头都从胸前透出，只剩下半口气。 “快说，是不是有明军？”
“回，回主子，据此四里外，有一伙明军骑兵，跟在咱们大军一侧。”
“大明骑兵？人数多少？看清楚他们的旗号没有？”
“回，回主子，人数大概五六百人，全都一人双马，骑射之术精湛，他们是，是......” 这白甲专达，最后一句没有说完，便再也撑不住赫然死去。 阿济格狠狠不已，骂道：“该死的奴才，最重要的是那方骑兵都没有说清便死，真是废物！”
阿济格沉思片刻道：“再派人前去查看，定要弄清楚，跟在咱们后面，一直咬着不放的，到底是谁的骑兵！”
几个马甲领命，再次前去查探，只是，这一去便再无音讯，也无人回来。 时间已经四更左右，黎明前黑暗更深，阿济格环视四周漆黑陌生的环境，眼皮不停的颤抖。 一个牛录上前：“主子，看来我们的游骑被对方杀了，但也透露出一个信息来，这伙骑兵只是咬着我们不放，兵力不多不会攻击我们，主子无需担心。”
阿济格冷冷道：“蠢货，你也知道这伙骑兵只是咬着我们不放？为何？他们是在为后面的大军引路，防止我们走脱了他们的视线！”
这牛录额真面色一慌，阿济格一鞭子抽过去，骂道：“狗奴才，莫不是被吓破了胆子？若不是看在你跟我多年的份上，这便看了你狗头！”
阿济格也只是说说，眼下兵少将寡，再随意砍杀可真是自断手足。 阿济格深吸了口气，罕见的解释道：“他们是准备聚兵，跟咱们野战！”
这牛录额真面色一松，带着欢喜轻松道：“主子，哪个明军将官这么自大，敢于我们后金勇士野外阵战？”
“嗤，自不量力，他们明军仗着火炮火铳犀利，龟缩城内防御占尽了便宜，若说堂堂正正平地对战，咱们后金勇士可以一当十。”
阿济格微微点头，神情中也忍不住带有傲然，说道：“也该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后金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了！”
旋即下令：“大军就地驻防，安营扎寨多立栅栏多挖壕堑，吃喝歇息，等一个时辰天亮后，准备厮杀！”
天亮了。 东方猛的乍起一道刺眼的朝霞，撕破了不愿离去的黑幕，将延绥这边天与地，彻底的燃起光亮。 久旱无雨，广袤的黄土高原上沟壑纵横，川与塬交错之间枯草凄凄，又有那没了树皮的枯木，矗立在荒原上，如同挑起点点白幡，不知在为谁送葬。 阿济格的镶白旗五个牛录千余旗丁，围绕一个土塬扎营，附近便是讨赖河，再向北十余里便是讨赖洼，讨赖洼继续向北便是长城第二道关墙缺口。 向东则是榆林卫城辖下，几个乡堡军堡，隐隐能看见战争引发的黑烟袅袅，多尔衮带着镶白旗另外的旗丁与蒙古两营，就在哪个方向。 东南方向被盘龙山阻去了去路，盘龙山此时已经属于无定乡堡所辖，西南乃是怀远乡堡，西北则是昨天撤退来的方向，刚在那响水乡堡吃了败仗，追击的明军也正尾随在这个方向。 昨夜，撒出去的旗丁游骑，抓来一些明朝百姓，从他们嘴里，阿济格已经问出了临近所在的方位，谁的治辖，以及对手是谁。 阿济格这一路镶白旗，所在乃是大明陕西布政司延绥镇榆林州境内，让他吃了败仗的，则是榆林州城操守官，榆林卫指挥同知，李自敬。 从抓来的百姓口中，阿济格大致的了解了李自敬这个打败自己之人的事情，开荒屯田，收拢灾民，编练军队，剿匪征战威名震慑整个延绥。 其还是无定乡堡防守官时，麾下无定乡军之名，便响彻整个延绥大地，让境内造反的一众流贼，无不闻之色变不敢直视榆林州方向。 李自敬治辖的榆林州，乃是延绥镇最让人向往的世外桃源，这里没有造反的流贼，百姓安居乐业，商贾往来交易，田地里庄稼疯长，一片欣欣向荣景象，不说延绥，哪怕整个陕西四镇，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能把辖内治理的如此繁盛的李自敬，其实力可想而知，自己竟然一头撞进了李自敬的怀里。 无怪其一个治辖的乡堡，境内人人效死敢战，在自己撤军后还敢想着追杀过来，与别人畏之如虎的后金军，堂堂正正一战。 这等可怕的对手，阿济格早已不敢有一丝的轻视，他拿出最大的诚意尊重，以及小心谨慎与重视，在这里安营扎寨，等待李自敬的大军到来。 阿济格不知道讨赖洼关墙缺口的刘芳亮骑兵已经退去，即使知道，也不会抛下同胞弟弟多尔衮独自带兵逃遁。 他要留在这里，拒营死守，等待多尔衮率军前来，与之聚兵一起退回草原。 他早已没了之前的自大，也不会像手下牛录额真一样，认为其后金军野战无敌，他面对如此敢战能站的李自敬麾下武定军，只求拒营死守等待多尔衮的援兵，击退对手李自敬的武定军，好保存实力返回草原。 不求杀敌，只求能保存实力返回草原，响起昨夜那些乡堡乡军的可怕，再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着比乡堡乡军更精锐强悍的武定军，阿济格心中，不禁心中担忧更甚。 自己与多尔衮率领的镶白旗，能保存大半实力返回到草原么？ 忽然，身边一个牛录额真指着西边叫道：“武定军来了，李自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