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
默言正要上前行礼,秦承颂转身道。默言只好跟上。“你以后就呆在芜湖院,不许乱跑。”
某人大长腿走路如风,默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然而他突然转身对她低吼,默言差点撞上,惊愕地瞪大眼睛。她有些微喘,气息不匀,双颊泛红如染上烟霞,眼睛清亮如水,干净澄澈如懵懂小兽,带着些许委屈和困惑,就象一缕清凉的风缓缓吹过,秦承颂满腹的火气顿时消散不少,斜她一眼,转身就走。这个人……莫明其妙,都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看他走得快,默言早上出门只吃了点粥垫巴,在赵妈妈处又喝了一肚子茶,这会子肚子空得慌,索性懒得追,慢悠悠在后面跟着,没多久就拉开一大截。“你……”某人想起什么正要问,却不见了人,回头就见她正摘了片竹叶在那瞧,根本没跟上来。“你!”
火气一下又蹿了上来,几步回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顾默言,你没学过女戒吗?你娘没教过从嫁从夫,要以夫为天吗?”
他手劲好大,胳膊生痛不说,干嘛要提她娘亲?父母是默言心中的最深的痛。她用力推开他,大吼:“我娘死了!”
然后掩住快要流泪的眼跑了。秦承颂愣住,刚才的话重了吗?她好象哭了!女子出嫁从夫以夫为天,不是天经地义吗?她在气什么?原是叫她去主院的,她这一气直接回了青竹院,在岔路口,秦承颂片刻也没犹豫,直接去了青竹院,哪知她把自己关在卧室里。见他气势汹汹,小香儿急了,忙去叫门:“姨娘,爷来了。”
默言开门出来,伸手:“纳妾文书!”
“什么?”
秦承颂正要训她,怔住。“一无纳妾文书,二文媒凭,谈什么出嫁从夫以夫为天?你与我,不过是无媒苟合,随时可以一拍两散。”
“无媒苟合一拍两散?”
秦承颂霍地站起来,捏住默言的下巴,双眸喷火:“你……自甘下贱,别带上本都抚!”
“你若不逼迫,我堂堂顾家嫡女,如何会自贬与你为妾?秦承颂,当初我是做错,可我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吗?爹娘死了,家散了,做了三年寄人蓠下的丧家之犬,这些,还不够你发泄悔婚失颜之恨吗?你堂堂五尺男儿,为何非要与我这个落魄的小女子计较?”
默言豁出去了,她不想再忍,不过就是一死么?这条命反正已经死过一次。现在活一天都是赚的,可活就要活得有尊严有意思,不能这样窝囊。秦承颂气得须发皆张,周身散发着凌人的气势,眯眼盯着默言一言不发,默言存了心激怒她,是打是骂她都有心里准备,大不了一死嘛。可他就这样阴森森盯着她,让她有股毛骨耸然之感,简直就是精神凌迟,终于后知后觉害怕起来,缩着脖子一寸一寸往后挪,想要逃离。却被秦承颂一把捏住了后颈子拉近,高挺的鼻尖差点碰到她的了:“怕了?顾二姑娘不是很本事吗?刚才还气势汹汹,就认怂了?”
这家伙的睫毛竟然很好看,长而直,眼角微微上挑,如同画过眼线,以前没细看,只觉他太过相貌堂堂,五官不够精致,如今离得近才看清,这眉眼着实英挺,气宇轩昂。“二姑娘年纪不大,记性却差得很。”
刚才还满脸怯惧,此时眼中却有星星,神彩熠熠,秦承颂怔了怔,手松了些,语气还是冷硬。“什……什么?”
他直起身,脸离得远了些,默言郝然,自己竟然有一天会对着秦承颂发花痴,心虚地移开目光。“媒凭!”
默言怔住:“什么媒凭?你要给我媒凭?”
秦承颂狠狠瞪她一眼,转身坐下,小香儿忙奉上茗茶,秦承颂端过茶,眼睛却盯着默言。默言很委屈:“爷昨晚一夜未归,一回来就发脾气,妾做错了何事,爷可以说啊。”
“以后不得再管芜湖院以外的事。”
秦承颂道。是怪她查了账?“夫人之命,妾不敢不从。”
默言更委屈了,她也不想管侯府的闲事啊。“你是我的人,除了我,谁也不能指使你。”
秦承颂道。可他经常不在府里,侯夫人要搓磨她,她能有什么办法?“爷,该出发了。”
长顺过来禀道。才回来又出去?侯夫人还等着她禀报结果呢。“我后日才回来,这两日不用去梧桐院请安了。”
又对小香儿道:“你跟夫人说,姨娘得了风寒,不宜出门。”
可这是什么啊?眼看他出了正堂,默言追上前:“可是为何?我要长久在府里住下去,不可能不听夫人之令啊。”
“若是旁的,你顺从她也没什么,查账理事就不行。”
长顺拿来剑,正帮他系往腰间,他回头道。“爷是觉得,我不配查账理事?”
默言又来了气。“谁敢说你不配?顾姨娘一进府就把秋管事给弄走了,今日查采买肯定又查出不少漏洞吧?”
他竟然全都知悉,自己在府里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禀报吗?“凶什么凶,我又没冤枉他们。”
默言下意识绞着衣角,也不知自己在心虚什么。“你当全世界就你聪明,就你能看出这个府里快烂透了?”
秦承颂满是嘲讽。默言愣住,是啊,侯夫人多精明一人儿,这些个管事没一个干净的,她当家理事这么久了,能看不出?秦承颂既然这么说,更应该早就知道了吧,“为什么?”
真的不明白,这是他的家啊。“为什么?”
秦承颂咬着后牙槽冷笑:“你难道没听说,是我在供养这个家吗?”
“你的钱不是钱吗?”
默言顿时感觉愤然:“她不是你亲娘吗?”
“爷,天色不早,再不动身就赶不到最近的驿站了。”
长顺在催促。中途要住驿站,他要去很远吗?秦承颂一条腿跨出门,默言一伸手,只来得及揪住他拂动的衣袖:“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