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慕容姒都在反复回忆二夫人的表情。当她提到慕容兰的时候,二夫人脸上明显闪过一丝不悦的神色。这就说明,当时操办大姐姐的及笄礼,并非出自二夫人的自愿。更有可能,是被迫的。在慕容家,能够逼二夫人就范的人,只有老夫人和二叔了。那这场及笄礼的背后,无论与大火有没有关联,都存在着令人费解的谜团。慕容姒神情凝重,不知不觉,马车已经驶入了王府。路过晨曦阁时,竟诧异的发现,安静了许久的晨曦阁,竟然在白日里吵闹喧天。慕容姒好奇停下脚步,刚歪头看去,就见紧闭的书房门被猛地推开。一道青色的影子迅速从中窜出,翻转几圈后稳稳落地。那人身形刚站稳,就指着敞开的书房门喊道:“江兄,你这是忘恩负义!”
“滚!”
江怀胤冷冷的声音从书房内传来,慕容姒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他的愤怒。立即退后一步隐藏身形,只听青衣男子咦了一声,“嫂夫人?你来得正好,快来给我评评理,江兄他做得这叫什么事啊!”
慕容姒眉头轻蹙,已经尽量隐匿气息,还是被人发现。无奈之下,只得含笑走进晨曦阁。“公孙公子——别来无恙?”
公孙瑾不开口,乃是一身书生气的翩翩公子。但他只要发声,就是一脸痞相,吊儿郎当的很难与书生混为一谈。慕容姒不知道他与江怀胤是什么关系,但公孙瑾是她迄今为止,见到过的敢与江怀胤耍皮的第一人。心里对公孙瑾暗暗竖起了大拇指,表面还保持着柔和的笑容,走到公孙瑾身前福了福身。公孙瑾自来熟,摆手道:“无恙无恙,能见到嫂夫人,就算抱恙也无恙了。”
“公孙公子说笑了。不知公孙公子来王府做客,我这就去吩咐人准备一些糕点,公子请继续与王爷叙旧。”
慕容姒见好就收,打过招呼后,欲离开“战场”。谁知公孙瑾根本不给她机会。立即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制止她离开。“嫂夫人且慢,小可家中有老,虽无小,但也有八房妾室在老家等待小可金榜题名。奈何学术不精,想拜托江兄透漏一些考题的内容,你看看他,他竟然一掌把我打出来了——”说着,公孙瑾捂着胸口做痛苦的模样,“哎哟,我的内脏都快被他震碎了。”
“放手!”
江怀胤听到慕容姒的声音,走出房门,冰冷的目光落在慕容姒的小臂上,警告意味甚浓的对公孙瑾呵斥。公孙瑾如触电般的松开手,神情一滞,好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随即用“我懂”的眼神回看江怀胤,“好好好,我松了,你别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行不行?吓死我,你想继承我的八房妾室不成?”
“滚!”
江怀胤语气淡漠,对公孙瑾玩世不恭的态度极为头疼。他站在原地,对慕容姒道:“这里没事,你先回去休息。”
慕容姒也正有此意,“深表歉意”的对公孙瑾道:“公子先忙,我去准备点心。”
“嫂夫人——嫂夫人救命啊,我那八房妾室就等我高中状元,锦衣回乡呢啊——”公孙瑾声嘶力竭,像是死了夫君的寡妇一般,对着慕容姒的背影苦苦哀求。可慕容姒最后一片衣衫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他哭喊声立即戛然而止,挺直身子噙着笑意走向江怀胤,“江兄,还敢说襄王无情?”
回应他的只有江怀胤的白眼。再次走进书房,公孙瑾比之前的语气多了几分严肃,悠哉悠哉的坐在椅子上,继续喝着茶,“你说你生什么气?我要真参加春闱,那京城中哪有一人是我的对手?高中了状元,我就要留在京城,将来我们就是同僚了。”
“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往后余生整日都有可能看见我,你不烦?”
他还烦呢!当然,这点心意公孙瑾还是很识趣的咽了下去。江怀胤继续翻看折子,不紧不慢的道:“本王也不瞒你,不久前,刚收到老师的来信,他在信中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本王‘好好关照’你呢。”
阴柔的笑容在江怀胤的脸上蔓延,明明已经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公孙瑾却还是感到一阵凉意从四面八方袭来。缩了缩脖子,他摇摇头,“我不参加,届时我就称病。”
“我会把你那点心思如实告知老师,你那八房小妾,是走是留,可就在你一念之间了。”
江怀胤拿捏住公孙瑾的软肋,直戳他的心窝子。“你!”
公孙瑾气急,“我就算去了,我随便答,你奈我何?”
江怀胤垂眸,“既然老师要本王关照你,只要你人去了,本王自会安排后续。”
他忽然抬眸,阴恻恻的笑着,“这点权利,本王还是有的。”
公孙瑾深吸口气,极力压制体内的怒意,胸膛都在他一呼一吸不断起伏。“算了,随你们。我就是一个被人摆布命运的小绵羊,为了我那八房可人,我——”公孙瑾话锋一顿,忽然想到什么,猛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对了,黎瀚书要成亲了你知道吧?”
“在这时候成亲?”
江怀胤终于提起兴致,放下手中的折子,挑眉道:“黎相已经休沐多日,还以为他在四处拉拢士子,没想到是在为儿子找亲家呢。”
公孙瑾贱兮兮的笑着,“黎瀚书已经及冠,以他的身份,想娶媳妇可就不如我这般自在了。看他那样子好像有多委屈似的,每每在我问起时,都闭口不谈。”
“对方是谁?”
江怀胤心中其实有了答案。以黎相如今的处境,能把女儿嫁给皇子是最好的脱困之法。不过嫡女名声已经尽毁,就算还有庶女,也没见皇帝在哪位皇子中高看一眼。黎相把目标锁定在儿子身上进行联姻,也无可厚非。而且,当今朝局看似分成两帮,江怀胤占大头,黎相沈国公占一头。其余的看似中立,实则有最大的决定权来左右这场权利的天平。那便是谢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