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是乔大夫呀。”
革委会来的是副主任，这位赵副主任，跟乔之茉认识。是因为半个月前，乔之茉去公社卫生院拿药。
正好赶上公社主任把脚崴了，拐的脚腕子，卫生院的大夫处置不了，她给矫正的。
主任在问过知道她是靠山屯的卫生员之后，当场就表示这样的人才应该到更重要的岗位上做贡献，要把她调到公社卫生院。
那她当然不能干。在靠山屯，挨着林场，靠着农场，身边十来位学术大拿做老师，村子里都是看她长大的父老乡亲，又很照顾她。转身就能进山，还能做空间的幌子，她是得多想不开，到公社来？
公社有啥好的？这么多人看着，想从空间拿点东西都费劲，她又没打算在这小山沟里一直待着，为了一个正式工的几十块钱工资，给自己找不自在？
傻吗？
所以她当时就说了，“我在卫校只读了两年，学到的医术不多，怕过来做不好，给主任丢脸。就是在学校的时候，处理过几个骨伤扭伤，所以对这个还算有把握，打针开药，真是边学边用呢。在村子里也就是给猪羊接接生什么的，别的不敢下手……”
可不能说接骨矫正也是蒙的。那不成了拿人家大领导的身体搏前程了嘛。她说得很清楚，我就对这一项有把握，你刚好赶上了。你要是别的病，我可不会治。
那主任一听，想着真要把她调上来，结果不会看病，自己也丢脸。
也就没坚持，但还是表扬了一遍她胸怀坦荡，对组织不隐瞒不回避，直面自己的不足，是革命的好同志。
竟是一些甘甜不垫饥的，拿话甜乎她一顿就把人给打发了，给卫生院领导打了招呼，让我给拿了点药，算是帮了一个小忙。
当时赵副主任也在场，这不是就认得乔之茉嘛。
来了这半天，从双方争吵的内容，加上周围村民的讨论，他大致也知道具体的缘由了。
“乔大夫这话问得好，咱们革委会就是人民群众当家做主的地方，一切封建糟粕都应该被打倒。那什么，婚姻法我刚好也带了，小王，你给大家读一读第一条到第三条。”
赵副主任说话一套一套的，边说着像变戏法一样，从包里拿出来一本婚姻法，递给身边一个小年轻。
小年轻接过小本本，打开，咳了两声，开始读：“第一条废除包办强迫、男尊女卑、漠视子女利益的封建主义婚姻制度。实行男女婚姻自由、一夫一妻、男女权利平等，保护妇女和子女合法权益……
第二条禁止重婚、纳妾。禁止童养媳。禁止干涉寡妇婚姻自由。禁止任何人籍婚姻关系问题索取财物。
第三条结婚须男女双方本人完全自愿，不许任何一方对他方加以强迫或任何第三者加以干涉。”
等他读完了，赵副主任威严的看了一圈，举着婚姻法的本本，看着乔发财和李春花，“听清楚了吗？结婚必须男女双方完全自愿，不许任何一方强迫或者第三者加以干涉。禁止任何人以婚姻关系索取财物。你们违法了，知道吗？陈所长，把人都带回所里，审问。现场都是证人，看看哪方强迫了，谁收彩礼了？该抓的抓，该判的判。绝不姑息。”
本来刚刚赵副所长说要打倒啥啥啥的时候，乔发财一家和老光棍一伙子就都害怕了。这些年，但凡是跟打倒两个字有关系的，那是什么下场？
现在又说他们违法，要抓，要判刑，这还了得？
老光棍是混老了的，老油条一个，躺在地上边哼哼边喊冤，“赵主任，我可没强迫啊。我那是借给李春花的钱，她说要陪我睡觉，我这么正直的人，可不干那种事。
纯粹就是可怜她，我可什么都没干。什么婚姻不婚姻的，没有的事儿。
现在我病了，没钱看病才来跟她要钱的。那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吧？”
李春花一听就要上去挠人，“你少他妈的埋汰人，谁借你钱了？谁要陪你睡觉了？臭不要脸的，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德性？xxxxx……”
接着骂了许多不堪入耳的粗话。
老光棍能怕她这个？“那你就是骗我钱了，赵主任，我要告。告他们骗婚，借着要给我介绍对象的名义借钱不还。那不就是骗嘛。”八壹中文網
“谁收你钱了，我们没收过钱。”
没收过钱？“你说没收就没收？当时家里可不止我一个人，去信用社取钱的时候你在外面等着拿钱，也不是没人看见，可不是你说没借就没借的。”
赵副主任看火候差不多了，“行了，都别磨叽了，全都带走，乔大夫是证人。你们各人说没用，等着判吧。”
李春花一看，赖是赖不掉了，马上服软，“不用不用，主任，我们认。确实是借钱了，但是现在确实还不起。”
认就行。
“还不起没关系，先从队上借，到秋里扣。赵得本，你有没有异议？我可跟你说，不是你闹就有理的，今儿个把钱还给你，再要上门找事，绝不姑息。听明白了吗？”
老光棍猛点头，“明白明白。”
婚事是别想了，他现在一心想要钱治病，全身疼得太难受。
钱能要回来，别的啥都不计较了。
王队长让会计给支了五十块钱。
算是把老光棍打发走了。
剩下乔家和乔之茉的事。
乔之茉把当初写的字据拿出来，给赵副主任看。
乔老太坚持，“我养她到大，她就该给我赡养费。”
“法律没有这个规定。你再闹也没有用。”
赵主任直接给打发了。“另外，既然分家单过了，以后就是两家，少上门纠缠。乔大夫要是告你，你这个年岁，蹲监狱的话，有没有命出来可不知道了。”
农村的事儿，就是一笔糊涂账，直遇到撒泼打浑的，也很麻烦，说到底，家长里短的事，都讲法，不一定好使。
做农村工作就是这样，连说带吓唬的办呗。
老支书和王队长再加上派出所的民警也在一边帮腔，反正是把乔老太和乔发财两口子给吓唬住了。
别看他们虐待乔之茉原身的时候厉害，真正一见官，怂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