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京(1 / 1)

乐锦也是对她有问必答。于是当晚,那驿站里,时不时能听见一声“乐锦”,都是朱九在唤。就是临睡,朱九还不肯放人,侍女为她擦手擦脚,她还要揪着乐锦说话,她这样子也令石三和乐锦奇怪。事后两人偷偷说话。石三道,“这白家十三姑娘听说自小被两位哥哥压着,她母亲又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在白氏有一席之地,不惜将她一嫁再嫁,性子竟还生的这般活泼。”

“这是难得,多少人因此变得厌世嫉俗。我看咱们这位未来的王后是个妙人,你看她刚刚吃饭,吃的一粒不剩。一边吃还一边对我说感谢,就算她小时过得不如意也终究是豪门贵女,对我等却也如此礼重。”

石三点头,“可惜宫里面对这位王后却不见多重视,竟只派你我相迎。按礼,当有大臣前来。”

乐锦叹气,“她这般性子,入了宫只是不知能否长久。”

石三道,“这些你我又如何能决定?”乐锦有些伤感。朱九美美睡了一觉,这一觉是变人这几日里最舒坦的。这张床她认为堪比得上扶风谷的那个窝。一切都赖乐锦安排,于是早上,她又将乐锦夸赞了一番,夸的乐锦都不好意思了,这些不过是她分内之事。车队启程,前往王都。路上乐锦本该跟着马车走,朱九哪里肯干,定要她上去和自己同乘。白家来的人,因为宫里来人,已退到车队后部,前面的都是宫廷侍卫,石三抵不住朱九一番撒娇,只好同意让乐锦上去,不过说好,临近都城便要下来,被人发现,到时受罚的却是乐锦。朱九满口答应,于是两人在一辆车里开始不住嘴的交谈。“乐锦,你是哪里人?怎么进了宫去的?在宫里又是做什么的?宫里人是不是和你都一般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她一连问了许多,乐锦也不觉烦,一一回答她。“小的善州人士,自小父母双亡,被太妃收养,在宫里本是伺候太妃,后来被太妃安排,去照顾王上。宫里人性子不一,也不全然是奴婢这样的。”

乐锦笑道。朱九又问,“哦。还有我听闻,”说完她放小音量,像在说悄悄话,“你们王上不太好相处,可真?”“关于王上的传说,民间流传甚广甚多,不知夫人听的是哪个版本?”朱九抬手遮住嘴道,“就是夜里会把啼哭的小孩儿也吓愣住那种。”

乐锦一笑,“这种话是南人会说的,夫人从北边来,竟也听闻?”朱九道,“南人也有北上的嘛。”

乐锦点头,“也是。夫人不需害怕,王上只是对外狠绝,这也没办法,他是一国之君,又是从废墟上立国,国家有如今还算安稳模样,离不开王上的狠绝。至于对内,王上对太妃孝顺,对弟妹友爱,想来,夫人嫁过去,待您也不会差。”

朱九不以为然道,“如今白家是他眼中钉,他会待我好?”乐锦道,“白家是白家,夫人是夫人。奴婢想王上会分清的。”

这能分?不过朱九也不在意,毕竟他待不待她好对她来说一点不重要,她只需混一段时间后再离开就是,从此人间再无一个叫白弗之人。凭他是要去打宁州还是干别的,都与她无关。“乐锦,王都可有甚好玩好吃的?这一路过来,都荒芜的很,也没见甚大的城镇。你带来的那些人类吃食我是真喜欢,是不是都和那些一样好吃?”朱九语速很快,是她平时应付那些鸟类练出来的,乐锦也没听出里面的奇怪之处,只是答道,“王都曾遭大创,这些年建设刚起步,还未恢复到建始年间水平,不过街衢市井已初具规模,虽属草创,夫人去逛想必和宁川还是有些异样,会让夫人眼前一亮的。至于好吃的,看夫人喜欢吃什么,不过王上历来奉行节俭,连朝臣上朝都只能骑马,不可坐车轿。宫中除西宫供应丰盛,就是王上自己每顿饭,也是菜色简单。”

朱九失望道,“啊?听说他喜欢狩猎,打那么多猎物不吃么?”乐锦笑道,“狩猎也并非是为吃,主要还是训练弓马之术,所猎之物,王上一般当场就分赐将臣,带回宫的很少。”

朱九双手捧脸,“这人也不算太坏嘛。”

“谁不太坏?”乐锦未曾想过有人会称呼魏王为“这人”,所以才问,但很快就想明白了。“夫人从宁州来,宁州这些年未经战乱,民殷物阜,宁川更是北边重镇,若到王宫一时不适应,还请多担待。”

朱九心想,宁川有多富我也不知啊。不过也奇怪,一国之都却比不过地方一城,这种情况或许只在这样的乱世可见。朱九精神极好,一路上说个不停,不知不觉临近王都城门。石三骑马过来,声音飘进去,打断两人,朱九探出头去,“这就到了?”石三点头,朱九却早看过去,只见前方不远是条横亘的河,河上三座桥,河边植满大柳,河那边才是都城城门,隐约可见“上东门”三字。城墙是高耸的,但城门却只能用朴素庄重来形容。她手肘弯在窗沿,将下巴抵上去,看向石三,“石三,我入城后是直接入宫?”石三弯腰,“夫人,大婚定在三日后,这三日请您在城中驿馆屈就。”

朱九点头,“你们是和我一起在驿馆,还是只我自己?”石三道,“小的们等您下榻后,还需回宫复命。”

朱九回首看乐锦,她正定定望着自己。乐锦很清晰地看到朱九不高兴了。“那这三日我岂不又一个人了?”“夫人,接下来会陆续有人来请您试喜服,展示婚仪流程等等,不会闷的。”

乐锦道。“好吧。”

朱九抽回身子,不过还是丧丧。乐锦在过桥后就下了马车跟着步行,马车一入城门,朱九直接挂起帘子,想要看王都街景,满眼是好奇,刚刚的低落早就不见,乐锦和石三时不时为她答疑。魏国王城名为盛云,不过国人更习惯称为盛京。建始年间曾达鼎盛,人烟繁盛,商贾云集,如今街上已经很多人了,但乐锦告诉她,这和当年完全不能比。朱九一路行来,只见隔不远即有一个望台,上面守着一名士兵,乐锦告诉她这些可做传令之用,平时也能维护治安。王都自当今王上登基,已多年未曾发生暴乱,这在诸国皆是少见。街上房屋外形一致,街道压的平坦,一条河穿城而过,河岸一侧依旧植有大柳。乐锦说,好些柳树战乱时被烧,大多数是今上命人从城外移栽而来,炎夏时行人在树下行走也觉凉爽。“那是什么?”朱九看到街边一条长廊,廊下摆了很多小摊。乐锦道,“那是都人为庆祝王上大婚,自发赶制出来的花囊,很多人买,说是三日后便够戴将出来,与王上同喜。宫中也会制作,到时我们都会人手一只。”

“我有吗?”朱九也想要。乐锦笑道,“花囊是臣民为君上祈福,夫人该是享福之人,不需亲自佩戴此物。”

“但我看那东西圆鼓鼓,花红柳绿的,很好看。”

朱九又看向别的,卖的东西五花八门,“看来那位成亲,王都百姓都很开心啊。”

“毕竟是大创之后,第一次举国大喜。王上素来节俭,法令森严,国中一直有禁酒令,但大婚前后三日是开放的,且许举灯,到时城中定然华灯异彩,通宵热闹。”

朱九听得双眼都发光了。这队人马的装扮是宫中人,路上行人自然有看出的,然后只见马车窗口露出一个绝色人儿,正言笑晏晏的与侍女交谈,不禁有人猜测,是否就是他们那位即将位主中宫的王后。有人在窃窃私议,石三想出声让朱九藏起来,但一看她和乐锦说的正到兴头,不敢打扰,就这样一路显摆的抵达驿馆。不消明日,都下已传遍朱九的容貌,确切说,是原来白弗的容貌。也对,白弗若不够美,也不足以令她的生母将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朱九被带到驿馆安置,她刚坐下,石三乐锦就要辞别,她依依不舍,只盼他们明日也来看她,两人不曾做肯定答复。当晚,她一个人睡在驿馆里,有些睡不着。想着白日里乐锦所言的,城中这几日许饮酒,许张灯。入夜了,或许是好看的。她心痒难耐,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出去看看。一有此念头,她可不是会让自己忍耐的人,立即就行动,随手抓了一件紫色大氅披上,轻拉开门,怕惊醒守卫。如今变作人,法力不好施展,否则换以前,直接一个瞬移就出去了。她一路屏息,到了馆外才呼出一口气,然后再狠狠吸入,好一口凉气入腹,她变得愈发精神。驿馆所在僻静,要绕出去,才到主街,她裹着氅子,到了坊门,坊门却是闭着的,那里还守了一个人,不过在打瞌睡。她看了看围墙,不算高,但以她如今凡人之躯,不能飞,想出去还是有点难度的。她沿着墙走了几步,找到一棵傍墙柳树,爬树她还是很在行的。在行也只是她以为,她如今毕竟不是鸟身,爪子不尖利,加上白弗的身子自来不算强壮,这棵树她还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攀上去。她趴在树枝上不住喘息,可累坏她了。等她抬眼,却被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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