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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前世的记忆终于苏醒(1 / 1)

时隔数十万载,我与哥哥的头次正式相见,竟是在蛇皇神殿正前方的一处梨花林子内。

他玉骨挺立在皎白如玉的一树繁花下,簌簌落花沾衣擦过他的玄底绣金龙纹宽大袖摆,墨发简单用一枚暗金龙头簪束起,乌亮青丝过腰,如水如瀑般落在背后,遥遥望着,丰神俊朗,背影潇洒,般般入画。

真不愧是上古时期最受欢迎的男神仙,恐怕只需这一个背影就足以让三界无数神女昏了头,为之癫狂……

“最近人间天气好,春日最适合上山踏青,真如龙祖大人所说,这灵蛇山的景致绝佳。”

“你已经离开灵蛇山不少年了,本座这些年常往这边走动,所以何时最适合赏花赏景,本座比你清楚……”

不等他话说完,我就突然奔过去,垫脚一跃,直接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后背上,将他吓了一跳,但他也反应极快的当即反手托住了我的膝盖窝,背好了我。

我厚着脸皮趴在他肩上笑着唤他:“哥!你要过来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嫂子呢,我大侄女呢?”

我哥无奈地叹气:“你嫂子在半山腰逗狗熊呢,你这灵蛇山内小兽倒是挺多,她见到野生狗熊就走不动路。

至于你大侄女,去玄晔龙君家玩了,她啊,整天缠着归墟那位小太子,姑娘还没长大呢,就不中留了。”

“姑娘还是没有妹妹贴心吧,你看你妹妹我,一听见你过来了就立马跑来见你!”

我亲近的搂住他脖子,开心不已:

“哥,我可想死你了!你回来干嘛不早点来找我,亏你当年陨落的时候我哭得眼睛都快瞎了。”

我哥挑挑眉,打趣道:“本座可不敢来找你,本座怕你跟本座借钱。下去,多大的姑娘了,还动不动就往哥哥肩上趴,你嫂子看见会吃醋的。”

“才不会呢,嫂子大度着呢!”

我反驳,他却不以为然:“你还是不了解你嫂子,你嫂子在你面前大度,在我面前可小气了,上次因为你,她以为本座真在外面养私生女了,差点没将为兄皮扒了。”

我缠着他,哼哼着打趣:“原来大哥你也惧内啊,真是风水轮流转,想当年可是嫂子追在你身后缠着你,你一开始还对人家爱答不理的,现在倒好,人家把你搞到手在家里好好收拾你!”

“你都怀孕了还这么不老实,霄儿,还不快把她弄下去!不然本座等会儿将她直接扔地上,摔哭了你可不许怪本座!”

玄霄拿我没办法地赶紧扶住我腰哄我:“夫人下来,老祖宗下手……有点狠。”

玉筲噗嗤笑出声:“小玄霄这是还在惦记着龙祖大人上次为了娘娘劈了他一掌的仇呢!”

说起这个,我哥倒是眸子渐冷,嗓音也瞬间低沉了良多:

“只是劈他一掌已然算是手下留情了,若不是看在本座带过他几千年的份上,他那样伤害本座的妹妹,本座让他神形俱散都不为过!

本座的妹妹,打小就在本座身边,被本座好生护着,本座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给她养掉过,他倒好,为了一件不明真假的事,将本座的妹妹伤得千疮百孔,魂魄都快散了!

那时她若不是彻底伤心绝望了,怎会沉沦梦境不愿苏醒,好在九苍及时通知了本座,灵儿有危险,不然本座看你如何收场,本座的妹妹若因你而历劫失败,本座定不会放过你!”八壹中文網

玄霄揽着我的腰身扶我下地,歉意低头:“是小辈的错,小辈认错,老祖宗教训的是。”

我见状扯了扯哥哥的袖子,轻声逗他:“好啦哥,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凶巴巴的。上一次,就当是,饶他一回,等下次他再欺负我,你再给我撑腰,狠狠收拾他。现在,你妹夫对我很好的,以后,也会很好。”

“你就护着他吧。”

我哥目露不悦,“你冒出来插话,正好本座也想说你几句,你堂堂蛇祖,与自己的小辈谈情说爱反将自己伤得遍体鳞伤,甚至还主动放弃生机,沉沦幻境,你如此行径同自杀有什么区别!

当年你我在上古战场上遇见多少艰难险阻,仅有半丝生机时你也不曾主动放弃自己的生命,如今呢,只是小情小爱便迷了你的心智,我看你是真的越活越糊涂!”

完了,我哥又要叨叨我了……头大。

我缩了缩脑袋,往玄霄身后躲,背地里拼命给玉筲使眼神,奈何玉筲刚欲启唇帮我说话,就被我哥一记眼刀给吓憋了回去,我家玄霄一句:“老祖宗息怒,都是小辈……”

话未说完,就被我哥黑着脸训斥道:“你闭嘴,等会儿本座再同你算你的账!”

玄霄:“……”

我:“……”

玄霄委屈巴巴地看向我,似在用眼神告诉我:老婆我尽力了。

我头疼地往玄霄肩上蹭,好在危急关头玉筲突然抬眸,向我使了个眼神,扭头看向右侧。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呜,终于见到我的救星拖着一只大狗熊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山……

我当即兴奋尖叫:“哎呀嫂子!”

救星来得好救星来得妙,救星就是我最亲的亲人呐!

我哥这个妻管严在看见嫂子后,果然瞬间闭了嘴,上一秒还在我跟前黑着脸训我,下一秒就出现在嫂子那边,紧张兮兮的捞住嫂子玉指,握在掌心,体贴问道:

“落儿,你怎么把它拖上来了?”

嫂子彪悍的单手薅住狗熊后颈皮,累得一头扎进了我哥怀里,豪迈道:

“我想带它回去做宠物来着!但是我又怕回头找不着它了,所以我就先把它带上来了,关在蛇王宫里,这样我回去能正好拎上!”

我低下目光,看向她手里拽着的那条大黑熊……黑熊恹恹地坐在地上,两只圆眼珠子水蒙蒙的,泪花子在眼眶里直打滚……

玉筲震惊道:“长公主殿下真是、女中豪杰啊!”

我倒抽一口冷气躲玄霄身后:“代入感有点强,我的后颈皮已经开始疼了。”

好不容易跟上来的凤川拿着一把桃花啧啧嘀咕:“我有种,那熊若是敢反抗,她能一拳夯死它的直觉。”

我咽了口凉气:“相信你的直觉!”

我哥那厢还在满眼心疼地从袖中掏出一张……粉粉嫩嫩的手帕,小心翼翼给嫂子擦拭额角汗水:

“笨姑娘,想带回去做宠物,不是可以用法器先收起来么?我前几日给你的葫芦呢?”

嫂子:“……哦,我忘了!对啊有葫芦,可以把它先收进葫芦里!瞧我这脑瓜子,早想起来我就不直接拽了!”

我哥不值钱的宠溺抬手,刮了下嫂子鼻尖:“我来。”说罢一挥袖,就将那头有嫂子三个壮的大黑熊给收没影了。

“清清,咱们不是来看妹妹的吗,走啊,去找妹妹,听说蛇皇现在是三界第一首富,他家肯定有很多我没见过的稀奇玩意儿!”说着,嫂子就挽起我哥胳膊欢快的朝我们奔了过来。

我一对上哥哥那张阴沉沉的俊脸就止不住心里发颤浑身直打哆嗦,心虚地继续往玄霄身后躲。

嫂子见我神色不对劲,不明所以地皱眉好奇道:“嗳灵儿,你怎么啦?为什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她自找……”

我哥刚开口拱火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一阵风的唰一下出现在嫂子身边,抱住嫂子的细腰就泪眼盈盈朝嫂子憋屈诉苦:

“嫂子,我哥嫌我没出息,他怪我不该为了感情半死不活,这能怪我吗,历劫的时候我也是个凡人啊!呜呜,嫂子,我哥刚才一见到我就对我劈头盖脸一顿骂,我哥还想动手打我,呜……”

凤川:“……”

玉筲:“……”

我哥:“???”

玄霄:“嗯,我作证。”

我哥:“??????”

嫂子听完顿时就脸色难看了,扭头气鼓鼓和哥哥算账,

“我是不是在路上就和你嘱咐了,见到妹妹以后不许翻旧账?妹妹历劫的时候神性会被全部压制,她只是个普通人间小女孩!

被爱所伤怎么了,丢人了吗?当初我不也被你伤得半死不活?你一声不吭消失的无影无踪,临走还法力失效没将我的记忆抹除干净,我在人间念了你那么多年,我说什么了吗?

长大后,你借仙家的身份娶我,还用蛇吓唬我,装作不认识我,我说什么了?!要不是因为在意你喜欢你,我至于受那么多苦吗?

即便是数十万年前,我那时候与哥哥同为魔祖始祖神,不也照样被你折磨得流干了眼泪?

我到死都没等到你说娶我,我嫁衣盖头都绣好了,我一个女孩子穿着嫁衣跑到天界要嫁给你,最后却差些被你手底的人扎死。

最后为了你所愿,我连自己的小命都搭进去了,照你这样理解,我比妹妹更丢人,至少妹妹没有真为了妹夫丢命,我是为你差点死透了!

上清,这世间真情在你眼中就那么不值钱吗?”

我哥慌了,百口莫辩:“落儿我没有,我这不是心疼她么?”

瞧见我哥眼底的惶乱,我就知道我这次没抱错大腿。

我哥无情地把嫂子从我怀中夺过去,一把推开我,将嫂子抱过去好言好语地哄:

“落儿,你这样会惯坏她的,我是她兄长,我还能不希望她好么?我只是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命最重要。”

嫂子给力的生气往哥腰上重重拧了把,委屈道:

“我当初要是这么听我哥的,我早就和别人结婚生娃了,哪来的机会遇见你,姻缘这种事本来就是天注定,任何人都说不准,自己也控制不住的。

你心疼她,可不代表妹夫对她的心疼比你少!再说,那不是误会吗,现在误会都解除了,就、下不为例呗。

你凶什么凶嘛,你对她这么凶,你良心过意得去吗?”

我被哥哥推开后,就被玄霄及时搂着腰护在了怀里,他还体贴地悄悄给我揉捏腰肢。

听完嫂子的话,歉意地将下颌倚在了我肩上。

“你还要打她,你知道当年你陨落后,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她一边要替你护住我,一边又要承受失去唯一亲人带去的痛苦,她总是偷偷躲在暗处看望我,确定我不会出什么事后,才离开天界回到灵蛇山。

有一段时日,你的灵宫里隔三差五便传来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那些神仙都说她没了哥哥疯掉了!

她替你守着龙族,她年年祭拜你,她将自己关在灵蛇山,后来,她孤独成疾,头发都白了……

你以为她为何放着留在蛇族享清福的安逸不要,假死离开蛇族?还不是因为你,你死了,我还能陪你一起身归天地间,她呢!

就因为你的一句上古始祖神本就是安三界稳世间护族人的祭品,她不敢死,她怕自己真死了,万一三界哪天需要她,没有她,会酿成灾难!

她这么乖你还要揍她,我看你真是皮痒了!”

嫂子说着,眼眶红了一圈,差点哭出来。

我愣在玄霄怀里,掰手指琢磨着……我真有嫂子说的这么伟大吗?

我哥被嫂子的话打动到,语气放软,轻轻问:“我、怎么不知道这些事……”

嫂子气得跺脚:“你这个妹妹都快放养了,你只知道她和你亲,总是忽略这些小细节,我当然是问玉筲才知道的啊!

难怪我被天界的神兵差点捅死,后来天上的几尊大神全都下凡来魔界向我哥道歉,还有,我浑浑噩噩那些年,总有神女送你的旧物给我缅怀留念,我也是才知道,这些事都是妹妹在背后上心做的。

那些年,她实在太孤独了,因为孤独,所以选择用一个新身份生活,所以疯狂地收徒弟,要是没有那么多徒弟陪着她消磨时光,她该怎么熬过这漫长数十万年!”

玉筲一脸心疼地长长叹息,帮衬道:

“长公主所言非虚,当年我和初代蛇皇云巳,原本是不希望祖上离开灵蛇山的,可是眼见着祖上的白发越来越多,一天里,对着院中的花草发呆的时间越来越多,我们实在没办法,怕祖上再困在灵蛇山,会被熬死,所以,初代蛇皇便答应送祖上走……

那时候,我本以为祖上不会带我一起离开的,没想到,祖上心好,她不想让我成为第二个她,不愿留我一人孤零零守在九斗宫,就带我一起走了。”

凤川豁然明了:“怪不得,大护法你竟也是蛇族长老……”

玉筲道:“总得有人镇着九斗宫,祖上离开蛇族的时候,虽说云巳蛇皇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但祖上内心深处还是放心不下云巳蛇皇的。

所以就想出了这个法子,让我仍对外宣称替她镇守九斗宫,但实则,我却是跟着她去了归吾山灵帝神宫,不过蛇族若有什么事,我还可以悄悄回来,然后再光明正大现身在族人面前。

她是蛇祖时,我是她身边最受信任的神君,她是灵帝时,我是替她办事的护法,不管她换了多少身份,我永远都是她最信任的伙伴,最得力的助手。

有两个身份,是正常现象。”

我哥听过这些话,总算良心发现,看我的目光温和柔软了许多,

“罢了,看在你从前吃过不少苦的份上,之前的事,本座就不同你计较了。往后,你给本座惜命些,若再敢为了一个男人轻生,本座、饶不了你!”

我瘪嘴苦着脸躲在玄霄身后偷偷嘁了声。

“灵儿。”

“干嘛?”

我哥突然抽风:“是不是觉得哥哥薄情了,时隔多年再见,第一面就是训斥你?”

我生气哼哼:“冷血怪。”

他脸色微变,歉意地轻轻道:“这些年,为兄也在找你,得知你离开灵蛇山,又成了归吾灵帝,为兄很欣慰,本座的妹妹,不管怎样,都是最好的。”

我懦懦从玄霄身后探出头,看了神色和煦的哥哥一眼,捞住玄霄胳膊:

“快走!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果然,下一秒他就威仪道:“若是不想你夫君被本座带回去管教,就老老实实跟本座一起去将你丢失的那缕魂给找回来!

本座在山下,遇见她了,你来灵蛇山这样久都不敢动她,应该是早就知道她的怨气太重,若强行收回体内,排异情况你可能会受不住。

本座今日过来,就是为了帮你融合那一缕遗失的魂魄,魂魄一日不全,你就一日魂体不安稳,你如今又怀着孩子,一点也不知道为自己的身子多着想!”

我顿住要逃跑的步子,手也被玄霄用力攥住了,良久,玄霄才哑声苍凉地问了句:“你遗失的那缕魂,在灵蛇山、山下?”

我哽了哽,刚要狡辩,就被我哥无情的拆穿:“你也大可去看看,当年的灵儿为了你,究竟受了多少罪!”

说完,不给人拒绝的机会就一袖子将我们所有人都送到了灵蛇山山下的一处漆黑山洞里……

包括刚赶过来的红菱与苏钰乾阳。

阴暗潮湿的洞穴中,一道虚弱蓝光笼罩在躺于蓄了一层薄水的石头地面的白衣姑娘身上。

那姑娘,魂体在不断往外溃散着灵息,像是,昏迷了很多年。

玄霄忍不住想要上前,却被我一把攥住了手腕,“别去……它现在很羸弱,你的神力靠近,会冲散它的。”

玄霄冷静下来,良久,才心疼说:“原来你的残魂,一直在山下……”

我叹气:“因为,上不去灵蛇山,不能找你。”

凤川拧眉唏嘘:“师尊你的魂,就在山下,可我们竟然,从未发现过!”

苏钰道:“灵蛇山,高且广,山脉连绵数千里,谁能想到小夫人……魂在这千里万丈高的灵蛇山山脚一处小山洞内……”

我别过头,浅浅道:“她只是一缕虚弱的人魂,本就很难被人感应到,何况,灵蛇山这样大。”

我哥抬手施法,只一道浅浅金光,便调出了那缕魂魄生前的记忆——

金光在虚空凝成一面清晰的水镜,而水镜内,则缓缓浮现出我的第三十二世、完整的悲惨人生……

深夜,雷鸣阵阵,闪电明灭中一处偌大的古代官邸内丫鬟们端着一盆盆血水焦急出入后院厢房。

厢房外一穿青色官袍的年轻男子急得在管家跟前踱步:

“这都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生!刚才还能听见夫人的叫声,怎么现在房中没有动静了,这么多血,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夫人不会有事吧!”

年迈的管家笑吟吟安抚:

“无碍的大人,妇人产子都是这样,况且产婆不是说了吗,夫人这一胎有点胎位不正,但没多大事,产婆经验丰富,能保住母女平安,只是生产的过程略有几分艰难。

夫人没声,是因为产婆告诉夫人要蓄着点力气才好生产,这一喊出声,不就没法使劲了么!”

年轻男子心不安地合十双手,转而向上苍祷告:

“老天爷保佑,保佑夫人和孩子都平安,保佑夫人早点产下麟儿,我上官锦愿用五年寿数,换我妻儿平安!”

随着一声孩童的哭声乍响,外面雷鸣瞬止,雨落打芭蕉,零落满院红花。

产婆欣喜的拉开门跑出来同男子报喜:“恭喜县令大人贺喜县令大人,县令大人喜得千金!母女平安!”

男子瞬间喜极而泣,激动地颤了声:“是个女儿?母女平安?母女平安好啊!”

说完就不顾产婆的阻拦直接冲进了产房。

“夫人,夫人!”

“哎呦我的大人呦,哪有当官的媳妇刚生下孩子就往产房跑的!”

年轻女子的床榻前,侍女们小心翼翼撤去女子身下的脏床单,换上了一床干净的。

产婆刚在暖屋子里给孩子洗完澡,男人就迫不及待地将闺女抱了过去,搂在怀里爱不释手:“小丫头,你可把你母亲给折腾坏了,小小年龄就这么不老实,长大了定也顽皮!”

随后又坐在女子床边,伸手握住刚生产完,人还没缓过劲来的夫人手,满眼欣喜道:“我的好夫人,你给了我一个女儿,我啊,就喜欢女儿,名字都起好了,叫绾绾。”

女子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地冲他笑笑:“夫君不嫌,是个闺女?”

男人搂着女儿一边开心逗哄,一边安抚道:

“这有什么可嫌的?为夫好歹也是饱读圣贤书的人,女儿儿子,都是我上官锦的种!

再说,头胎是女儿挺好,女儿好养,还不用像儿子那样操心,你又不是不能生了,咱们想要儿子,以后有大把机会,咱们都还年轻,不急。

我还想,缓两年咱们再要老二,你自幼就身子不好,缓两年也好多养养!”

刚生完孩子的女人满脸幸福地往丈夫身边依偎,“夫君,你真好……”

上辈子的绾绾,刚出生那段时间确实深受父母的宠爱,即便是在那种以添丁为喜事的大环境下,上官锦还是在孩子满月之日,风风光光摆了二十多桌酒席,抱着自己刚出生的闺女到处和同僚下属显摆。

“大人的闺女眼睛真像夫人,如此软糯可爱,长大定也是个十足十的大美女!”

“我要是得了个这般可爱乖巧的女儿,我也恨不得让华县人人都来喝一杯喜酒!”

“恭喜大人,喜得千金!”

那日,好事成双,上官锦走了八辈子的好运,双喜临门,竟在女儿满月酒当天接到了上头调遣升迁的圣旨——

“兹有华县县令上官锦,于郑林连环杀人案中表现突出,断案如神,朕颇为欣赏,鉴于上官锦在华县多年的突出政绩,现决定,调其为通州御史,两月后上任,钦此——”

是夜,夫人抱着熟睡的孩子不放心道:

“通州那地方偏远贫困,乃是数一数二的穷山恶水之地,陛下将你调往通州当御史,表面上是升官了,可通州那地方,多少人宁肯在富饶之地当县令,也不愿跑过去当土皇帝。

夫君你好不容易才将华县治理的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稍稍富强起来,陛下就要把你调走,继续吃苦,这陛下究竟是器重你,还是、惩罚你啊!”

上官锦忙着收拾自己的书籍,沾沾自喜道:“妇人之见!陛下是见我将华县治理的好,带领百姓们脱了贫,器重我,才将治理通州的重任交给我!

通州那地方虽然穷了些,但我相信,只要我将治理华县这套成功经验照搬过去,在通州各县城实施起来,肯定也有奇效!只是,时间需要久一点罢了,但是我有信心,三年必见成效!

夫人你想想,为夫若是将通州给治理好了,何愁一生前途啊!况且,县令这芝麻大点的官,如何能比得上通州刺史呢!”

夫人轻声嘟囔:“可你这次上任又没法带家眷……一走就是逢年过节才能回来。”

上官锦闻言放下手头书册,转身,满眼慈爱的捏了捏夫人怀中的小丫头脸蛋,

“等我在通州做出政绩了,我就接你们过去,通州那地方太苦,你们就留在华县老家等我,夫人,照顾好我们的女儿,我过年就回来。”

夫人心有不舍,却又无法阻拦,只能认命地点点头:“好吧,那夫君你此去通州上任,一路小心。”

可惜,上官锦这一走,却是三年没回家。

年年都用公务繁忙为由,写书信告知夫人,自己又不回家过年了。

三年,通州在上官锦的治理下,确有好转景象。

上官锦在通州带领百姓官兵们拿着铁锹去挖河渠引水,解决了当地好几个县城用水困难的行为更是得到了当朝皇帝的圣旨嘉奖。

通州百姓的日子在慢慢变好,上官锦在通州的名声越来越大,人人都称之为在世青天,亲生父母官。

可上官锦的夫人却因受了风寒,缠绵病榻整整一年,又加之对上官锦思念成疾,在第三年的年尾,油尽灯枯,病入膏肓药石难医……

家里人接连三封书信送出去,信上明确告知上官锦夫人时日无多,想再见上官锦一面,但,整整三个月,通州那边都没有回信。

上官锦的夫人也在那年除夕咽了气,一命呜呼。

彼时年幼的绾绾还只会趴在夫人床头,枕着夫人胳膊,奶声奶气地问:“娘亲,你为什么还没有睡醒,娘亲,绾绾好饿……”

上官锦是在夫人下葬后的第三个月才赶回华县的,可由于上官锦是当真公务繁忙,只去夫人坟头掉了两滴眼泪,烧了几张纸钱,跪了半个时辰,就再次上了回程的马车。

至于他的亲闺女,则被他托付给家里的仆人照顾。

次年,他听说家里的仆人总是趁着总管不注意,家里没主子,偷偷拿家中物件去转卖,便在长辈的牵线撮合下,回老家娶了续弦。

绾绾本该平静安稳的一生,也因那位续弦夫人的进门,被迫改变……

上官锦常年不在家,阖府上下都由那位续弦夫人管事,续弦夫人本就介意绾绾的存在,刚入府便克扣绾绾的吃穿用度,在第二年为上官锦生下男丁后,就更加肆无忌惮的为难欺负绾绾这个正室之女了。

最开始上官锦还会护绾绾几句,但自从弟弟降生,上官锦渐渐地,就不大愿意搭理绾绾这个女儿了。

哪怕继母当着上官锦的面用藤条鞭打绾绾,上官锦也视若无睹。

绾绾才五六岁的年纪,就被继母赶去后院柴房居住,一日三餐能有一顿馊饭填饱肚子,她都能开心一整天。

继母生完孩子后情绪特别不稳定,若是被自己的儿子或者家中奴仆气到了,第一反应就是去后院殴打绾绾撒气……

被罚跪雪地一整夜,被烙铁烫伤身上皮肤,被逼迫为府中下人洗衣服的事,屡见不鲜,隔三差五便要来一遭。

最开始府中还有人可怜她,偷偷为她送包子馒头果腹,但被继母发现后,那些下人都被继母打死的打死,赶出府的赶出府,久而久之,府中下人便避她像避瘟疫一般,生怕靠近她会惹来续弦夫人震怒。

再后来,有没良心的下人发现欺负她能让继母开心,为了讨好她的继母,下人们将她推进旱井里饿了三天三夜过,还把她按进水缸里,差点活活淹死她,春夏季节,下人们还会故意往后院放老鼠蛇,吓唬她……

她的日子并不好过,可她想活,所以每天两眼一睁,都在拼命地找东西果腹。

树上的叶子,屋后的果子,水里的小鱼,她什么都吃过,就连地上的土,草里的虫子,她都敢往肚子里咽。

六岁那年下元节,她被继母拎着一起出门上香,那天,她偷了佛前的贡果,吃了两年来的头一顿饱饭……

但在回家的路上,她继母却突然半道将她推下了马车,害她摔得头破血流,自己命车夫快些赶车跑了。

继母将她丢了,她清楚继母的心思,不巧的是,她生来记忆好,记得回家的路。

回家途中,她遇见了一条被冻僵的蛇,直挺挺地躺在草丛里……

可能是一时善心大发,她将蛇捡了起来,用手帕包好,一起揣了回去。

等回到家,回到她安身的柴房,她将那条冻僵的小黑蛇揣进怀里,点了一堆柴火,搂着小蛇在地上睡了一夜。

打那后,小蛇就成了她唯一的好朋友,她会蹲在老鼠洞前等着老鼠冒出头,然后眼疾手快的抓住,烤给小蛇吃。

会翻墙出府,上山挖草药捣烂给小蛇敷在伤口上。会撕破自己仅剩的几件薄衣,给小蛇做一件小棉被。

还会带小蛇一起爬树摘野果。

她和小蛇夜夜睡在一处,小蛇畏寒,大冬天往她外衣里钻,她察觉到小蛇的动静后,就索性一把抓着小蛇直接将它塞进了衣领里,揣在了心口。

吓得小蛇一夜都没敢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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