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城披着斗篷站在城墙上,不时的咳嗽几声。到底是不曾习武的文弱书生,这一路走来,他整个人都廋了一大圈,容颜十分憔悴。道路崎岖,风餐露宿,又是季节多变之时,一到边疆他就大病了一场。那一夜,他周身滚烫,还是驻守边疆的曹坤将军用了民间土方子,才消了积热。只是南宫城也是个没心肝的,压根就没给过曹坤好脸色。武将多耿直,说话也粗声粗气的,一般都有些执拗脾气,不管南宫城怎么给曹坤脸色看,他还是对南宫城的事情格外上心,想他大病初愈身体虚弱,便要军中伙夫给他开小灶,特别关照。又拿了些棉被褥子把他的床铺整得暖暖的,还点上火炉,生怕他受不住寒冷。曹坤的做法让一些将士嗤之以鼻,觉得他对誉王就是热脸贴冷屁股。想当初南宫毅亲自过来边疆打仗,都是跟着将士们一起吃喝,未曾享受过什么特权,除了偶尔慕容雪心疼他,会给他开三两次小灶。如今南宫城过来,还是以待罪身份流放至此,却要享受如此高的待遇,实在让人不服。殊不知曹坤将军心中也有些怨言,奈何自己与慕容铮是生死之交。既然是慕容铮托付给他的人,他就是倾尽全力,舍弃性命也会护他周全。所以无论南宫城怎样给他眼色看,将士们怎么冷嘲热讽,他也当作看不见也听不见。看着城墙下苍茫大地,南宫城的心里像是窝着一团火,烧得他只想对着天地大骂一场。想他这十八年来在帝都宫中养尊处优,过着奢华安逸的日子,是何等舒服,如今却被南宫毅贬到这鸟不拉死的地方来受罪,怎不让他恼怒?心中的怒火急于发世出来,他转身蹬蹬蹬跑下城楼。随身侍从赶紧跟上,见他跑得急,忙喊道:“殿下,您慢点!”
南宫城不理会他,冲进营帐,从墙角的箱子里拿出一壶酒就往嘴里灌。侍从吓到赶紧把帐门关好,苦着脸道:“殿下,您的身子还未痊愈,不宜喝酒啊!”
南宫城不理会,很快就把一壶酒喝个光,然后把酒壶用力往桌上一放,嚷道:“再来一壶!”
侍从急忙劝道:“殿下,军中禁止饮酒,您这么吆喝,是要奴才的命啊!”
“本王又不当值,不过是个闲散之人,手无缚鸡之力,不能上阵杀敌,喝不喝酒又有什么关系?”
南宫城懊恼道。“殿下,您总要给曹坤将军些薄面吧,人家如此看顾,如果违了军令,他如何御下治军啊?”
这侍从也是个明事理的,知道曹坤一直照拂南宫城,也是感念人家的恩情,应当守些规矩,别给人家添乱,奈何自家主子却不能体会人家的难处。南宫城没好气地说道:“他如何治军是他的事,本王又不归他管。”
侍从也不跟他辩白了,知道越说他就越来劲,杠起来说话声音又大,难保不被有心的听见告知曹坤,让人寒了心。“罢了,你不给本王酒喝,本王自去集市上买。”
南宫城也不梳洗,就那么蓬头垢面去了集市。这里本就地处边疆,两国也有商贸往来,在城中有一集市,凭一些商队认可的文书才能入集市,做些以物易物的买卖。只是入城的盘查极其严格,唯恐混入细作,坏了边防。南宫城大大咧咧地从军营晃了出去,几日下来城中几乎无人不知他的身份,终日醉生梦死,毫无南宫家的严谨自律。曹坤自然也知道南宫城的荒唐行为,只是南宫城毕竟是王爷,他除了规劝,也不好管束,只能派心腹日日跟着保护,免得他闹出什么事来。这日萧远桥接到耶律泽的旨意悄悄入宫,耶律泽一脸欣喜地说道:“本宫得了密报,南宫毅与南宫城兄弟二人失和,南宫城被南宫毅发配来了边疆。”
“太子殿下,当心有诈。”
萧远桥自然知道此事,还是他授命孙昭离间南宫毅和南宫城的关系,如今计谋成功,他却有些担心。毕竟南宫城和南宫毅的感情一直都很深厚,如今南宫毅如此狠心把不会武功且身子虚弱的南宫城发配到边疆,只怕期中会有什么阴谋。耶律泽得意一笑道:“不会,你不是已经让人把他兄弟二人的关系弄得破裂了吗?”
“纵然如此,南宫毅应该也不会贬他来这里。”
萧远桥还是有些担心。耶律泽冷哼:“你错了,南宫毅身为帝王,最在意的就是有人藐视王权,南宫城自身行为不轨,违反祖制,还在朝堂之上顶撞南宫毅,逼得慕容铮交出兵权,之后又大闹御书房,让南宫毅失了颜面,南宫毅才把他扔这里来,给他一个教训。如果不是顾及他新登帝位要稳定民心,估计这南宫城也活不到今日了。”
他同样有一颗想当帝王之心,南宫城的行为也是他深为不齿的。受外人挑唆,坏了自家的事,换做他早就砍了他的脑袋,以免给自己的敌人留下机会。不过也正是南宫毅的恻隐之心,才让他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只要控制住南宫城,为他所用,再对付南宫毅就容易了,将来晋朝便会归顺于他大辽了。萧远桥觉得耶律泽说得很有道理:“那殿下的意思是?”
耶律泽霸气说道:“将南宫城变成我们的人,许诺今后助他登上帝位,将晋朝的水彻底搅浑,再里应外合,很快这晋朝便是我大辽国的天下了。”
“可这南宫城到底姓南宫。”
萧远桥还是不放心。“这也正是需要你去的原因,他人不如你心思缜密。口传未必眼见,你还是需验上一验。”
“是,属下定不负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