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第四监狱。
“只能半个小时,抓紧时间。”一身黑衣的男人嘱咐了句,池宴点了点头,拉开铁窗前的椅子,沉默着看向里面老态尽显,状若癫狂的人。
世界真是奇妙,他还记得他年轻时单手把自己的脑袋按在水缸里,面目狰狞的模样,也记得他面对那个女人的儿子时,慈爱有加的模样。
但如今狼狈如丧家之犬的模样,深深取悦了池宴。
恨吗,早就不恨了。
但,放过吗?他没这么大度。
“你老了不少。”池宴淡淡开口,垂下眼睑,手指无意识敲了敲椅子把手。
“托你的福。”池昌旭咧了咧嘴。
池宴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勾了勾唇角:“听说你有希望出去了。”
池昌旭不说话,只是眼神疯狂的看着池宴。
“爷爷说是他的错,没把你教育好。”池宴也无所谓他回不回答,又说道。
“可他老人家真是错怪自己了,畜生就是畜生,大概怎么教都无法脱离兽性,您说是吧。”
“我是畜生,那你是个什么东西。”池昌旭大笑。
他眼里布满血丝,眼神阴鸷,咬牙得意道:“你是我的种。”
“所以我把您送进来了。”池宴笑了,笑意越来越大,铁窗内外,恍若一人。
这时的他,不似在沈娇面前的温柔体贴,也不是外人面前的冷漠无情。
有的只剩肆意暴露的阴鸷与暴躁。
池昌旭愣住,看着池宴的模样有些呆怔。
“您一定知道了,爷爷已经完全退下来了,所有的人脉,关系,恩情。”
“都给了我的大舅哥。”
“池家,再也无法给您庇佑了。”
“您出去,也还是只丧家之犬,何必呢,年纪大了,就安生点,若是哪天死在荒郊野外,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多可怜。”
“您说是吧。”
池宴低下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头也不抬的说着。
池昌旭听完,突然起身大笑起来,笑的连连咳嗽。
“你怕我出去是不是?”声音阴狠笃定。
“怕啊。”池宴抬头,微微一笑。“疯狗谁不怕?”
池宴起身,迈着长腿走近铁窗,双手撑在台面上,与他对视着,轻声道:“不过,如果疯狗死了呢。”
池昌旭被池宴眼底的杀气吓到。这一刻,他终于有些害怕,池宴是真的想杀了他。
“死了的疯狗,还能咬人吗?”
“您说呢?”
“爹?”
池宴笑的残忍,叫了他这辈子第一声爹。
而对池昌旭来说,却不亚于敲响了死亡的丧钟。
他猛然忆起,在最后一次他动手将池宴打的奄奄一息时,池宴全身是血,断了一只胳膊,却笑的像厉鬼一样渗人。
“等你死时,我一定叫你一声爹。”
因为池宴从被他接到身边,从未喊过他一声爹。
而不叫他爹,也是他虐待他的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
也就是那次后,他被池宴的眼神刺到,才会想把他送的越远越好。
因为打骂池宴,他可以在池老爷子那圆过去,但死亡不行,他只能找人把池宴带走,死的越远越好。
可他为什么这么恨池宴呢?
池昌旭眼神有些模糊,似乎有些东西在飞快的逝去,粉碎。
美好,痛苦,一切的一切。
池昌旭摇了摇头,努力保持着清明,却寻不到一点点痕迹。
“你是谁?”池昌旭突然哑声问道。
池宴收回手,透色的针状物化作烟尘,跌落在尘土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池宴笑的嗜血,眼底的疯狂闪现:“您觉得呢?”
“我不认识你。”池昌旭突然捂住胸口,神色痛苦。
“再见。”池宴最后理了下袖口,神色自若道。
仿佛池昌旭的痛苦,只是幻象。
池昌旭的大口喘着粗气,眼球因为疼痛几乎要爆裂出来。
“救救我,救救我。”
“求你。”
池昌旭本能求救,脖子却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声音含糊破碎。
池宴回头最后看了眼,推开门脚步坚定地走了出去。
这个场景,他为什么有记忆呢?
池昌旭的痛的身体痉挛,眼前却突然闪现一幅画面。
浑身是血的孩子被他扔进一间小屋子里自生自灭,也如同现在的他一样,对着门口的他求救。
他是怎么做的呢?
池昌旭有些喘不上气,还来不及多想,画面一转即逝。
无数画面如潮水翻涌而来。
“爹,你放心,我一定对贞贞好一辈子。”
他看见他跪在一个老人面前,郑重的保证。
随即深埋在心底的声音纷杂而来。
“旭哥,我爹同意我们结婚了。”
“旭哥,我好幸福啊。”
“旭哥,医生说我怀孕了。”
“池昌旭,那女人是谁!”
“池昌旭!我恨你!”
女人的声音由温柔到尖利,最后伴随着尖叫戛然而止。
他看见他回头看了眼跌落在楼梯下大着肚子的女人,然后不为所动转身离去。
画面水般晕开,最后无影无踪。
彻骨的痛意消失,仿佛大梦一场,池昌旭茫然坐起。
“起来,回去了。”狱警打开门,看着坐在地上失神的池昌旭,不由撇了撇嘴。
池昌旭回到牢房,双眼无神,如同行尸走肉般,直挺挺的躺在单人床上。
“真是奇怪,怎么见了次儿子,人就跟傻了一样。”
“你管他呢,他快出去了,你可还有的待。”
窃窃私语声响起,池昌旭仍旧无知无觉。
几日后。
“来人,来人!”
“他,他死了。”几个身穿囚服的男人,声音有些颤抖散开。
狱警赶到,火速调查,第一时间通知了上面的人,并安排了尸检。
“尸检结果:心源性猝死,排除他杀。”
“如实上报。”
“是。”
......
“事情真的处理完了?”沈娇勾住池宴的脖子,窝进他怀里,像只傲娇的猫咪。
池宴点头,抱住自己软软的小媳妇儿:“嗯。”
“那就好。”沈娇垂下眸子,掩下心疼。
池宴轻吻了下沈娇的额头,并未多做解释。
有些事,没必要让他的娇娇跟着烦恼,他会把路铺好,解决掉所有的麻烦。
他的娇娇只需要安心做自己想做的就好。
不过,星星还是要过来一趟,交换的东西,他需要交出去了。
池宴暗自思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