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广三十丈深十五丈云,含蓄深沉,就好像戏曲一样,被一幕幕分割,五重宫门分割着五幕戏剧,一波三折,渐入高潮。 太监站在大殿正门前,高声道:“将军请卸甲!”
朱高燨与张辅没有太多的思虑,任由身上饱经风霜的战甲被人卸下,只留下一身朝服与佩刀。 随后,太监又道:“将军请卸刀!”
朱高燨将佩刀丢给了侍卫,而张辅稍作犹豫,也摘下了佩刀。 对于张辅来说,这不仅仅是卸下了佩刀,更是卸下了身上的兵权。 卸甲卸刀之后,太监这才说道:“请,祁王朱高燨入殿面圣!”
“请征虏将军,英国公张辅入殿面圣!”
二人昂首挺胸,迈进了这座宏伟的奉天殿。 文武百官皆已在两侧等候,在大殿的最深处,朱棣坐在鎏金的龙椅上,捋了捋胡须,脸上是欣慰的笑容。 “臣张辅,问圣躬安!”
“臣朱高燨,问圣躬安!”
朱棣开口说道:“朕安,英国公,交趾战事如何?”
虽然他早就知道了结果,但还是要按章程客套的询问一下。 “臣张辅,不负皇上所望!”
张辅仰首说道,“臣此次受命赴南平定交趾战事,大破敌军,生擒敌寇陈季扩及其妻儿,平息叛乱,依照大明制度,将叛军所夺取的占城国的土地,分设升、华、思、义四州,增设卫所,授予投降者官职,留下部队驻守而还。”
言罢,殿内响起了如雷鸣般的掌声。 “英国公,此战你当为首功!”
朱棣站起身来说道。 “臣无功可言,此战是军中将士齐心协力才拿下来的。”
张辅谦逊的说道,“祁王殿下当为首功,于战时指挥全军,五战五捷。其次便是安远侯柳升,先锋官柳溥等人,皆为功勋。”
说到这里,大殿上的众人把目光放到了那位祁王爷身上。 朱高燨面色平淡,宠辱不惊,身上气质如美玉浑然天成,仿若天上谪仙人一般。 朱棣轻笑一声,开始宣布赏赐名单:“加英国公张辅岁禄至四千五百石,赐金银、宝钞,御马五……” “加安远侯柳升岁禄五百石,世袭侯爵……” “……” 这是一份很长的名单,南征军的将官们多多少少都有封赏,其中以英国公府与安远侯府封赏最为丰厚。 皇上直接给张辅的岁禄从三千五百石加到了四千五百石! 在大明朝,岁禄不仅仅是意味着粮食与金钱,真正意义在于地位的象征,岁禄越高,地位越高。 靖难之役排名第二的功臣东平王朱能,岁禄也不过三千二百石。而朱棣的小舅子徐增寿,靖难之役时在朝廷与朱棣里应外合,最终被建文皇帝一刀砍死,用命给子孙换来了两千二百石的岁禄与定国公的爵位。 而张辅四千五百石的岁禄,是如今岁俸最高的勋贵,而英国公府已然是成为了继徐家之后,大明的第一勋贵! 而安远侯柳升的封赏仅次于张辅,他不仅加了五百石的岁俸,而且爵位从世袭伯爵变成了世袭侯爵。 南征军的封赏完了,却有人发现不对劲了。 有两个人没有封赏。 一个是先锋官柳溥,他率领的先锋营立下了汗马功劳,若非他是勋贵,都能直接封个伯爵了。不过皇帝将他的这份功劳算到了他爹柳升的头上,不然以柳溥在此战中的表现,根本没那么丰厚的封赏。 等柳升挂了,柳溥自然会承袭爵位,所以并不意外。 而另一个没有封赏的人,是祁王。 祁王指挥帅营,五战五捷,此等功劳仅次于张辅,竟然没有任何的封赏! 离谱! 然而朱高燨并不意外,面色无动于衷,仿佛并不在乎。 因为他知道,他的封赏不在奉天殿上,而在乾清宫里。 “太子,安排一下犒劳将士。”
说完封赏之后,朱棣将剩下的活交给了太子来做,自己则潇洒离去。 皇帝走了之后,奉天殿内的众人这才热络的聊天。 张辅向太子朱高炽躬身作辑:“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英国公何须多礼,你可是大功臣啊。”
太子笑眯眯的说道,“你闺女就要嫁给本宫的四弟了,以后咱们可都是一家人了。”
朱高燨走了过来,笑道:“大哥,到时候你可得来喝我的喜酒啊。”
太子乐呵呵的说道:“那是自然,你我亲兄弟不说两家话,到时候置办酒席记得和我打声招呼,我好让东宫的人去给你帮忙。”
一向不苟言笑的张辅此时嘴角挂着微笑,说道:“和祁王爷结亲,臣这次是攀高枝了,可得给小女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哈哈。”
三人谈笑风生,又有一人走了过来:“四弟成亲,也不知道欢不欢迎我这个二哥去喝上两盅小酒。”
原来是汉王走过来插了一嘴。 朱高燨带着笑意说道:“二哥若是来,我这做弟弟哪里敢不欢迎。”
他还有一句“最好就是随份子的时候把你汉王爷的人头也随上”没说。 “到时候请柬记得送到我的王府上。”
汉王平淡的说道,“我好去给你捧捧场子。”
“臣久未归家,府上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先行告退。”
张辅面色冷淡,拱手行礼后转身离去。 汉王的脸有些挂不住了,刚才几人还聊的好好的,他一来,张辅便要走,这不是不给他面子吗! “英国公,慢走不送。”
汉王面色阴沉的说道。 张辅的脚步顿了一下,转身看向了汉王:“汉王爷,臣听说不在金陵城的这段日子里,曾被原都察院右都御史陈进弹劾,这件事,您知道吗?”
原都察院右都御史陈进,铁打的汉王党,曾在奉天殿上弹劾英国公张辅,被朱高燨持剑打死。 汉王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因为这本来就是他指定的,想要陷害张辅。 如今张辅旧事重提,根本就不惧怕汉王的权势。 “还有这事?”
汉王眼神冷淡,“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他这是回答张辅,区区一个陈进,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没事,多杀几个陈进,二哥你就想起来了。”
朱高燨咧嘴一笑。 陈进已经死了,但是汉王党依旧势大。 朱高燨此言,就是明摆着告诉汉王:我盯上你了,你小心一点。 死了一个陈进,无法让你的汉王党伤筋动骨。 但是我接着杀下去,杀的血流成河,你汉王还能稳坐泰山? 汉王笑了:“老四,你很好,很好。”
“多谢二哥称赞。”
朱高燨微笑。 一旁的太子摸了摸下巴,不知道在谋算着什么。 哥儿仨各自心怀鬼胎,表面亲兄弟,背后捅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