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戈壁沙漠,烈阳高悬青空,向远处望去,唯见万里黄沙,极尽萧条。 八百明军骁骑驰骋,在沙海上留下一串串马蹄印,但仅是一阵灼热的风拂过,这段马蹄印便被沙子覆盖。 “王爷,咱们这是往哪儿走呢?”
蒙古汉子赤戎已经在自己的老家彻底迷失了方向。 沙漠这种鬼地方,除了骆驼,连本地人都会迷路。 而如果在沙漠中迷路,结局只有一个——死。 没有水,没有补给,没有方向,那么就可以挑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黄沙之上等死了。 “往北,胪朐河的方向。”
霍去病笃定的说道。 赤戎有些怀疑:“您确定吗,这要是整错了,我们都得死在这儿啊。”
连他这个蒙古本地人在这沙漠里都能犯迷糊,这祁王爷凭什么这么自信! 霍去病淡淡的说道:“信我即可。”
他眺望眼前一望无际的沙海,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一千五百年前,那时候这里还不像现在这般寥无人烟,而是驻扎着世代生活的匈奴人,他们的部落遍布阴山以北,在沙漠里亦能顽强的生存。 而霍去病便是从这里,与匈奴左贤王部接战,大破匈奴军,俘虏匈奴屯头王、韩王等三人及将军、相国、当户、都尉等八十三人。随后乘胜追杀至狼居胥山,在狼居胥山举行了祭天封礼,在姑衍山举行了祭地禅礼,兵锋一直逼至北海(即捕鱼儿海,今俄罗斯贝加尔湖)。 此役,汉军斩首七万四百四十三级,经此一战,匈奴远遁,漠南无王庭! 虽然时过境迁,千年时间如白驹过隙,这片戈壁沙漠已经不同往日,驻扎的部族也从匈奴人变成了蒙古人。 但霍去病始终能记清千年前这里的一草一木,他天生就对战场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灵敏。 他可以确定,敌人就在前方! “你们无需去想其他的,只需要紧紧跟随我的步伐,我将带领你们走向胜利。”
霍去病静静的说道。 赤戎苦笑一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他们也只能相信祁王了。 没有水源,没有补给,没有方向。 若是像无头苍蝇一般乱转,等待他们的只有失望。 虽然不知道为何祁王如此自信,他明明从来没有来过沙漠,他凭什么这么狂啊! 他不知道沙漠是吞噬生命的绝地吗? 然而包括赤戎在内的风字营八百骁骑,如今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祁王的身上。 赤戎依稀记得,祁王才在安南指挥十余万大军连战连胜,希望祁王到了这沙漠,也能如他在安南时那般神勇吧。 …… 这是一片不毛之地,一无所有,有的只是刺眼灼热的烈阳与漫天的风沙席卷,仅有的植被是生石花、沙葱、仙人掌。在这片沙漠上行进了百里,却仿佛周围的风景一成不变,让你感觉自己一直在原地驻足,让人心中不由升起绝望。 如果你的神经已经崩溃,对着死寂的沙漠大喊一声:“cnm!”
什么都不会回应你,回应你的只有吹进嘴里的沙子。 这里漫天黄沙,遍地荒芜,没有情报,没有线索,似乎除了绝望一无所有。 但霍去病的直觉告诉他,敌人,就在前方! 不需要理由,他霍去病的直觉,从来没有错过。 …… 风字营的士卒在荒漠里刨坑,在洞里生火造饭。 这并不是闲的没事找事,给自己在这无趣的沙漠里找点乐子,而是为了防止防止烟火冒出,被敌人发现踪迹。 他们必须步步谨慎,每一步都要精打细算,把自己藏在阴影里,藏在蒙古人的视野之外。因为他们只有八百人,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 赤戎舔了舔干裂苍白的嘴唇,贪婪的将食物送进胃里。 然而这么点食物三下五除二就被赤戎吞噬干净,给这猛虎都饿成瘦虎了。 “这什么玩意儿,这能吃吗?”
霍去病嫌弃的看着手里的黑乎乎的饼子,试着咬了一口,差点没把自己的牙给崩下来。 “呸呸呸!”
霍去病生无可恋的说道,“这么难吃的东西,你们是怎么吃下去的?”
赤戎心累的说道:“王爷,您就将就这点吧,这是最后的食物了,吃完这顿,我们下顿就只能吃沙子了。”
“下次行军的时候,我一定得带上几个庖厨。”
霍去病后悔的说道。 赤戎乐了:“我在沙漠里活了那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听说在沙漠里行军还要带庖厨的。”
你当你是来度假的呢! 然而对于霍去病来说,来沙漠打仗,其实和度假没什么区别。 流程大概就是:行军——找到敌人——击败敌人——班师回朝 文人墨客喜欢游山玩水,霍去病也喜欢游山玩水,只不过地点有所不同,文人墨客喜欢的是幽静雅致青山绿水,霍去病喜欢的是大戈壁沙漠。 “王爷,都走到这儿了,我们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啊。”
赤戎心中不由升起了怀疑,“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当然,只是可能哈,您带着我们走错方向了?”
没等霍去病回答,便有一骑赶来,身后黄沙弥漫。 “报!”
“前方不远处发现瓦剌人的踪迹!”
赤戎“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有些不知所措。 而在黄沙上暂时休息整顿的风字营骑兵本来已经疲惫不堪,此时也全都支棱了起来,眼巴巴的往着那来报的斥候。 犹如即将磕死的人,品尝到了甘露后的狂喜。 就仿佛……磕了伟哥的男人,看到了一丝不挂的美人。 他们的眼神,犹如饥渴的野兽,数十天没有进食的恶狼。 来报的斥候被这么多异样的眼神盯着,不由头皮发麻。 “王爷,发兵吧!”
赤戎兴奋的大喊道。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霍去病一句不咸不淡的“不急”。 赤戎不解,他不知道,为何霍去病会如此平静。 然而,霍去病的内心其实并不平静。 他们历尽艰辛,千辛万苦从广武镇一路进军到漠北腹地,在这片茫茫大漠里行军了不知多久,忍耐着孤独与绝望的折磨,水源和粮食都已经告竭。 换做任何人,在得知自己终于抵达终点后都会忍不住冲过去。 然而霍去病没有。 他在冷静且理智的判断,将内心的狂喜压了下去。 理智占据上风之后,这一刻,他不是人,他是沙漠里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