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上药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一下。
南淮风轻眨双眸,眼尾湿润不堪,他抬起头来,看着眯着眼勉强笑着的严知景,自己也温柔的一笑,说道,
“阿景,在我面前,不用伪装,只做你自己便好。”
“无论何种样子,我都喜欢。”
严知景头疼得厉害,腹部虽止住了血,却仍如同将身体生生撕裂一般剧烈的疼痛着。
他艰难的挪动了一下身子,将头靠在了南淮风的肩上,呼吸短暂而急促,轻垂睫毛说道,
“嗯……弟子,听师尊的。”
每每与南淮风依偎在一起的时候,他总会感觉到心安,或许是淡淡的檀香让人感到放松舒缓,又或许是……南淮风亦会动作轻柔的也搂着他。
他愈发惫倦起来,头也昏沉疼得难受,于是也不再强硬的支撑,微微阖上眼,迷迷糊糊再次睡了过去。
南淮风满眼心疼的看着严知景,待人睡去时,这才任由眼泪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
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他觉得,有些事不能再放置不管了。
为严知景上好药,又用纱布包扎好,南淮风扶其轻轻的躺下,盖好了被子,神色冷峻的走了出去。
一楼人声嘈杂,许多人大声敞亮的聊着天吃着饭,沈无川正在交代店小二做些什么吃食,过一会儿好给楼上送上去。
南淮风轻声关好门,拿着剑下了楼。
“诶,淮风啊,小兔崽子怎么样了?”沈无川看到南淮风下来,于是走向前去问道。
“无川,你替我照看一下阿景,我有事要去处理一下。”南淮风道。
沈无川意识到不太好,于是试探性的问道,“可是要回九帷山?”
“嗯。”
“那我与你同去,让……让阿河暂时在此处守着便是!”沈无川赶紧说道。
他担心南淮风气昏了头冲动,更担心……南竹安冲动。虽不知其中隐情,却总觉得无论如何多一个人要好一些。
桑九河本坐在一边无聊到发呆,一听“阿河”二字,瞬间就来了精神。
本该是极不情愿的,但他还是主动请缨道,“美……呃,那个嗯……淮风啊……你们去,我给你守着你徒儿,放心。”
沈无川十分无语的白了他一眼。
南淮风心中实在担心严知景的处境,但想到人正睡着,此事也用不了几个时辰,便同意了沈无川的提议,转身对桑九河道,
“多谢。”
桑九河学得很快,也拱手道,“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随后,南淮风只一个眼神,沈无川便跟着走了出去。
夜色渐深,如同被墨水染了一般,二人御剑而行,暂时离开了峪隆城。
两个时辰后。
九帷山。
因已过宵禁之时,千名弟子皆已洗漱睡下,整座山上只有零星几处地方还有灯火。
只有几名守夜弟子十分尽心的巡视着周围,一名青衣弟子第一个发现南淮风,因为是晚上,第一眼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又经仔细辨别,于是惊呼,
“师尊?师兄,是师尊回来了?!!”
其他人也纷纷望去。
“是,是师尊!”
“快去通报白术师兄。”一名稍微年长的弟子吩咐道。
另一名弟子带着欣喜之色速度离去。
不一会儿,南淮风与沈无川二人御剑而下,几名弟子即刻恭敬参拜。
“师尊!”
南淮风握紧剑,心中已然猜到,南竹安应该尚未将掌门之位换人之事告知给所有人,心中也怪自己那日太过着急心切,并未处理好这些事情。
他轻轻点了点头,随后问道,“竹安与白术,可在山上?”
其中一名弟子恭敬回道,“大师兄今日出去办事,还未回来。白术师兄在,弟子已派人去通知了。”
南淮风想了想,说道,“你们去将九帷山所有弟子叫起来,到校场集合,我有事要与你们说。”
几名弟子暗中交换眼神,只觉得南淮风这话怪得很。
虽亲切,却并未如往常一样以“为师”自称,个个心中不解,隐隐不安。
但他们仍不敢多问,只恭敬道,“是!”
几人走开后,南淮风也往校场方向走去,沈无川跟在后面道,
“淮风,那个……竹安到现在还没回来,不会有什么事吧?”
南淮风心中很乱,一想到严知景如今还虚弱睡着,万一有什么情况,也不知桑九河一人能不能应付。
“我想,他应该以为我与阿景待在一起,想是,也不会有什么动作。”南淮风只能分析说道。
沈无川有些语塞,但还是说道,“我说的是……你那个大弟子,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南淮风微微蹙眉闭眼,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过于担心严知景,确实忽略了其他人,其他事,他沉默片刻后垂眸问道,
“无川,你说……我如此做,是不是太自私了?”
沈无川知道此般抉择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也十分艰难,于是说道,
“若要我来说,淮风啊,你又不欠他们的。”
“做了这百年掌门,你传授他们法术符咒防身,又教他们修身养性,做人处事,甚至……这里面,像竹安这样被捡回来的孤儿,大概都有百十人吧。”
“你将他们养大,他们当感激你才是!如今,你选择要过自己的生活,他们更不该将你“软禁”在九帷山!”
“淮风,你自己心中分明清楚这些,不必为此有任何负担,没有人有资格怪你。”
南淮风心中虽有决断,但沈无川的一番话,却让他舒心了一些。
他终于放松的笑了一下,二人走了一会,南淮风问道,
“那你呢,是打算原谅那人了吗?”
沈无川蹙眉看着南淮风,摇着扇子说道,“你还不知道我?”
“这事儿,若真要怪,也只能怪他失了忆。”
“而且……”
他一想到那些场景,那些声音,心中还是有些难受,但哼笑一下继续道,
“他既有心再‘纠缠’我,那我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这样,也不枉曾经也爱过一场,也不必……去为难自己硬要放下,这有些事啊,说来说去,好像又简单得很。”
“喜欢了,就在一起,若心中没有那份感觉,倒任谁勉强也是没有用的。”
“你说是吧,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