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
“吴老爷！”
“大公子！”
……
人群很自觉分出一条道供人行走的道路来。
……
喊“少爷”，是家族派到吴贤身边的家生子。
喊“吴老爷”，是各家为了和吴贤合作送来的佃农。
至于叫“大老爷”，则是被商会打包，有着一技之长，上岛务工的人员。
这三波人合起来组成了吴贤如今的根基。
……
“大家都来，这很好，不过人还是少了一点，麻烦出几个人，去将把没来的乡亲们一起叫过来，正好接着机会，说说书院的事情，免得到时候在闹出事情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
事关子女教育，吴贤不去提这些人不敢想，提了自然也就上心了，今个不把事情说明了，人心至少要散了五成。
讲真的，吴贤这一刻却是起了杀人的心思。
“大老爷，我们……”
“大家都别说了，我既然开了口，学院便一定会办！”吴贤挥了挥手，打断人群中的杂音，“之前一直没机会说什么，借着今天正好唠唠学院里究竟教什么，怎么教的问题！”
“天气热就不耽搁了，喝碗绿豆汤我们开始！”
吴贤拍了拍手手掌，十余位精壮的大汉挑着冒着寒气的铁锅从人群外走了进来，将锅底重重的砸在地上。
“张先生，这事是你起的，人也是因你们聚来的，想说什么你就开口吧！”
梳不如堵！
在准备对教材下手的时候，吴贤就已经考虑过可能会出现的事，但没想到事来的这么快，而且还是一帮被吴贤认为是“自己人”的工具人。
“说话啊，刚才嗓音不是很大吗？道理都在你身边？怎么不说了？”
“……”
张匡僵直着身子，心里泛起嘀咕。
至少这不是他认识的少爷！
变化很大，强势之下带着一份霸道，而且就处理事情办法来看，完全超乎其预料。
难道这种事情不应该是关起门上说吗？
“说话啊！”
“少爷！”
张匡强按心中的惊慌，“圣人有云，有教无类，不因贫富，贵贱，智愚，善恶等因素将一些人排斥与教育之外，如今少爷建学院，立课堂，聘用吾等教用幼童，乃行教化，普众智之举，老夫等一应教习，对其无不拍手称快！”
“我是让你说这些吗？”
张匡摸了一把汗水，“然奇技淫巧，以悦妇人，乃下乘之学，此非治学教人的根本，还望少爷删减此中内容！”
“狗屁！”
吴贤直接怒斥，“你要往大的说，那我问你…天下人读书人万千，考中功名者几何？宋史每三年科举不过录取寥寥数百人，如今元朝科举断断续续，三年，五年，十年，纵然开科举每年下来也不过几十人，就如同与江水中取走一飘。
不说远的就说近的，温州城内，私塾数十，书院三座，读书人成百上千计，拥有功名者十余年累积下来不过数十人而已，余下空读一生，诸事无成者犹如过江之鲤不计其数！”
“……”
你让张匡怎么回答，他就是那个失败者！
“没话说了？”
吴贤冷笑，“你没说话，你说出口，我有！”
“有家有业，治学四书五经，修仁德，明忠善，远庖厨，离奇技淫巧，一生就算不能得功名，生活也是无虞！”
吴贤目视四方，“但我要问兄弟姐妹，乡亲父老，又有多少余力让子女脱产治学，就算有这个财力，又哪来的门路找寻良师，求学求用？
天地万物皆有道理，皆有一个过程。
农家积三代而蒙学，积五世而科考，这才是当今天下寒门崛起的道路，妄想一蹴而就，一步飞跃，无异于痴心妄想！
看看你们眼前这些读书人，哪一个不是自幼蒙学，年少求学，结果如何一看便知！”
……
瞰江楼外，老夫子羞而生怒，学子怒而沉思，农夫，匠人们彼此对视无言。
……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大海，想要改变全家的命运，就要从小事看来，眼前是什么世道？相信大家都清楚，不入我洞头，读书的机会都没有！
妄想子女入学，就能开智治愚，一世之功改变门第，我没这能力，我请来的这些老师也做不到！
我能做就是加快这进程，一世立根基，二世积财富，三世苦研学，四世改门第。
根基已经在立，洞头商会越好，大家的日子也就越好。
你们打下这个基础，子女学以奇技淫巧以谋生，甭管日后是否留在商会之中，一个识文断子，能掐会算的年轻人，走进温州城内，哪个东家不喜欢，哪个东家不雇佣，这样一来他们难道赚的还会比你们这一代少吗？
当然有教无类的后面，还有一句因材施教。
商会的二当家，六当家是什么出生，是什么来历，做工怎么久你们不会不知。
开小班，治大学，一切以成绩论，真能读出一个明堂来，难道少爷不会去培养吗？”
说完，吴贤看向张匡，“我说完了，你可以继续了！”
感受着吴贤投过来的目光，这还继续个屁，再蠢不是读书人，张匡哪里不知道，他这是被少爷当成靶子打了。
“少爷，是老夫相差了！”
认怂吧，要是在不认怂，张匡真的怕事情演变成“杀鸡儆猴”。
真要离开了吴家的庇护，他这个岁数，他这点水平，怕是马上就要饿死街头。
“读书如立高楼，先立根基，后起大厦，任何一家都是怎么来的，小班化的教学大当家早就已经和我们说过，明年六月就会开考，学得好自然可以跟随我们治学！”汪广洋补充道。
“老大爷，六老爷的意思，咱们已经明白，张先生口中的奇技淫巧，应该就是老爷所说的积财！”一位明显在人群中有一定威望的壮汉站了起来。
“不错，甭管工地，工坊，修路，耕种，都有一套奖赏规矩，好好做事钱财少不了，想象几年之后你们子女开工，识文断字起步怎么也不会差！
多的不说，各组的书记每月收入多少，相信你们也清楚！
书记员只是识几个字，你们儿女从学院出来，除开识字之外，还会心算，这工钱我要怎么开？
开的少了，我这不是给人送人才吗？
大家说是不是这道理？”
书记员，类似与政委的下位平替。
以吴家家生子为骨干，挑选岛上有一定威望的男子，经过一段时间突击扫盲而形成。
收入上，书记员的收入已和小组业绩挂钩，竞争考核，多的一个月能赚三四百文，少的也有一二百文，是普通劳力收入的两倍以上。
不是吴贤不想给多，而是任何事情都要一步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