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医生现在……”
“去世了。”
唯一能治姜圳眼睛的医生去世了。
是命吧。
……
关于车祸，警察的调查结果出来了。
那两辆是套牌黑车。
沿路的监控到后面断了，线索也就断了。
可除了霍劲川，还会有谁这么无聊邪恶。
这“送见面礼”的风格，非他莫属。
他用鲜血，高调地宣告着——他回来了。
姜圳原本都好了的左眼……
老天真配合霍劲川，撞到哪不好，撞到眼睛。
“他妈的！！！”
秦柯七受不了，一个快奔三十的男人，哭的比被抢了玩具的幼儿园小孩还惨。
“我出去透透气。”
他进来是帮姜圳和小韩妹妹解释的，要是让姜圳自个儿解释，估计只会用几句不重不轻的话带过。
现在事情差不多明了，他给他们留够空间。
门锁一落。
姜圳抬起薄薄的眼皮，将女孩柔美的模样印烙在眼底。
经历这些的是他，眼睛受伤的是他，到最后，最坚强深邃眼眸流露缱绻怜惜的也是他。
韩月听压抑着吞咽，睫毛缓缓抬起，眼眶腾起一层水雾，泪光盈盈。
“就算从没康复过，也要来喜欢我。”
“姜圳，你是不是一直都没听过我说我爱你。我爱你，很爱，很爱。”
她怪自己，总是这样，过分内敛，辜负了他许多的深情。
“我陪你，陪你一起治眼睛。”
“治不好……也没关系。”
姜圳的脸俊朗而又精致，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掩褪了冷冽，道不明的好看。
他唇角弯起一抹清浅却柔和的笑，放纵自己感受她的热情。
“我也爱你，听儿。”
姜圳俯首下去，手掌插入她柔软的发丝中，覆在耳侧，清晰而又温柔地回应道。
他爱她。
还有。
“好好呆在我身边。”
夜色寂寥，空调温度偏低的病房里，迷漫着阴凉与苦涩。冷气席卷相拥的两人，连声音都变得悠远，只有对方滚烫的温度，才能抚慰心底腾起的不安。
韩月听从温暖的怀抱中，依依不舍地挣扎起身，湿润的眼眸澄澈而又溢满酸楚。
姜圳，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好残忍，好残忍，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她咬唇蹙眉，满眼剜心般的疼痛，颤抖地拿出最后一张a4纸。
对折过后，满满的黑字掩于白纸之内。
凌乱发皱的纸张，一旦展开，里面的内容让人煎熬地想哭。
“我不相信……但这份证据又是那么的真……”
真到，她看后，纵然深深怀疑，拉扯理智去相信，可也免不了出现罅隙。
姜圳垂眼，一字一字扫过，须臾，他的声音透出一丝苍白，“听儿，这张，他不是给你看的，而是给我看的。”
韩月听觉得姜圳明明很受伤，刺骨的痛，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为什么他们……这么……狠。”
想了半天，也只有“狠”这个字眼，能大概形容她的感受。
姜圳亲昵地拉过她的手，安抚摩擦，温柔地让人想要沉沦。
“怕了？”
低哑的声音里带着玩味，他疲乏又虚弱，仍不忘逗她，俯首抵住她的额头，精准无误地吻上，仿佛这样就能缓解一切疼痛。
女孩忽闪睫毛，抵抗着他不切事宜的霸道与亲密，“别动，姜圳，你还有伤……”
“这点伤，不碍事。听儿，回答我，你怕吗。”
口中的空气被姜圳抢夺，喘息声也变得急促，不懂他哪来的精力与闲情，在这个时候还能分心。
韩月听嘴角溢出一声嘤咛，眼底水雾加重。
良久，一吻结束。
她缓过神来，看着他，认真而又严肃地回答，“你要听实话吗？是会害怕……”
姜圳轻抿锋利的薄唇，幽黑色的眸子深邃凛然，脸上有着与生俱来的倨傲与孤野。
韩月听低垂着眼继续说道，“我不害怕他们会伤到我，或是怎样，因为有你在。你一定会保护好我。我害怕的是，你会受伤。他们像一群疯子，明明你什么都没做错……”
越说情绪越激动，到后面情难自禁，又哽咽上。
“我不懂他们为什么这样针对你，是嫉妒吗？还是有病？警察也没办法管他们吗，还是真的可以，一手遮天……”
说到底，还是一个小女孩，天真而烂漫，没有见多太多阴暗，不懂外头世界里的危机四伏。现在，血淋淋地直面，胸腔翻涌，无法接受。
姜圳半搂着她，感觉到她的不安，心脏像被紧紧攫获般闷疼，那是自己受伤也不曾有的感觉。
还是让她，知道了这些。他心疼地，温柔轻说，“听儿，我会解决，别担心。”
很快，就会解决。
“你要……怎么解决？”
韩月听语调委屈，水眸里带着抹不淡的担忧。
纵然穿着病号服，脸上也挂了彩，依旧挡不住他的霸气与沉着，“快十年了，我要还是站在原地，那也未免太差劲。”
他需要一个时机，一个能够给对方致命一击的绝佳时机。
“听儿，我不是什么好人，从来不是。”
韩月听身子微微颤抖，很快，就被姜圳炙热的怀抱，安抚平息。
她开始隐隐庆幸，“还好不是。”
在她这里，区分好人坏人的标准，不是那么唯一，会嗔怪姜圳时不时野蛮的坏，却从始至终都把他当作心里的最好。
姜圳嘴角扬起淡淡的笑，眼眸清冽而宠溺。她这句话，超乎想象的有力量，震颤了他的心。
韩月听抬手重新拿起被子上的纸张，“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这件事，没人能接受吧……
“因为我早就知道了啊。”
姜圳嘴角的笑逐渐变得发苦，眼里是撕裂般的疼痛。
因为他早就知道了啊。
背叛的，除了唐桐，还有贺西柳。
……
韩月听和秦柯七都没察觉到，贺西柳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姜圳在急救室救治，他也是一言不发。
有了指向，再去回想，哪看哪奇怪。
贺西柳这些年，一直在帮霍劲川监视姜圳。
从香港到上海。
那些个朝夕相处的日日夜夜。
——
一群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