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不由看了几个儿子一眼,后笑问道:“不知是何人,传的是什么话?”
李老的笑脸在阿伟开口后就有些勉强了,他沉肃的想了想,问道:“不知顾七郎和那位赵女郎是什么关系?”
阿伟认真且真诚的道:“我们是朋友。”
阿伟是字面上的意思,毕竟,伯乐和千里马的关系,暂时只是他心里的猜测,他会和家人们说,却不会和外面的人胡说。 但李老听话听音,以为那赵和贞和武遂县的顾家结盟,这下来找他,不知是要他就之前的事给个交代,还是商谈其他事? 而且他并不知武遂县顾家,但那女郎既选择和顾家结盟,想来对方势力不小,至少此时是这样的。 说不得就和那吴永福一样,其中有什么能人,从这几万流民中召集了一部分起来。 李老想要打探出更多的信息,奈何阿伟滴水不漏(并不),关于那赵和贞,他是一个字也不愿多说,倒是顾家的事漏了不少。 顾家应当是一个大家族,人丁兴旺,所以兄弟众多。 李老脑海中闪过赵含章那双看向他时寒凛凛的眼睛,在她没出手杀吴永福前,他们曾对视过一眼,他不知道那一眼时她在想什么,但当时他没有任何与她结盟,想要杀吴永福的意思。 他只是……有些不忍,有些忧虑,不忍又有无辜的人受吴永福迫害,忧虑吴永福威势越盛,越不受控制,连他们这些同一个县里相伴出来的人都有了危险。 但就那一眼,赵含章就笃定她若拎着吴永福的头上前,他一定会保她,不让吴永福剩余的势力当场找她麻烦。 好不容易才压下吴姓的不满,让这件事暂时了除,要冒着风险和赵含章再接触吗? 李老只迟疑了一下便拿定主意,他抬起头来和阿伟笑道:“劳烦七郎替我传个话,就说老朽会去的,还请赵女郎多等待一会儿。”
阿伟得到准信,当即告辞离去。 他兴冲冲的回去找赵含章,正见赵含章靠在傅庭涵身上,俩人正在撕蝗虫吃。 大小伙子直接打了一个寒颤,连忙上前道:“我带了吃的来。”
他从怀里掏出豆饼,冲赵含章不好意思的道:“本来就要给你的,一时忘记了。”
他尽量不去看她手中的蚂蚱,递过饼子道:“你尝尝。”
赵含章看了眼被手帕仔细抱着的豆饼,就知道他的食物也来之不易,于是摇头拒绝了,笑道:“我不是很缺粮食,这豆饼你留着吧。”
阿伟:“不缺粮食你吃虫子?”
赵含章就扬了扬手中烤熟了的蚂蚱道:“这可是肉呢,高蛋白,好东西的,你也尝尝?”
阿伟一凛,连连摇头,“不行,我不能吃,这蝗虫是瘟神带来的,乃厄运化身,我们可以踩死它,打死它,但就是不能吃。”
赵含章愣了一下后惋惜道:“那真是可惜,他们的祖虫到底在神仙座下修炼过,它生下的千亿只祖孙多少都带了些神力,人吃了只会得到好处。”
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或变得聪明伶俐,或身强体壮,延年益寿,再或增加功德,得益于下一世。”
反正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阿伟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真的假的?它不是厄运吗?”
当被骗的人问出“真的假的”时,他就已经被骗了一半。 赵含章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的冲他咧嘴道:“当然是真的,它不是厄运,只是奉命带来厄运,它到来的时候就携带着厄运降临了,当时厄运便已四散。”
赵含章谈性上来,笑问道:“知道为何会有蝗灾吗?”
阿伟道:“因为干旱。”
他道:“久旱必有蝗灾。”
赵含章感叹一声,人类真是奇异,一边说着蝗灾是瘟神带来的厄运这样的迷信之语;一边却又说着久旱必有蝗灾这样有自然规律的话。 于是赵含章决定也学他们,她道:“蝗虫不过是世间万物中的一样而已,它们合理存于世间,筑巢于河堤、田野之间,本来若风调雨顺,在它还是卵泡时就会被水淹没,或是太阳暴晒而死,但遇干旱,它们在该死的时候没死,这便形成了灾害。”
说罢,她调皮的冲他眨眨眼,“当然,也有可能是蝗虫祖虫趁着人间天道失衡,有大祸,各仙下凡历劫,无暇他顾,所以它也偷下人间为祸百姓。”
阿伟还沉浸在前面的科普中,突然就被拉入了神仙剧场,一时有些懵,于是愣愣地问道:“所以神仙下凡了?”
赵含章倚靠在傅庭涵身上,笑道:“那谁知道呢?”
阿伟纠结了一下,还是凑近了她,小声问道:“你说的人间天道失衡,是不是因为出现了昏君呀?”
赵含章一听,微挑眉,兴趣盎然的看着他,“此话怎讲?”
阿伟就小声道:“我父亲不让我们说,我阿祖在时常说,如今天下大乱是因为皇帝一家得位不正,老天爷惩罚他们呢。”
“你阿祖呢?”
“我阿祖前两年过世了。”
赵含章:“你家世如何,家资如何?”
“家世?我没啥家世,就是乡间种地的,跟着阿祖和阿父认了些字,学了一身武艺而已,”阿伟对自己的武艺最满意,道:“我武艺可好了,我家兄弟全都不及我。”
赵含章就感叹道:“你祖父都有这样的见识,可见他们有多不得人心了。”
阿伟闻听,眼中闪闪发亮,更靠近了一些,“所以赵女郎,你要学西平赵含章举兵争夺天下吗?”
赵含章:……我没有,我不是。 赵含章一脸的怀疑,“我,我记得赵含章是个忠义之士吧?怎会和争夺天下扯到一起呢?”
“那都是假的,”阿伟道:“我阿父说了,她要是无心权势,怎会以一女子之身走到如今这步?她还是世家女,可不缺吃喝。”
赵含章:“她……还是很忠君爱国的。”
阿伟:“不过是权宜之计,就跟当年曹家一样。”
赵含章一脸恍惚,原来她赵含章之心也路人皆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