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开路的几辆,可就没那么幸运,被烂稻草臭猪粪泼了一身。
随同的公安人员,首先冲下了车,汪弋阳身上还别着上了膛的手枪。卢唐周本地出身,认得虞介民,威喝道:“好你个介民!有你这么推车的吗?”不顾他满身臭轰轰,上前扣住了虞介民。
随同的副市长拍案大怒,扯着嗓门,高声叫喊道:“徐济东!我的徐所长!新官上任三把火,把火烧成这样了吗?”本来约定,要在此接风的、市委直接委任的六什镇派出所所长徐济东,却没得三头六臂,带着几位民警,正挺立在几帮黑压压的强悍的乡民中间,只怕他们一走火就会闹出人命,这样更难向上级领导交待。市委曾有明确指示拔乱反正、平反冤案、分田到户等事宜中要注意“千万不能再激起民情、以能平民心者为记大功”。事情起因可能没有表象这么简单,可也只能按表象看到的进行处理。 虞家岙侍王坡下有一个徐氏先祖大坟场,先前附近村民就和徐氏族人对“大坟场”周边的族田、山林的归属权存在争议。在本次砸破大窝饭、分田到户中,附近族人联名“上书”闹到了镇政府,恰逢徐氏族人一年一度的祭祖大典,当地三乡五邻的徐氏人员汇聚在此,几帮人马就此起了争执。 一定有人故意从中起哄、捣乱,双方一扯就扯开了话闸,多少阵年往事涌上心头,其中牵扯的怨愁和纠纷,真得难以讲清楚。不过眼下,因为乡民们情绪激动和失控,已然到了不可开胶的地步。 只见,一位姓徐的眼疾手快,一把偷藏的土火铳已顶到一位姓杨的胸前;一个姓杨的不甘示弱,一把柴刀架到了一个姓徐的脖子口;杨家村民则对着徐济东指桑骂槐“自古你们徐家有钱有势,现今又有大官撑腰”,镇派出所所长徐济东闻言哭笑不得:“我这个徐氏族脉,可不是你们这个徐氏。”
虞氏老族长则涕泪纵横,以头撞碰“大坟场”的墓碑,大叫道:“无字碑啊,无字碑!侍王墓啊侍王墓!你究竟是姓徐、还是姓虞,没过几年我就要命归阎王,到时一定要敲门进来一看究竟。”
眼前难以收场,一触既发。又有人惊恐大叫:“搞错了!搞错了!第三辆吉普车里坐得人,不是新到任的镇长,不是那个走……资……,万恶老财主贾绪德的儿子。而是、而是那个传说的神出鬼没的老游击、老红军张大、张副省长。”
众人闻言一阵鸦雀无声后,又忍不住相互指责、埋怨、扭打了起来。只见一人蓬头垢脸,不知几时爬上了“无字碑”“大坟场”的坟头上,嗓哑嚎叫道:“住手!都给我住手!不管是红总还是革总,都是我杨七儿的错,我是六什镇曾经造反派的头一号打手,恕我当时年少无知,恕我错误为时代潮流中的一杖弃子!”
可是没多少人顾及这个“曾经的打手”杨七儿的哭诉,只见他继续嚎叫道:“我知道的,我终究逃不过报应,听说老……贾,贾家人又回来当官了,报应、这是报应,我罪有因得,今天所发生一切可照样推由我承担。我死后,只望大家停止眼前的争斗,善待我的妻儿。”
“记住,一定要善待我的妻儿,他们是无辜的!否则小心厉害上身!”
言毕,只见杨七儿从怀中掏出一瓶农药,一仰脖子,就咕冬咕冬地喝了下去!仿佛没有人在意,只有虞氏老族长颤抖着想爬上去阻止。
砰!砰!砰!三下清脆的枪响,是省公安厅领导汪弋阳朝天放的枪,一小队实枪荷弹的民警随后赶到。众村民才从惊恐中清醒了过来,停止打斗和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