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笼罩京城,当街小巷都是空荡荡的,只有几位穿着襟交领配盘扣,皮制腰带,铜制狮子样式的护腕的黑衣行人。
正是陈桃安和戴观黑逵等人在巡夜, 打更人中锦衣卫比起不良人要更加华丽些,但衣服基本一致。 即便是不良帅的衣服也与小铜锣无异,只有身上的刺绣能辨别身份的高低。 刺绣纹饰一般的则是“明镜高悬”“中云纹”、“浪纹”没什么特点的纹路。 地位高点的武官则是走兽,文官则是飞禽,戴观身后的便是一只孤狼。 陈桃安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挺合身,穿上之后很有牌面。 戴观给他配的是把环首唐刀,一般新入职的打更人根本不会有这样的待遇,可见戴观对他待遇之好。 “陈桃安,你跟我们走这一路,有什么想法吗?”戴观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俊逸捕快模样的陈桃安问道。 陈桃安沉思一会开口道:“我们一路走街串巷,前半夜敲锣,后半夜敲梆子。”
“两小时为一更,敲一次锣,连续敲两次梆子,记为一更天。”
戴观有些诧异, 当年他新入职打更人一路走下来,就跟个没事人似的,到了头儿问他话,他杵着跟个梆子似的说不出一句。 他自然想不到还有人能有过目不忘这种本领在身。 他愣了下干笑到:“你小子还真行。”
“不过啊,二更,也就是亥时晚22点钟,锣声两次,梆敲两次,这是二更天。”
“三更天之后,梆子只敲一次,就记为一次,如果你有机会敲这些,就说明你是个大人物啦。”
黑逵在旁边哼着小曲儿: “一更暗,吃完饭,二更睏,梦乡进,三更四更夜深沉。”
陈桃安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冲着戴观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明白了。 戴观感叹了下后生可畏,估计陈桃安不久就可以独自巡夜了。 “京城的巡夜还是很枯燥的,毕竟天子脚下哪有什么不长眼的?”
戴观回头接着说:“如果你遇到危险,使劲敲锣,自然有人援助。”
陈桃安跟着戴观走了走,却不料又被要求回去。 又问道:“为什么我现在就要离开?”
戴安耐心地开口:“这江湖白天不好做的事情,自然都是晚上做啦。”
“像铜锣只能戌时一更出来巡视,银锣能到亥时二更,再往后,危险的活儿,那都是金锣做了。”
“想升官,就多去六扇门转转,说不定还能抢他们几件案子,嘿嘿嘿。”
戴观眯着眼不厚道地笑了笑。 显然,这独眼黑罩的壮汉没少干过这破事。 黑逵嘿嘿两声道:“你也觉得不过瘾对吧?要我说就该让老子来守那三更天,立它个大功!”
戴观无奈地说道:“行了,就你那三脚猫,没化形的妖怪你都打不过,小心大半夜地撞上女妖精吸干你!”
“那指不定谁能打过谁呢,我可是‘伏狐罗汉’”黑逵裂开大嘴猥琐地笑笑。 陈桃安忽略他的流氓话,向戴观问道: “真的有妖精?”
戴观点了点头:“平日里就算见到也只会当人看,有些妖晚上为了修行做丧尽天良的事情,这正是我们银锣的重点关注对象。”
陈桃安流露出追忆的神色喃喃道:“大漠里也有吗...” 只听黑逵扯着嗓子喊声道:“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铛!铛!!嘣!嘣!”
“真他娘痛快,当铜锣一年多了,一直没机会打二更天,哈哈哈!”
黑逵摸了摸遮住大半张脸的黑胡子笑道。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包庇了两位铜锣的戴银锣微笑道。 “平日里,我还要教教陈桃安你‘正气引’和‘堂皇津’,学好了你才能去巡夜。”
陈桃安知道,打更敲锣报时,表面看没什么大用,实际上却是练气家子的功夫。 能每日震去些邪气妖气,也镇一镇小人的人心。 正气冠冕堂皇,邪祟不攻自破。 白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打更人。 ※※※ “嘛,还是这小酒得劲啊。”
一个白胡稀疏的老头摇头赞叹道。
“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我不拿酒你是永远不来。”双刀配身的年轻人怒视饮酒作乐的老儒生。
“啊,这儿个有年份的霸王醉怕是以后都喝不到咯。”纳兰仪举摸了摸束起的白发。
“小子,你真想好要去武当山?”王行重冷哼一声:“不然在这一天天听你个老头子唠唠叨叨?”
“就算我答应了,我这两把配刀也不答应。”
两把配刀,雌雄双刀,一曰干将,二曰莫邪。 后有纳兰诗曰: “雌沉南溟渊,雄飞昆仑顶。 此当不相行,重破天下山。”
好一个立志天下第一刀少年郎! 纳兰仪举笑了笑,想起了以前的一位老朋友。 那个骑着驴挂着拂尘的武当老真人,记得他还说过 说这世间武当山不知道有多少座,可真正的武当山啊,可还就那一座啊。 原话是“世间武当山万千,全部都是山下九千级阶梯,可山上还有九万级阶梯的,只有一山啊。”
我为山间修道人,行山过水九千级。 一日山顶悟吾道,上踏九万开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