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1 / 1)

仲月过半,空中虽还有艳阳高照,可气温骤降,天气越来越冷了。萧征的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到最后,只是缠绵病榻。这日一早,早朝上,萧旭一袭龙袍,高大威猛,龙袍上的金丝绣着飞龙在天的图案,那图案被绣的栩栩如生,闪着耀眼的光,仿若真的一般。萧旭和文武百官都齐齐跪在大殿上,迎接圣旨。皇位上空无一人,从殿外,走进一位手拿圣旨的公公。公公走上那通往皇位的白玉阶梯后,站在高处,掐着嗓子,一本正经的宣读圣旨道:“朕蒙先祖皇帝承泽,登帝先后十八载。朕以菲德,君此兆民。在位期间,励精图治,夙夜匪懈,虽有福泽天下之心,却无福观繁华之景。大殿下萧旭龙根凤骨,才华卓绝,有尧舜禹之风,雄才大略之志,宜嗣帝位。望其在位期间,能为百姓谋得福祚绵长,一世安康!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目盼心思的皇位,终于到手了!萧旭喜出望外,内心欣喜若狂。当萧旭双手接过圣旨时,只觉这圣旨好似有万金重,但又比万金更无价。萧旭在群臣的目光下走上了皇位,当他坐在皇椅上的那一刻,他便是蕴国的新皇。只听公公大声喊道:“新皇登基,群臣行跪拜礼!跪!”

公公虽是又老又瘦,可说话却气势磅礴,声音在大殿中来回响动。众人也都听着公公的指示,跪了下去。公公又大声喊道:“拜!”

群臣行礼参拜道:“臣等,拜见新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天,萧旭盼了无数个日夜,这一幕,萧旭在梦里梦过千百回。为了今日这一刻,牺牲了那么多人,邓芷欣也为此做过那么多肮脏事,但今日萧旭能坐在这里,那邓芷欣就没有白死。萧旭登基那日,下了两道圣旨:第一道:新皇登基,朝局不稳,许多琐事都在百废待兴中。朝中大臣也得重新整顿,朕再三思索,揆情度理,决定给诸位先皇妃嫔重新分配官职。皇贵妃侯梦菁贤良淑德,温婉大方,有国母之风,朕特将皇贵妃封为太后,封号淑婉。赐住宝凤宫。第二道:大赦天下,减赋三年!此诏一出,民间百姓白天舞狮舞龙,以示庆祝。夜晚歌舞升平,夜夜不休!萧征退位后,自封为太上皇。萧旭改国号为和建,封号:荡。寓意:扫荡天下,天下一统。从此,和建王朝开启,圣上称号荡帝。今日天气正好,阳光充足。风大娘和萧雨枫两人挑着背篓,到街上找了一个空着的摊位,在街边卖布。还有萧雨枫之前自己绣的手绢,经风大娘指点,也被带出来一起卖。虽说风大娘家的布一绝,但风大娘和萧雨枫站了一上午也不见有人来买。远处,只见柳雯歆和她的婢子豆蔻缓缓向摊前行来。虽说邓芷欣收了柳雯歆当义女,但柳雯歆自五岁后就再也没进过宫,所以她和萧雨枫也不认识。柳雯歆走到风大娘摊前,风大娘笑的一脸殷勤问好道:“郡主来逛街呀?”

柳雯歆笑道:“对呀,风大娘,今日我要在你家做套喜服,可有什么布推荐?”

好巧不巧,风大娘今日拿在摊上卖的正是做大红嫁衣的布料。风大娘虽不知柳雯歆做喜服要干什么,但她也不敢多问,便从摊位上拿出一卷红布,打开笑着介绍道:“郡主,您看看这布,上面绣着蝴蝶兰。蝴蝶兰又称蝶兰,花形似蝴蝶,芳姿艳质,艳压群葩,素有“兰中皇后”之称,花的寓意是,我爱你。”

风大娘说着,又用手抚摸布料,“郡主,您再看看这面料,这匹布是由冰蚕丝所织,面料舒适柔软,轻薄透气,穿在身上那是绝对好看又舒服。您再看看这绣工,您可以自己摸摸,采用滚针绣的方法绣出的蝴蝶兰,这蝴蝶兰被绣的多好看,绣工活灵活现,巧夺天工。”

听风大娘将这匹布说的千好万好,柳雯歆也没再继续听下去,只伸手取下腰间银子,放到摊前,爽快道:“这布我要了。帮我做两套喜服,一男一女。”

风大娘连忙点头附和,“好好好,那就是新娘新郎各一套。只是郡主,这喜服若您要量身定做,那得测量新娘新郎的身形啊!”

柳雯歆笑道:“这个好说,是本郡主要成婚,成亲的对象就是你家儿子夏仲,新郎喜服就按照他的身形做,至于我的,等会回府量好了,我就写在纸上,派人给你送来。”

风大娘知道夏仲不喜欢柳雯歆,便一个劲的婉拒道:“郡主,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民妇之子身无长处,不堪大用,又愚笨至极,郡主琼花玉貌,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民妇之子实在配不上郡主,还请郡主开恩,另择良配。”

柳雯歆心平气和解释道:“无妨无妨,本郡主又不嫌弃他。”

风大娘极力辩解,“郡主,其实,其实民妇之子已经有心仪的女子了,还请郡主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本是心情大好的柳雯歆,在听到夏仲有喜欢的人后,大怒道:“真是岂有此理,本郡主如此身份下嫁与他,他居然还敢喜欢别的女人。这简直就是不把本郡主放在眼里。风大娘你说,夏仲在哪?今日这个亲,他同意本郡主也要成,他不同意本郡主更要成。”

见着风大娘为难,萧雨枫上前讲理道:“即便一郡郡主,也不能强人所难。夏公子本就不中意你,强扭的瓜不甜,你又何苦一再相逼?”

柳雯歆跋扈惯了,她现下在气头上,便也不会管面前之人是谁。柳雯歆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出言嘲讽道:“你一个贱民,也敢教训本郡主?”

风大娘见柳雯歆发火,急忙上前劝道:“郡主,郡主息怒,这丫头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所以才会口出狂言,惹怒郡主,郡主您就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不要与她计较了?”

萧雨枫也是个火爆脾气,虽然当年做公主她也是嚣张跋扈过,但自从经历和亲到现在流落街头,这一路上吃的苦,让她性子收敛沉稳了许多。她不像以前那般爱发火了。萧雨枫没再说话,但柳雯歆却像是曾经的萧雨枫,泼天的富贵圣上的恩宠,再加上乐安郡归她管辖,这偌大的权利早就惯的她无法无天。柳雯歆得理不饶人道:“得罪了本郡主还想好过?来人,给本郡主压住她,让她跪在地上,掌嘴千下,跪到子时,方能起身。”

萧雨枫知道,自己即便承认身份也不会有人信。风大娘极力劝解,却被柳雯歆拦住,豆蔻朝萧雨枫缓步走去,萧雨枫双眼死死瞪着柳雯歆,冷冷说道:“乐安郡主,你记住,若你今日敢动我一下,他日定有你好受的!”

“啊额~”话音刚落,无缝衔接的一巴掌被扇到萧雨枫脸上。萧雨枫的脸顿时通红一片,萧雨枫顿时落下泪来,但她的双眸却依旧仇视着柳雯歆和豆蔻。以前都是萧雨枫扇别人耳光,这还是萧雨枫第一次被一个下人扇耳光,萧雨枫心里虽然又羞又气又恼,但还是强行忍下。而这一记耳光也让萧雨枫明白萧旭常说的那句,君子之所取者远,则必有所待;所就者大,则必有所忍。是什么意思了。就在豆蔻要扇萧雨枫第二记耳光时,远处一个声音传来,“住手!”

萧雨枫回头,只见夏仲一袭白衣,缓缓向众人走来。夏仲将萧雨枫挡在身后,他向柳雯歆行了一礼,“郡主,这姑娘是无辜的,放过她吧。”

柳雯歆笑道:“放过她可以,你得答应回去与我成亲。”

夏仲轻蹙眉头,一口拒绝,“绝无可能!”

柳雯歆不解道:“夏仲,我到底有哪里不好?值得你次次拒绝。”

夏仲义正言辞道:“大丈夫当先立业后成家。没有建功立业之前,情爱二字,只会影响我的前途。”

柳雯歆轻叹气,耐心劝说道:“夏仲,你不是想立业当状元吗?只要你娶了我,我随时都能让你建功立业,许你状元之位,所以你还犹豫什么呢?娶我吧?”

夏仲怒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畏惧强权,靠权势上位?又岂能甘于人下,看他人脸色行事?我夏仲才华横溢,绝不做那用手段,用强权害人不利己之事,所以郡主好意,请恕夏某无福消受。”

见夏仲软硬不吃,冥顽不灵,柳雯歆彻底怒了,她发火道:“夏仲,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都考不上状元吗?实话告诉你吧,就是因为你穷,你出生寒门。年年科考的富家子弟和官家子弟,他们有许多都是胸无点墨的纨绔子弟。而正是这样的纨绔子弟才会拿你们这些拥有才华却没有权势的寒门子弟的考卷给自己做顶替。夏仲,不得不否认,你才华确实出众,可你有想过,自己为何连考三次都不中吗?明天就要揭榜了,我敢笃定,这次中榜绝对没有你。”

当头一棒,致命打击!夏仲对柳雯歆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惊的全身发热,心脏猛地揪起,他又不确定的问了一遍,“你,你此话当真?”

柳雯歆还不知事情的严重性,只一脸轻描淡写道:“自然是真的。”

夏仲气到极致反笑,他不可置信摇头,嘴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一定是骗我的……”夏仲一遍遍否决柳雯歆的话,以此来安慰自己受伤的心。“我真没骗你。”

柳雯歆轻笑,“不过,你既然不信我也无妨,大不了我帮你查查,看看是谁在拿你的考卷冒名顶替。”

夏仲心里泛起一阵苦涩,但他还是不愿失了礼数,便拂袖离去。萧雨枫和风大娘也将铺子收了后,跟着离去。自那一日缠绵后,苏嫣玥便不顾大臣反对,强行封了穆安泽为后,让他一统六宫。苏嫣玥还对穆安泽承诺,此生后宫里只有穆安泽一人,苏嫣玥以后都不会再爱上别人了。大燕八年,穆安泽被封皇后,赐住凤翙宫。赐凤印,一统六宫。这日一早,屋外烟雨朦胧,穆安泽从榻上渐渐苏醒。一个身穿宫服的宫奴走了进来。这宫奴是苏嫣玥亲自赐给穆安泽的宫奴,名叫玉儿。玉儿是个聪明伶俐的宫奴,干事利落,手脚麻利,头脑也聪明。他走到榻前,行了一礼,笑道:“娘娘,您醒了!”

“什么时辰了?”

穆安泽躺在榻上,嗓子有些沙哑的问道玉儿笑着应道:“娘娘,现在时辰尚早,才辰时。娘娘您可以再多睡会。”

“玉儿,给我更衣!”

“是!”

玉儿扶着穆安泽起身,她伺候着穆安泽更衣束发,梳洗打扮后,便命人将早膳端了上来。早上的膳食很是清淡养生,是粥,馒头包子,豆浆,咸菜之类的,还有一碗汤。穆安泽虽没什么胃口。但还是挑着点吃了些,见玉儿给自己盛了碗粥,放到自己面前。穆安泽用调羹挑着碗中的粥,悠悠问道:“你叫玉儿,今年十八岁,是陛下派到我身边来服侍我的,对吗?”

玉儿行了一礼,“是的,娘娘!”

穆安泽轻笑一声,提醒道:“玉儿,服侍与监视,可不能混为一谈啊?”

玉儿一听这话,就立马明白了穆安泽的意思,他下跪解释道:“娘娘,奴既是被指派到娘娘身边,以后便是娘娘的人了,奴愿对娘娘忠心不二,以死效忠。”

“好个忠心不二,以死效忠,只是,我不知道,你效忠的是我呢?还是陛下?”

玉儿重重磕了一头,“陛下是真龙天子,身边伺候之人多如繁星,也不缺奴一个。况且,奴身份卑微,也不配到御前伺候,可娘娘不同,娘娘信任奴,才让奴到身前伺候,奴既是承了娘娘的恩情,那日后定当是尽心竭力,绝无二心。”

穆安泽笑的一脸柔和,“我就是问问,瞧把你吓的。起来吧!”

玉儿虽是听着穆安泽的语气变得柔和,但心中还是心惊肉跳。玉儿在宫中多年,她早就明白了后宫的生存之道。穆安泽还算是聪明的,一来后宫就要建立自己的心腹,而伺候穆安泽这种聪明的主子,玉儿不是尽心效忠便是死,然而在后宫中,有谁不想能多活一刻便是一刻呢?所以,玉儿愿意选择前者,死忠穆安泽。玉儿从地上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他的害怕到现在还没有缓解过来。穆安泽却正色道:“玉儿,记住你今日说的话,本宫脾气不太好,万一哪天生气,杀个人解闷,那也是常有的事,你以后,可要习惯。还有,本宫也不是无情之人,你忠心本宫,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但是,你若背叛,本宫有一万种法子,叫你生死不能。”

玉儿行了一礼,“是,玉儿明白!”

“现在用过早膳后,帮本宫去办件事。”

穆安泽说着,向玉儿招了招手,示意他将脸凑近些,玉儿凑了过来,穆安泽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帮我约一下谷大人,今晚戌时,让他在街市等我。”

玉儿立马跪下,心中虽知道,违逆主子,定会受罚,可她还是硬着头皮,劝解道:“娘娘,您现在贵为皇后,不能轻易出宫啊!否则,如果被陛下知道了,可是要罚您的。”

穆安泽冷着一张脸,不悦道:“这就是你忠于主子的态度?”

玉儿低下头,请罪道:“奴不敢!”

穆安泽冷冷道:“玉儿,你记清楚了,本宫说话向来说一不二,不容更改,你若真心效忠本宫,就好好听话,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否则,本宫现在就可以派人将你拉下去处死,然后,再找一个新人来代替。”

玉儿惊恐万状,他一个劲的磕头求饶道:“娘娘,娘娘开恩,奴再也不敢了,以后娘娘的命令,奴只会服从,再无异议。求娘娘再给奴一次机会吧,奴,定誓死效忠。”

穆安泽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那你还不快去?”

“是,奴这就去做!奴告退!”

玉儿说着,便急急忙忙退了下去。方抑侯府的大牢中,一间牢房里,苏之蓁身穿囚衣,被死死订在一个木头做的十字架上。苏之蓁一头黑发疯散,宽大白色的囚衣穿在她身上,映出她骨瘦如柴的身躯。她身上到处都是被鞭子打过后留下的伤口,嘴角处,身上残留着鲜红的血液。一个牢吏拿着鞭子走了过来,笑的一脸阴邪,恶狠狠问道:“宸王殿下,这都三天了,你还不肯招供你要举兵造反吗?”

苏之蓁吐了一口血腥沫子,笑的一脸癫狂。她一身傲骨,强忍一身伤痛,嚣张道:“你是什么东西?就凭你,也敢来诬陷本殿?”

牢吏一听,轻蔑的笑了,“叫你一声宸王,你还真把自己当殿下了?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朝廷重犯,街上四处都是通缉你的告示。所以,您还是乖乖认罪吧,这样,小的们也可以早点向陛下禀报,您呐,也可以少受点罪。”

苏之蓁冷笑一声,“你们狱卒只有耍嘴皮子的功夫吗?”

牢吏冷哼一声,“行,你既是敬酒不吃,那就只能吃罚酒了。”

牢吏拿出一条短皮鞭,大概有一条手臂那么粗长。牢吏将短鞭在空中一晃动,只听“呼”的一声,鞭子似有力量一般,在空气中嘶嘶破风。牢吏一鞭子抽在苏之蓁身上,只听见“啪”的一声,苏之蓁的腰间又多了一条血痕。那一鞭下去,皮开肉绽,鲜血直流,那是钻心的疼,但苏之蓁咬着牙,死也不吭一声。牢吏在苏之蓁身上打了上千鞭后,才停了下来。苏之蓁全身疼的已经快麻木了,但还是强行忍着。原本还算白净的囚衣,一千鞭后,染满鲜血,一件白衣染成了一件红衣。再加上身染瘟疫,不仅身上疼,就连头脑都开始发热发疼。苏之蓁嘴角的血是源源不断的低落下来,她低低的喘着气,断断续续,这虚弱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会与世长辞。远处,郁灼华提着食盒进来探望,跟在他身后的是郁漪珍。当郁灼华看到不死不活的苏之蓁时,心里痛不欲生。眼泪止不住的掉落下来。剜心挫骨,摧心剖肝都表达不了郁灼华此刻的心情。看着苏之蓁受苦受难,自己恨不能取而代之。原来令人最痛的不是生死不能,而是无能为力。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受苦,自己却阻止不了,这种无助感像剧毒一般侵蚀着郁灼华的五脏六腑,痛到令他绝望。郁灼华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一边,冲着那十字架就跑了过去。郁灼华站到苏之蓁面前,哭的一颤又一颤,他轻声唤道:“妻主,妻主!”

苏之蓁缓缓抬头,看到郁灼华时,笑的依旧从容淡定,“灼华,你怎么来了?”

郁灼华伸出颤巍巍的手想去抚摸苏之蓁的脸时,苏之蓁有气无力道:“别碰我,离我远些!”

郁灼华哽咽着,“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妻主,我不会嫌弃你的。”

郁漪珍走上前,问道:“宸王殿下,事到如今,还不招供吗?”

“本殿清者自清,无话可说。但是你呢?方抑侯,你在府中私建牢房,是想谋反吗?”

郁漪珍轻笑一声,“是又如何?如今你已落到我手上,而李公爷得陛下特许,有先斩后奏之权。我与李公爷说一声,就可以请李公爷过来杀了你,所以即便你知道了,也没有命活着出去向陛下告发我。”

苏之蓁气的咬牙,恨恨道:“所以,你与李公爷早就狼狈为奸了。你们想推翻我苏家江山?”

看苏之蓁生气,郁漪珍心情大好,“你猜的不错,本侯确实想推翻苏家。所以才和两位国公联手,想一并除了你。”

郁漪珍轻叹气,“若不是陛下还等着你亲手画押的罪证,本侯早就请李公爷杀了你,哪还能等到现在?不过,本侯虽能等,可李公爷等不了。本侯现在已派人通知李公爷,相信稍后,她就会到,所以,不管殿下现在招不招供,等会都将必死无疑。殿下,好好珍惜你为数不多的时光吧。”

郁漪珍语毕,转身离去。空中下起了蒙蒙细雨,天空暗了下来,凛冽的寒风吹进牢房里唯一的窗子。瘟疫的发作让苏之蓁全身发冷,头却发热。她蜷缩在草垛上。冰火两重天的痛让她呼吸薄弱。郁灼华看着苏之蓁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看着苏之蓁苦不堪言却又咬牙不发一言,一颗心似被千刀万剐般,疼到窒息。郁灼华走上前,刚准备伸手,苏之蓁全身颤抖,但依旧强忍着疼痛,冷冷说道:“滚,滚远点……”郁灼华无视了苏之蓁的话,手已伸到苏之蓁的后背抚摸了上去。郁灼华想将苏之蓁抱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让她好受些。苏之蓁却颤颤巍巍的威胁道:“郁灼华,你要是再不停手,等我出去了,你就拿着休书滚回方抑侯府吧!”

郁灼华抽泣了几下,“无妨,就算你让我拿着休书滚,我也不会走的。除非你杀了我。”

郁灼华坐到苏之蓁身旁,将苏之蓁揽进自己怀里。苏之蓁现在又是伤又是病,根本无力抗衡,只能任郁灼华将自己揽进怀中。苏之蓁见威胁没用,便只能软了下来,轻声道:“灼华,放开我吧!我现在身陷囹圄,虎落平阳被犬欺,你就不要再欺负我了,好不好?算我求你了,灼华……”苏之蓁鲜少有这么服软的时候,至少在郁灼华嫁给苏之蓁后,没有见过。苏之蓁服软的样子,虽然声音因病沙哑微颤,但中间参杂几分甜腻,就像撒娇一般,真的好可爱。郁灼华双手将苏之蓁抱的更紧,轻声解释道:“之蓁,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欺负你,就算所有人都要你死,但我郁灼华也不会欺负你,更不会让你死。之蓁,我知道你喜欢的人不是我,但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如果这一次我真的染上瘟疫,你不要管我,就让我这么死去,成全你和玉泽。”

苏之蓁不悦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给本殿记住,你和玉泽都要好好活着。本殿都还没死,你们又怎么敢死?”

郁灼华心头一颤,眼底闪过一丝喜悦。郁灼华不确定的小心翼翼问了一句,“之蓁,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猜不透?就自己琢磨!”

“啪啪啪……”苏之蓁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一阵掌声。苏之蓁抬头看去,只见郁漪珍,江姝和李星佳三人走了进来。郁漪珍笑道:“还真是伉俪情深啊!”

苏之蓁冷笑一声,“你们三人竟然真的勾结在一起了!”

江姝轻笑一声,“殿下,你也别怪我们心狠手辣。这江山你们苏家做的够久了,是时候该换人了。”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苏之蓁笑的狂妄,中间带着二分疯魔,三分癫狂,五分嘲讽。李佳星恶狠狠道:“苏之蓁,死到临头竟然还笑的出来?苏之蓁,赶紧把那些信件都交出来,不然,我定要你死无全尸。”

“信件?什么信件?是你与江姝造反的罪证吗?”

苏之蓁冷笑一声,“只可惜那些信件不在我手上,他们在陛下手里。”

“哈哈哈哈哈……”苏之蓁眼神阴鸷,此刻,她虽在牢中受了酷刑染了疫病,但她的身上依旧透着一股冰冷让人胆寒发竖的寒冷气息。强者的姿态永远都会被苏之蓁拿捏的恰到好处,仿佛她又是那个傲气凌人,目空一切的宸王。苏之蓁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字道出,“三位,我真该谢谢你们!如果你们不来,这场戏永远都不会落幕。”

声音清冷带着狠辣。郁漪珍意识到不对,心里一急,有些慌张道:“苏之蓁,你什么意思?”

苏之蓁用着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阴狠的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其实,你们真得感谢方抑侯,若不是本殿迟迟拿不到她谋逆的证据,本殿早就将你们全杀了,何苦演戏到现在?不过现在好了,你们都在这,正好……”苏之蓁眼下一沉,杀气腾腾,“一网打尽!”

苏之蓁话音刚落,只听见齐刷刷的脚步声在牢房里的墙壁之间来回响动。听着这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三人都回头去看,只见陈思若带着兵跑了进来。兵后面是苏嫣玥,李星佳怒气冲天,气的全身颤抖,她咬牙怒骂道:“苏之蓁,你,你卑鄙无耻,你竟然,你竟然敢诓我……”李星佳心里害怕,看着向她们一步步走来的苏嫣玥,第一个跪下,一个劲磕头甩锅道:“陛下,陛下饶命啊,这,这件事,我不是主谋啊,是他们,是他们要挟我做的呀?”

李星佳话还没完,就被千影卫强行压住拖了下去。江姝和郁漪珍被千影卫压住时,心里都是极大的落差。都以为这一次苏之蓁死定了,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到最后,苏之蓁没除去,反倒落了个亡猿祸木的下场。被他们反向算计,心有不甘呐!但哪怕是死,郁漪珍也要做个明白鬼。郁漪珍恨恨问道:“苏之蓁,捉你的事情我没告诉陛下,陛下是怎么知道我捉的你?还能让千影卫来的这么及时?”

苏嫣玥应道:“宸王很早之前,就让寡人派高手在暗中秘密盯着郁,江,李三家。所以你们在私下的一举一动,寡人都知道。寡人在等,等你们三人勾结的证据。今日江国公李国公进了侯府的大门时,就有千影卫向寡人禀报了。寡人也是闻声而来,正好将你们一网打尽。”

郁漪珍心下苦笑,技不如人,甘愿服输!江姝和郁漪珍被千影卫押了下去。苏嫣玥刚要走进牢中时,苏之蓁阻止道:“陛下,不要进来。臣感染了瘟疫!”

苏嫣玥心急如焚,大声喊道:“来人,送宸王回府,传太医!”

“慢着!”

苏之蓁喝止道,苏之蓁从草垛上艰难的爬起,郁灼华赶忙去扶她,苏之蓁跪在地上,对苏嫣玥行了一礼,“陛下,看在臣为您尽心尽力除了江,郁,李三家的份上,求您,饶恕了江玉泽和郁灼华。”

苏嫣玥想了想,松口道:“好吧,寡人可以答应你放过江玉泽和郁灼华,但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苏之蓁行礼磕头,“谢陛下圣恩。但江玉泽和郁灼华不管他们有什么罪,请陛下降罪到臣一人身上,臣愿替他们一力承担。”

郁灼华听后,赶忙下跪行礼道:“陛下,方抑侯之罪本该株连九族,臣子得殿下爱护才能免去一死,陛下既开恩,恕臣子死罪,臣子感恩不尽。至于臣子的其他罪责,臣子愿一力承担,自行负责,还请陛下成全。”

苏之蓁眼色一沉,冷冷说道:“灼华,本殿与陛下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郁灼华被苏之蓁的眼神吓到,心里一颤,苏嫣玥笑道:“行了,寡人也就是说说而已,瞧把你们一个个吓的?”

苏嫣玥轻叹气,“来人,送二驸马,宸王殿下回宸王府,再请御医好好医治,一定要治好宸王的疫病。”

一个宫婢走来,毕恭毕敬行了一礼,“是!”

语毕,苏嫣玥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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