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念先生,怎么是你亲自来了,往常不都是张良先生或者颜路先生么。”
丁胖子将伏念请进客栈内,一边走一边说。 伏念进门时短暂一个停顿后若无其事地说:“他们二人都外出了。我趁着学生们在上早课,来将这个季度的账结一下。今后,小圣贤庄的伙食,还要继续劳烦丁掌柜费心。”
“哈哈哈,伏念先生太见外了。能够给天下读书人的圣地小圣贤庄送饭,我这个烟火庖厨的地方,都沾染了圣贤气啊。”
丁胖子笑呵呵一顿吹嘘,让伏念嘴角微不可查动了一丝,他瞬间板正脸说:“我方才进来时,感觉到客栈外,有十余道窥伺的目光。这些人中不乏高手,似是齐国官方的人。丁掌柜,你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哦,是太子殿下订了在我这里宴请楚国和燕国来的贵宾,应该是为了保障安全,所以提前派人来看护,没什么事。”
“公子田升。”
伏念轻轻念叨这个名字,低眉微皱。 田升正负责三国联合抗秦,楚国、燕国的贵宾,也的确是他负责接待。不过他不在国都摆宴,却到桑海来做什么?就算是为了庖丁的厨艺,也大可传唤他去太子府,无需亲自到这里。 外面那些人气息阴暗,更多的是杀意。接待外国贵宾,怎会用这等人作为护卫。看来,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没错,正是田升公子。”
丁胖子满脸歉意,缩着脖子说,“那个,伏念先生,今天我这里要为太子殿下忙碌,恐怕小圣贤庄的饭食要提早送过去,还请先生见谅。”
“无妨。”
伏念点头表示理解。 ……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监视的人终于看见伏念从客栈中走了出来。 “他走了,要不要跟上?”
“……” “……” 一阵沉默,没有人主动应这个茬。开玩笑,那可是伏念,二十岁入大成,自创圣王剑法,手持威道之剑太阿,天下有数的高手。无端去跟踪这种人,要是出了事,自己基本上就是白死。 “殿下的命令,看紧每一个客栈中人。伏念是儒家人,与任务无关,不用管他。”
“是。”
伏念他们不需要跟踪,不过很快,他们的任务就忙了。 为了保证今日宴席全是最新鲜的食材,丁胖子将客栈中的伙计挨个分配任务出去买菜。外面监视的众人,看见一个又一个伙计奔着不同地方出门,也只能分头跟踪,确保凡是从客栈出去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内。 奔忙了大半个上午,伙计们纷纷带着食材回归客栈。这时候丁胖子正在叮嘱一个小厮,并且将一个精美华贵的木质餐盒慎重地交到他的手上。 “去吧,走路千万当心。要是洒了汤菜,伏念先生怪罪,回来我扒了你的皮。”
“是是,小的一定当心。”
小厮拎着食盒,小心翼翼地出发,朝小圣贤庄的方向走去。 监视者见到这个情况,也分出一个人跟上小厮。 “儒家吃午饭这么早么?”
“他们接下来要全力给殿下准备菜肴,怎么可能还顾得上儒家。”
“也是。”
没用多久,太子田升的车驾到来,大戟士开路,宝马香车,一路边的行人挤在人缝儿中频频偷看。 田升,任倪,田虎,秦舞阳,公子、文士、侠客、将军,四人四个截然不同的装束,以田升为主,一齐步入有间客栈。 客栈内以丁胖子为首,伙计侍立两边,大厨站成队列恭迎,“拜见太子殿下。”
“无需多礼。”
田升指着丁胖子朝着几人介绍道,“这一位就是丁家的大厨,依本公子的见识,还没有谁厨艺可在他之上。就算是父王宫中的御厨,也至多堪堪平手。”
丁胖子躬身笑着:“哪里哪里,太子殿下抬爱了。”
任倪主动行礼问道:“丁家大厨,不知今日我等是否有缘一见庖丁解牛?”
“额~”丁胖子不认得任倪,试探性地抬眼看,又生怕惹人不快,吞吞吐吐,十足一副草民模样。 田升目光放空,提醒道:“这是楚王最信任的谋士,任倪先生。”
“哦~任先生。先生想看庖丁解牛,当然可以。我这就吩咐下去,今日保管叫先生满意。”
“楚国农家侠魁,田虎;燕国使者,秦舞阳。本公子今日携贵客登门,丁掌柜,这天下顶尖的厨艺,不要让贵客失望。”
“太子殿下放心!请诸位贵客入座。”
宴席开始,客栈中所有伙计都在为这一顿忙碌,几乎整出了“满汉全席”的架势。 客栈厅堂这里摆着宴席,众人吃喝说笑,其余各处却有人正在搜查。丁胖子乃是主厨,既要招待人,还要去掌勺,忙得不可开交,好像根本不在意那些人肆意搜查自己的店。 过了许久,有人猫着腰来到秦舞阳身边耳语:“都查过了,没有发现机关暗道。”
秦舞阳挥手让他下去,然后告诉几人,这家客栈没有发现机关密室。 田升呵呵一笑,举起酒杯与他对饮,“劳烦燕使费心了。”
田升又悄悄瞥了一眼任倪的表情,冲着厅堂后面喊道:“丁掌柜,还不快上庖丁解牛。”
任倪知道他这是特意为自己喊的,不由地微微摇头,抿了一口酒掩饰自己的心思:太子田升,强胜气,虽有些许城府,但仍旧稚嫩。与燕王丹相比,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丁胖子听到呼喊,当即推着一只小车载着一头小牛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头小牛精心饲养五个月,正是肉质嫩滑鲜美的时候,太子殿下,诸位贵客,请看庖丁解牛。”
腰间厨刀飞入手中,银光绽放于空中,霎时间厅堂出现风吹雪。银白的刀光与稍显粉色的白牛肉混在一处,细碎的声音包含着难以形容的律动,看得人眼花缭乱,却听得人心旷神怡。 一柄刀落下,“噔”地一声,小牛应声而解,整整齐齐分落五盘。 丁胖子感觉右手微微抽搐,急忙用左手掩着向几人拱手问:“太子殿下,诸位贵客,我这庖丁解牛可还入眼?”
“哈哈哈,本公子大开眼界。庖丁解牛,当浮一大白。”
田升说着玩味地举着酒杯,目光飘向任倪。 任倪则直接鼓起掌来,“闻名不如一见。庄子所言非虚啊。”
丁胖子忙称不敢:“先生夸大了,我这微末技艺还远远比不上先祖。先生看得满意就好,满意就好。哈,我这就给诸位烹饪小牛。”
他下去之后,任倪目视田虎问道:“侠魁,这解牛刀法,你看如何?”
田虎眯着的眼睛渐渐睁开,拿捏着范儿评价道:“就像他说的,他的技艺远不及他先祖。我看他运刀,看似连绵不绝、奥妙非常,实则气力不能贯通全身。做饭没问题,想凭借这样的刀法与江湖人厮杀,那是自寻死路。 而那个叫潇薄的年轻人,显然比这高明无数。若是按这样的刀法,我第一剑就可以杀了他。”
“嗯……”任倪听了他的评价,没有做声。 “哈哈哈,先生,不用去管那人了,今日说好乃是庆功。”
田升豪爽一笑,站起身走过去给任倪敬酒,“来,本公子敬先生一杯。”
任倪只能接受与他对饮,现场气氛逐渐热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