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过头了必须往回赶。”
这是在黑夜里商震与王老帽他们会合后说的第一句话。
“属骡子的，前拉后(shaò)吗？”这是王老帽的反问。
“执行命令，老王叔，你这张嘴——”商震只能下命令了。 听了两位最高长官的对话，黑暗中便有了微微的骚动，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兵在那杂声中嘀咕了一句“老王叔，你不是骡子”。 于是那士兵的骚动随即就变成了吭哧瘪肚的憋笑声。 罕见的，王老帽没做回应，他也没法回应，现在在敌后他们必须注意纪律，他和商震耍贫嘴在先，那就别怪老兵们贫嘴在后。 队伍终是行动了起来，不能说是原路返回可却也是返身奔着前线去了。 黑夜行军自是难走，可是没有人说什么就是牢骚也未发一句。 其中的道理，作为连长的商震却早就已经跟士兵们讲过了： 论武器装备咱们没有日本鬼子强，论后勤保障咱们比日本鬼子差了一大截，论单兵素质咱们也没有人家强，完了吧不光想打胜仗还想自己活命，那要是再不肯吃苦，好事怎么可都让咱们赶上呢？ 商震这翻话说的是如此的实在与通俗易懂，士兵们都认为是这个理儿，牢骚话便少了许多，这也算是商震所做的思想工作吧！ 商震他们走的并不快，毕竟这回日军已经到了，他们既要保持行军方向正确，又要避开沿途日军可能设立的哨卡，甚至有时还要停下来派人过去探路，在探明前方没有敌情的前提下再继续前行。 如此停停走走，最后把他们自己都走迷糊了，他们也只能确定所走方向不差，至于到了哪里或者是否偏离了来时的路线，他们也不得而知了。 “我都有些困了。”终于在天边现出一线黎明曙光的时候，虎柱子冒出一句话来。
情绪那是会传染的，虽然没有士兵跟着虎柱子说话，可是也有人打起了呵欠。 王老帽就又想训虎柱子，就你困，你困谁不捆？ 可就在这个时候虎柱子忽然就又说了一句话却是把王老帽的话给硬憋了回去，非但王老帽的话被硬憋了回去，其他同样有些倦怠的士兵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却是都往前方看去，只因为虎柱子这回说的却是：“前面有亮！”这一带已经被日军占领了，就在这个时候东方有一线曙光可那天地间也是黑暗的，那么这个时候能弄出亮光的也只能是日军。 老百姓见日本鬼子来了早就躲到山野里去了，就算是没躲出去的也绝不敢在这个时候弄出光亮来。 所以虎柱子说前面有亮那就是有敌情了。 现在他们也算是进了狼窝了，有敌情了哪个不紧张，人这一紧张自然把那困倦不知道抛到什么地方去了。 只是众人往前方凝神细看了一会儿却哪有什么光亮？天色还黑的很呢！ “你眼睛瞎啊！那光亮在哪呢？”
王老帽终是没忍住低声骂了虎柱子一句。
“我明明看到有亮的，不大点儿，象黄豆粒儿似的，就那么一闪。”虎柱子委屈的说道。
“艹！”王老帽低声骂了一句，他正想再损虎柱子两句呢，可是这时他们所有人就看到前方确实是有亮了。
之所以叫有亮，而不是叫亮光，那是因为那个亮确实不大，正如虎柱子所说的那样，象黄豆粒般大小，虽一闪即逝但确实是闪过的！ “是小鬼子在抽烟。”在这一瞬间王老帽就做出了判断。
如果说其他人是老兵，那么王老帽就是老兵中的老兵，还是一个不抽大烟只抽烟草的大烟鬼。 他这么一说，众人一想可不是吗？就那个亮点还真就是烟头在黑暗中闪烁的样子。 至于说，为什么刚才虎柱子也只是看到了那光点一闪就没了这也很好理解。 抽烟呢又不是点着的别什么火，抽烟的日本鬼子抽一口烟那烟头自然就亮了。 可是接下来人家转个身不行啊？那烟头的闪亮自然就看不到了，而现在又看到烟头的闪亮了，那自然是那名抽烟的日军又转回身来了嘛。 果然，事实正是如此，这时他们所有人就看到那个光亮一闪一闪的，就那闪动的频率可不正是人在黑夜中抽烟的样子吗？ “注意警戒，等前面的人回来。”王老帽低声下令道，于是黑夜之中再无一人说话，他们这些士兵就又与黑暗融为了一体，尽管天很快就会亮的。
过了一会儿，前面有了沙沙的脚步声，那是当尖兵的商震、李清风和大老笨撤了回来。 “都跟着我往右走，咱们得躲起来。”商震低声道。
“一个小鬼子哨兵，为啥不直接弄（nèng）死？”马二虎子便问。
“不行，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得整把大的然后就跑。”商震回答。
都是老兵，商震这么一说所有人自然是懂了。 半个多小时后天色大亮了，而商震他们这一伙人就已经躲进了一片树林中了，可这回他们就已经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了。 虽然说都是老兵手并没有扣在扳机上那各自的枪保险也是关着的，可是他们也就差把枪抵肩了。 其实，说他们这些百战老兵如临大敌也不对，他们现在其实是已经对上大敌了。 就在黎明前的那半个来小时的黑暗之中，他们成功的避开了日军的哨兵，然后又成功的钻到了日军当中！ 是的，钻到了日军当中，前后左右整整一圈皆有日军活动的踪迹！ 可是偏偏，对，偏偏，偏偏他们绕过了那个日军哨兵却没有发现周围的日军。 他们钻进了这片树林里自以为安全了，可是等天一亮他们才发现四周皆敌，偏偏天已经亮了，他们已经不能再转移了！ “完了，完犊子了，这回玩大了，这回把自己玩死了！”这是王老帽把嘴凑天商震的耳朵边耳语的内容。
商震沉默了片刻低声回道：“咱们还有被——” 可也就在这时“嗵”的一声响直接就截断了商震所说的话! 那声音来的很突然来的也很大，显然声源离他们并不远，甚至树林里的人在心理上都觉得大地似乎颤动了那么一下。 商震和王老帽都是一愣，可是随即商震脸上却现出了喜色，只因为刚刚的那声响是炮声！日军的炮兵阵地离他们绝对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