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雪嘴角挑了挑,果真在这里等着她呢。她佯装茫然的抬起眸子,看着荣夫人,“娘,我不明白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荣夫人冷哼一声,“你不明白?你倒是挺会装的。这罗裙明明是反式的,你这么大大咧咧的穿出来,是想打我们荣府的脸么?我家安平虽然憨傻,可是到底还是个正经人家,你怎么能这么羞辱人。”
说着,她狠狠地剜了林清雪一眼,这个小蹄子,看你这会还怎么耍威风。而站在朱老太后头的荣洛洛听到荣夫人这句话,一下子也捏到了林清雪的把柄。再联系刚刚进门的时候荣夫人说本来中意的是她自己,心头猛地跳了一下。若是这林清雪真的被荣家休了,他朱春花是不是就可以登堂入室,取而代之了?她也随着荣夫人冷笑了一声,“嗨呦,没想到咱们朱家从外头捡来的野女子,居然还有这等心思呢。若不是当日我哥将你捡回来,你怕是已经冻死在外头了吧。”
这回朱老太是彻底的不明白自己的女儿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当时她不让朱春花嫁到荣家,一半是因为她和荣夫人不和,另一半就是因为自己女儿嫌弃荣安平憨傻,不肯嫁过去。如今这朱春花句句带刺,和荣夫人一唱一和的,若真是把林清雪挤兑走了,恐怕只能是她自己嫁过去了。遂狠狠地瞅了朱春花一眼,示意她闭嘴。结果朱春花却朝她挑挑眉,“娘,我说的也没错。这个林清雪是不知道来历的野丫头。当时咱们朱家看她可怜,给了一口吃食,让她上了花轿去荣家过好日子,怎么想到她自己这么不要脸,居然反穿罗裙这种事情都做了出来,还让人荣家脸往哪里搁?”
这两人一唱一和,林清雪却仿佛没有听到。她微微笑着剥着瓜子,将剥好的瓜子仁递给荣安平,“相公,这个给你吃。”
荣安平笑嘻嘻的接了过去,“嘿嘿,谢,谢谢媳妇儿。”
“你这个女人,一点廉耻心都没有!”
荣夫人见她根本不理睬自己和荣洛洛,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半点声响,更加生气,“我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你就是这么侍奉公婆的?”
听到这句话,林清雪就接了。“娘,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我是捡来的野女子吗,我没人教,自然没有什么礼仪。这样,既然朱家姑娘这么会礼仪,不如就让她进门做个妾室吧,天天侍奉公婆,也挺好的。弥补弥补我的不足嘛。”
这话听得朱春花脸都要烧起来了,她一个未过门的姑娘,还是十里八乡的美人儿,居然让人指着鼻子说去做妾。她狠狠地跺了跺脚,“你这个野女子,天天满口胡言!你才做妾,你真是不要脸。”
“哦?我听你的意思,口口声声说着荣家多么多么好,我以为你对我相公有意呢。”
林清雪拍拍手,将手上瓜子的残渣拍掉,又慢条斯理的抽出帕子擦了擦指尖,“况且我婆婆又这么喜欢你,那我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你做个妾了。至于我,那可是大红花轿抬进门,拜了宗祠有婚书的正房,不劳你费心。”
林清雪的嘴皮子是真厉害,一通怼,让朱春花哑口无言,只能鹌鹑似的躲在自己娘亲后头,不再敢多话。而荣夫人自然看不得她这么大出风头,“你到了这个时候,嘴还这么厉。进了我荣家门,却一直想着另嫁夫郎,我荣家能出你这样的儿媳妇也是家门不幸。”
“娘,你口口声声说我想要另嫁夫郎,可不知道你有何证据啊?”
林清雪忽然笑了一下,对着荣夫人道。荣夫人眼皮跳了一下,看林清雪这笑面虎的样子,总觉得事情有什么不对。但是当日的罗裙是她和牛妈妈一起准备的,她就算看错了,牛妈妈也肯定不会看错。遂肯定林清雪穿的肯定就是昨日送去的那堆里的一条。“你敢让我们看看你的罗裙吗?”
荣夫人冷笑着,押了一口茶,志在必得的说。牛妈妈也站了出来,人高马大,满脸横肉,为主家夫人撑腰。“是呀,少夫人,您若是心里没鬼,就让老奴检查检查你的罗裙便知。”
另一头的朱老太看她们主仆这一唱一和,就知道荣夫人肯定又对林清雪使了袢子。若是成功将林清雪赶出荣府,少不得又要来骚扰自己女儿。就开口制止:“金枝,你这么多年就是这么教下人的?敢爬到少夫人头上撒野啊?”
“你不叫我荣夫人了?”
荣夫人冷笑一声,“我怎么教下人,那是我的事情,跟你无关。不过以后等咱们做了亲家,你想来我府里帮我管管下人,我倒是没有意见。”
“你这嘴,怎么说的。”
朱老太被她一阵抢白,也气得很,什么叫以后做了亲家,“难不成,你想将你女儿嫁给我家虎子,和我结亲?这样也成,虽然你那女儿娇生惯养的,我也看不太上,可是咱虎子是个老实孩子,吃点亏也无妨。”
“呸!亏你说得出口。”
荣夫人听朱老太败坏自己女儿的名声,气得啐道:“你儿子一无功名,二无前程,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庄稼汉子,还想娶我女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样子!”
这话说的真难听,可朱老太并不在意。她和金枝认识了大半辈子,这个老姐姐什么德行她可再明白不过了,否则当年也不会就起了冲突,跑来朱家嫁了个庄稼汉子。“那你还提什么亲家,看不上就别说。”
荣夫人不想再和她掰扯了,就将目光转到那边还兀自平静喝茶的林清雪身上,“牛妈妈,去,将少夫人的袄子掀起来,我倒要看看她的罗裙有什么古怪!”
牛妈妈听到这里,想到马上就能一雪前耻,心头无比畅快。大步流星的走到林清雪身边,伸手就要去掀袄子。却不想,被林清雪一杯热茶浇了一身。“老刁奴,看来我前几日没将你教训够。居然敢往主人身上伸爪子,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茶水已经不烫了,可这寒冬腊月的,泼了一身。衣物贴着肉拔凉拔凉的,还是让牛妈妈惊得叫了起来,“哎呦!”
林清雪反手将手里的杯子扔到她身上,“叫什么?嗓门比别人高些么?”
“你这个女人,这么泼辣!”
荣夫人看牛妈妈吃瘪,心头不爽,沉声呵斥。“你若是心里没鬼,又怎的让牛妈妈看一下罗裙都不给,我看你就是有二心!”
林清雪淡定的瞅了自己的婆婆一眼,“哦?娘,这一屋子,男的男,女的女,你就让你儿媳妇当着这么多人面掀袄子,露罗裙?荣府就这规矩?”
又是将了一军。荣夫人环顾了一下屋子,确实跟来了不少小厮,还有朱老太的儿子也站在里头,这么掀袄子是有点说不过去。“行了,男的都先回避一下。”
一众小厮和虎子听她这么说,都转身出了门。只有荣安平还傻愣愣的坐着嗑瓜子。他瓜子总也可不好,只能将整颗瓜子连壳带仁放到嘴巴里嚼。吃的专注,也没太听懂众人的对话,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他,才环顾一圈,发现整个屋子里就他一个男人了。“我,我要出去?”
荣安平指着自己的鼻子,傻乎乎的问。荣夫人看他那样,又意有所指的瞟了朱老太一眼,冷哼道:“你出去做什么,你是她相公,她全身上下哪里你不能看。牛妈妈,去,掀袄子。”
这回,牛妈妈刚吃过亏,一身的气焰消下去一半。抖抖霍霍的靠近了林清雪,一直防备着,生怕再被她打上一巴掌。伸手捏住林清雪袄子的下摆,见她没反应,猛地朝上掀开。“少夫人,这回您可没话说了吧!”
她的话才说完,脸上原本带着得意的笑容就凝固了。不敢相信的看着林清雪的罗裙,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而荣夫人坐在远处个,更是看不太清楚,脸上笑意更甚,“怎么,这样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没有话说,娘,您倒是说说我这罗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林清雪先狠狠地看了牛妈妈一眼,将她看的浑身一个冷战。又将目光移到荣夫人身上。荣夫人这才察觉牛妈妈脸上那见了鬼的神色,对身边的小丫头使了眼色,“你去看看少夫人的裙子。”
两个小丫头和翠芝一起走到林清雪身边,看着林清雪的罗裙。还没等那两个丫头说话,翠芝就开口了,“夫人,少夫人这裙子没问题啊。就是普通的罗裙,若是说有什么,就是这水红色亮了些,不过少夫人三朝回门,是新妇,这么穿也没什么吧?”
这翠芝原本是个老实巴交的丫头,可昨日林清雪央她改罗裙,今日她又目睹了这一幕,心头知道是荣夫人和牛妈妈等人的诡计。自家少夫人多好啊,对少爷好,对自己也好,自然而然就开口帮林清雪解围。林清雪朝她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好丫头,孺子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