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颤巍巍的看了皇后一眼,生怕皇后是在说反话。皇后垂下目光,正好和他相遇,冷冷的啐了一句。“还不赶紧去,在这里碍人眼!”
小太监立刻连滚带爬的跑了。常嬷嬷站在皇后身后,笑了一声。“娘娘,您这么说,怕是吓到了那个小东西了。这是老汪最近收的小孩子,他估计一会儿得哭鼻子了。”
皇后揉了揉眉心。“老汪最近倒是很少出来,上回和本宫说头疼,这几日好了些没有?”
常嬷嬷躬身答道。“好点儿了,前几日发了低烧,唯恐传染给娘娘,就在后头歇着了。昨日有小御医去瞧了,开了药方,吃了就好多了。”
皇后这才放了心。就听到脚步声响起,张妃在织锦的和一个太监的搀扶下,施施然走了进来。她脸上妆容艳丽,头上虽然不能用凤钗了,却也珠翠满头,穿着一身湖蓝色衣裙,上头用金线绣了暗纹牡丹,华贵异常。耳朵和脖子上更是带着东珠,将这一身素静的打扮硬是照耀的光彩照人。她朝着皇后行了个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端着茶盏,漫不经心的呷了一口。“嗯,今日来的这么早,昨晚上怕是一夜没睡吧。”
张妃在织锦搀扶下站了起来,皇后给她指了一下椅子,她也不客气,直接就坐了上去。巧笑嫣然的看着皇后,伸手摸了摸自己手指上带着的祖母绿戒指。“臣妾怎么会睡不好呢?上回林御医给臣妾开了药方子,将臣妾体内的痰淤都泄干净了,如今臣妾睡眠好多了。林御医,本宫倒是要谢谢你呢。”
最后几个字咬字极重,颇有咬牙切齿之感。林清雪站在皇后身侧,轻描淡写的对着她行了个礼。“张妃娘娘不用客气,其实下官只是帮着诊断,药方子还是韩御医开的。下官从来没有伺候过张妃娘娘的身子,对您的用药不太清楚用量。所以韩御医主刀,下官只是观摩学习,还请张妃娘娘不要折煞了下官。”
这几句话说的轻描淡写,却狠狠地将张妃脸上打了一耳光。韩御医是她放在太医院的人,有眼睛的都能瞧见,林清雪这会子说她的人开了药方子让她吃了泄,其心可见。“哼,林御医倒是一张巧嘴儿。本宫倒是没发现呢。”
林清雪点点头,不卑不亢。“张妃娘娘平时少来皇后跟前儿请安,所以不知道。若是以后能晨昏定省,见到下官的概率就高了,也能熟悉些。”
张青莲的牙齿都要咬断了,林清雪字字诛心,让她十分憋屈,恨不得上去给她一巴掌。“好,倒是本宫疏忽了,如今需要林御医来提点。看来海家的家教真是不错,能将你一个乡野来的女子教育的像是一个大家闺秀,皇后娘娘,青莲真是佩服呢。”
皇后漫不经心的将茶盏放回了小几上,手下动作却重了些,茶盏发出“啪嗒”一声脆响。“张妃,一早来了就这么动嘴皮子,是早膳吃了鱼唇么?本宫听着头疼,你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是回去吧,不要在本宫宫里。本宫这两日头疼,别传染了你。”
刚刚林清雪已经狠狠地奚落过张妃,皇后心头觉得很解气,就下了逐客令。可张妃却像是听不懂一般,笑的像是一朵花儿。“皇后娘娘,臣妾今日是来给您道喜的。昨儿太子殿下大婚,臣妾怕来扰了皇后您的兴致,就只敢跟着那些妃嫔一起,没有私下来和您一同聊聊。今日就趁早来了。给您和太子妃都准备了礼物。”
皇后就知道她来了肯定是为了这个事情,眼睛虚了起来。“哦?想不到张妃居然这么客气。本宫和太子妃倒是什么都不缺,你昨日送的瓷器很是好看,本宫很喜欢,其他的东西就不要了。”
张妃摇摇头,招呼了织锦一声,织锦立刻和边上的太监一人拿了一个盒子,放在了张妃身边的小几上。张青莲手指伸出来,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像是藕节子一般,细白细白的。指甲上涂着鲜红色的蔻丹,亮晶晶的扎人眼。她打开盒子,一个盒子中装着一套红宝石头面,像是鸽子血一般。另一个盒子中装着一个送子观音,金光灿灿,一看就是纯金铸就的。张青莲红唇启开,眼睛在这两样东西上头扫过,又瞧了一眼皇后,才往下说。“娘娘,昨日太子殿下大婚。我这套鸽子血头面就是送给太子妃的。女子圆房次晨,总是要有点儿纪念的。臣妾前阵子就看中了这套鸽子血头面,很是鲜红欲滴,就像是,像是人血,就给太子妃做个纪念呗。”
说着她又指着那尊送子观音。“这个啊,是臣妾找了璃都中最好的匠人打造的纯金的送子观音。臣妾知道皇后娘娘最爱吃斋念佛。这尊送子观音臣妾让人放在城中香火最最旺盛的求子庙中供奉的,还让那庙里主持给开了光,吉利着呢。保不齐过几日太子妃就要有好消息了。”
皇后咬着后槽牙。她能确定,张妃一定在她的宫里和东宫都有眼线,太子昨晚没进去新房的事情,张妃肯定比旁人都先知道。如今又是送鸽子血,又是送送子观音,就是来嘲讽和奚落她的。嘲笑她没用,太子娶了太子妃又怎么样,不圆房还是没有生下皇长孙的机会。但是皇后还是保持着表面的端庄和儒雅。她轻轻点了一下头,让常嬷嬷将东西收下来。“倒是挺有心,张妃自从被贬斥以后,确实是懂事多了。本宫深感欣慰。”
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就让张妃脸色阴沉了下来。原本是她来嘲讽皇后的,可是皇后的一两句话,就将她最大的伤疤给揭开了,端的是让她恶心和生气。“皇后娘娘不用客气,臣妾总是要长大的。”
正说着,外头宫人又将杨贵妃引了进来。她脚步匆匆,也没看宫里的人,一进门就如临大敌般冲着皇后叫了出来。“娘娘,听闻昨晚上太子宿在了书房?怎么回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