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和在场众人都愣住了。芙蓉涕泪横流，眼里都是伤心和绝望，呼吸也随之抽搐。“娘娘，您一定要为我们主子做主啊！她好端端的一个人出来，怎么就出了这种事儿，怎么就……呜呜呜……”皇后很快冷静过来，她眼神在林清雪面上扫了一圈儿。大抵知道这个事儿是林清雪做的，可是一时间有想不明白林清雪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之前明明说好，让这个二王妃给他们做棋子，帮忙扳倒张皇贵妃一脉的。如今人却好端端的死了。若是说这个人中间一直是这种病恹恹的，她也不会带着出来。现在人死了，她不讨好就算了，还平白惹了一身骚。皇后脸色沉下来，让乳娘将团团抱了下去。林清雪掸掸身上衣服的褶皱，脸上的慈和也收了回去，看着十分严肃。“你说你们主子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是她的贴身丫头，难道主子的安危都看不好么？”
芙蓉瞧了林清雪一眼，眼底带着震惊和不相信。原本这个林御医和他们小姐也算是有交情，如今听到文丽萍死了，林清雪却连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人情冷暖，难道真的就是世态炎凉吗？林清雪看着芙蓉，脸上非但没有怜悯，反倒带着一丝不耐烦。“说呀！皇后娘娘在这里，你觉得有什么冤屈或者是什么怀疑，就直接告诉娘娘，这么藏着掖着，谁能给你主子做主！”
芙蓉这才幡然醒悟一般，猛地朝地上磕头。“娘娘做主，娘娘做主啊！我们主子身子虽然一直病恹恹的，但是也不至于说没了就没了。她出宫之前，被皇贵妃娘娘召见了一番，一路上心情都不太好。进了寺庙休息间以后，就将自己一个人反锁在了屋子里，让奴婢去小厨房给她做点儿小米粥。”
“主子的饮食，奴婢想来都是亲自做的，就是唯恐旁人做了主子胃口吃不惯。可是等奴婢过了大半个时辰回来，主子已经，已经，呜呜呜……”皇后脸色沉了下去。“所以，你们主子出事儿的时候你并不在身边是不是？那有谁在身边，她一个王妃出宫，总不能就带了你一个丫头！”
芙蓉额头都磕红了，眼圈儿也哭的红肿。可是还是坚持着往下说。“出来的时候虽然也带了几个人，但是那都是皇贵妃派来看着我们主子，不让她做什么出格的事儿的。不会对我主子负责。娘娘，奴婢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呀！”
皇后面沉如水，让人将芙蓉先带下去。就带着众人朝着二王妃的休息室去瞧瞧。这时候，那院子里头已经一派颓丧。原本有的新年喜气洋洋都已经消散了去，看着总是一副愁云惨淡。文丽萍的屋子里头安静的很，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个女子在里头哭。等皇后和林清雪进去的时候，就看到文丽萍面色苍白，整个人毫无生气的躺在榻上。而杨思琦已经闻讯赶到，正跪在文丽萍的榻边，呦呦哭泣。听到脚步声，杨思琦头都没有抬，手握着文丽萍的手，额头抵在两人交握的手指上，眼泪无声的落在面前的软榻上。将木头都浸湿了。林清雪叹了口气，走过去想要将杨思琦扶起来。杨思琦显然已经伤心过度，陡然被人触碰，哆嗦了一下，猛地抬头却看到林清雪。她忽然像是开了水龙头，一下子保住林清雪的腰，放声大哭起来。“少夫人，少夫人，丽萍姐姐她没了，没了啊！怎么会这样，早晨看着还是好生的一个人，怎么就会忽然这样了呢，呜呜呜……”林清雪垂手抚摸杨思琦的头发，想让她平复一下心情。“好了，好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这么难受，她若是知道了肯定会更难受。不哭了啊，不哭了。皇后娘娘来了。”
杨思琦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了，她只觉得自己辜负了文丽萍的一往情深。因为文丽萍一直到死，手心里握着的都是杨思琦送给她的一只玉镯。若是以前杨思琦只是知道文丽萍喜欢她，她也喜欢文丽萍。那么此刻这种感情明显就得到了升华，一时间让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想什么都不管不顾，就这么随着文丽萍去了。她颤抖着手握着那只玉镯，抽抽噎噎的。林清雪掏出手绢给杨思琦擦脸。将她扶到一边儿坐下。皇后瞧着自己的儿媳妇儿也是这番情态，脸色越是沉的厉害。外头跟着不少嫔妃，都在指指戳戳的看热闹。皇后示意身边的常嬷嬷去探探鼻息。常嬷嬷会意，走过去仔细查探了文丽萍的呼吸和体温，朝着皇后摇摇头。“娘娘，已经没了气息。而且身子都冷了。”
外头不少嫔妃正在看着，听到常嬷嬷这么说，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种事儿，听着可真是瘆人。皇后更是气愤的厉害，狠狠地将手边的案几拍响了。“砰——”“真是大胆，居然敢在本宫的眼皮子下头动手脚！活的不耐烦了！常嬷嬷，你让汪公公带着人，将今儿这个院子里头所有人都控制住，本宫要亲自审理这个案子！”
常嬷嬷有些犹豫。“娘娘，要不回宫再说吧。这里毕竟是佛门清净地。”
皇后阴沉着脸，扫过了门口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回宫再说？这些狗奴才，自己住在在里头出了事情都不知道，还敢跪在本宫面前。佛门清净地，对，这里是佛门清净地。可是这些狗奴才这么想吗？居然敢在护国寺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本宫今日一定会还给二王妃一个公道！”
“不打扰慧聪方丈的静修，来人，将这一屋子的宫女太监都带着，本宫就近找个地方问责！”
林清雪安抚着杨思琦，然后也朝着皇后瞧了过去。“娘娘，常嬷嬷说的对，这个事儿还是回宫去审理比较好。如今在这里，荒郊野外的，若是真的查出个三五六来，到时候不是当面问责，只怕人犯了错也不会承认的。”
皇后迟疑了一下，显然林清雪的话比起常嬷嬷来说好用多了。她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都这么说，本宫也不阻挠。将这群狗奴才都给本宫带着，现在就起驾回宫。”
原先定下的初三过来拜佛，现在出了这种事情，自然也没有了着落。众人只能跟着皇后一起回宫去。林清雪思索了再三，在上马车之前，和皇后请命。“娘娘，清雪想着，这个事儿已经出了。而且按照规矩，二王妃是在宫外早夭的亡魂，不能回宫。是要择期进皇家陵寝。那么还是得放人在这边儿伺候。毕竟这庙里头都是僧人，万一有个什么不方便还是不太好。”
皇后看着她。“你说，这个事儿怎么办吧？”
林清雪看了看远处还在哭泣的芙蓉。“芙蓉是二王妃的陪嫁丫头，一直都是跟着二王妃一起生活的。如今不如就成全了这段主仆情义，让芙蓉守着二王妃的尸身吧。”
皇后叹了口气。“成吧，既然这么说，就让芙蓉留下来。其他人都随着本宫一起回宫。”
众人浩浩汤汤的跟着皇后一起回宫去了。杨思琦在上马车之前，一直盯着文丽萍住的院子，几乎挪不动脚。被身边的小宫女们搀扶着才上了马车。等回到宫里，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张青莲正在宫里喝茶，听闻皇后下午就赶回来了，不禁嗤笑一声。将手中的茶盏顿在了桌上，一脸的鄙夷。“织锦，你说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织锦递给她一张帕子擦手。“可不是。娘娘，这礼佛的事情每年都少不了您的。这回皇后自己带队去了，也知道事无巨细都要操心是个多累人的活计。估计是东西没带够，那帮女人又事儿多，所以才冒雪赶回来的吧。嘻嘻。”
张青莲十分受用。她伸手在暖炉上搓了搓。小暖炉里头燃着熏香，闻起来十分惬意。“本宫不去才高兴呢。每年都跟着后头操持，却什么好处都没捞到。你瞧瞧，拜什么佛？本宫自己在宫里弄个佛像不是一样拜。瑞脑消金兽，红泥小火炉，何必跟着他们一起风风雨雨的跑一趟。”
织锦点头。“是呢，娘娘。您说的很对。咱们就是太好心，一直都是给他们做牛做马的，最后还要说咱们越俎代庖。奴婢瞧着娘娘您就是个好心的。哪里有咱们这种好人儿啊。”
张青莲点了一下她的脸蛋儿。“你这个死丫头，越发会说话了。本宫才不是什么好人儿。对了，听说文家女一早就跟着他们出去了？”
织锦偷眼看了一下张青莲，最后还是没有隐瞒。“回娘娘的话，是呢。她一早就跟着皇后一起去了。也是应该的，娘娘和咱们二皇子在禁足，她倒是没有禁足。若是不去的话，只怕会让人诟病。”
张青莲将手上的护甲套轻轻磋磨了一下。“倒是个懂道理的。文国公府上这些年越发出息了。哼，本宫倒是要和他们好好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