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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四章 逃出生天(1 / 1)

第二天夜里。一直安静的通道中,忽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动静。远处的火盆熊熊燃烧着,可是亮光只能照到一小段路。海长琉和田七他们甚至看不到隐藏在黑暗中的到底是什么。海长琉正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田七和那几个精兵都是练家子,耳聪目明,一下子就惊醒了。这个时辰,狱卒不会过来巡视,若是真的有什么动静,难道是又有其他的犯人被送进来了?或者,还有一个可能……田七将海长琉拍醒。海长琉猛地抬起眼,看向田七,不明所以。田七比了个闭嘴的姿势,将海长琉不着痕迹的挡在身后。若是真的这个时候呼延凤烈派人来解决了他们,还真的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随着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一个黑衣人的身影出现在甬道中。烛火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到他一双眼睛。众人都觉得这双眼睛看着十分眼熟,但是一时间又想不到在哪里见过。田七压低声音。“好汉是何人?是敌是友?”

来人不吭声,脚步轻巧的落在他们牢房门口,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铜钥匙,轻轻打开了门锁。对他们比了个“跟我走”的手势,率先在前头开路,转身往回走。还厂里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田七先反映了过来。他拉上海长琉,跟着那个人就走。众精兵也赶紧跟上。他们心中虽然打鼓,不知道来人是敌是友,可是有人救他们,就代表着有生的希望。否则被呼延凤烈关在这里,也不知道那一天才能重见天日,更不知道呼延凤烈悬在他们脑袋上的那把刀什么时候放下,真是太折磨人了。海长琉到底不是练武的,需要很用力才能跟上田七的脚步。他一边喘气,一边低声问。“田七,这人是自己人吗?你认识他?”

田七摇头。“不认识,但是敢夜闯牢房的,肯定都是练家子,不管是敌是友,我们十来个人也不至于最后害怕他一个,但是能将我们放出去,就是好事。”

海长琉点点头。“能重见天日,就代表着重生。”

就代表着能和林清雪重逢,就代表着一切都还有希望。不管对方是敌是友,他都有把握能逃出去。他身上还有杨家的免死玉牌,还有一众精兵守护。也许,他还能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林清雪救出。田七似乎明白了海长流的想法,他叹息了一声。“将军,我有一句话,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听,但是不管您是怎么想的,我都要说,主子那边,您还是先不要有什么想法了。”

海长琉脚步一顿,似乎有些不解的看着田七。田七笑笑。“主子是在呼延凤烈手上,他对主子什么意思,您也能想到,想要将人救出来,不是那么容易的,若是真的有了点儿纰漏,只怕我们谁也逃不出去。”

海长琉眼睛充血,似乎在垂死挣扎的野兽。“难道我就看着她被他禁锢?我要救她!”

田七扯住海长琉的胳膊,他就要想着大军的方向跑。“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道理您怎么就不懂呢?若是真的要发生什么,这已经两天下去了,你还能改变什么?”

海长琉脸上的血色都退了下去。田七继续说。“我是个粗人,可是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如今不止主子在匈奴那边,杏儿也在,你以为我就不担心吗?但是将军,只有我们逃出去,只有我们带着大军才能解救她们!我们这样冒冒失失的冲进去,除了送死,一点意义都没有!”

海长琉鲜红的眼睛中流下泪水。他知道,田七说得都对。但是这种结果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唯独一个林清雪而已。可是老天为什么就这么不怜悯他呢?田七叹口气,见他脸色这么不好,干脆将海长琉背了起来,快步跟在黑衣人身后。“将军,田七说得有些过了,但是都是实话,若是主子在这里,也会这么说得,您要快些长大,主子是用自己作代价,才让您留了一条命啊!”

海长琉整个人像是个提线木偶。当日和林清雪分离的场景历历在目,每时每刻都像是锥子一般,在敲击他的心,将他的心扎的千疮百孔。他伏在田七的肩上,无声的耸动肩膀。纵然是有着皇室的高贵血统,有着富可敌国的家世,又如何呢?他想要的,从来都不会属于他,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林清雪含着泪的双眼,永远都会是海长流的梦魇。一直到多年后,他称帝,仍旧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惊醒,患得患失就是在这个时候养成的习惯。那黑衣人将他们领了出来,朝着牢里看了看。最后丢下了一包不知道什么的东西,顿时牢里烟雾弥漫。看不清里头的情况,也看不清里头人的死活。田七出声。“壮士,您是在杀人灭口?”

这里头很多狱卒都是无辜的,更是除了他们以外,还关着很多尚云国的俘虏。若是都这么死了,那岂不是造了大孽?那黑衣人只是看了他一眼,戏谑的笑了一下,转身快步离开。他可以压低了声音,在黑夜中听着十分不真切,一时间也想不出来这人的声音在哪里听过。“不想死就跟着我,不然你们就在这里等死。”

说着,几个跳跃,就隐入了黑暗中。他们一行人,赶忙跟了上去。这人看着就是有着十足的准备,走的都是僻静的小路,避开了所有夜晚巡逻的兵士。田七心中有些犯嘀咕,他背上还背着海长琉,若是真的遇到了追兵,他们几个人恐怕也不是对手。看来这人真的是来帮他们的。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一直跑了两个多时辰,众人来到了匈奴大军的边境处。天色也开始麻麻亮了。那黑衣人忽然停住了脚步。“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就此别过。”

田七放下海长琉,额头上都是汗水。海长琉看着远处的营帐,胸臆中都是愤懑与悔恨,忽然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这一下,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就连黑衣人都忍不住迈步向前。可海长琉却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动。他站直身体,将嘴角边上的血迹擦干,眼底都是失望与落寞。“无妨,不过是吐点淤血,你们不用紧张。”

田七赶忙去扶住他。“将军,如今主子不在身边,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海长琉点点头,径自走到黑衣人身边。“走吧,借步说话。”

那黑衣人似乎没料到海长琉会忽然接近自己,也有些发蒙。但是还是跟着海长琉的脚步去了。两人一直走了好远,直到那边的人都看不清楚他们的脸,也听不到他们说话。海长琉才停下脚步,看向那个黑布蒙面的人。“百里鹰,你可以摘下面罩和我说话了。”

百里鹰也没料到海长琉能认出自己。但是也没多惊讶,抬手摘掉了面罩。“海公子果然聪慧过人,百里不知道何处漏了马脚?”

海长琉笑笑,似乎说话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我刚刚一路上都在想,到底是谁敢冒着天下的大不违来救我,直到我想到了,前几日我媳妇儿去给呼延凤烈看病。”

百里鹰沉默了。海长琉继续说。“当日我被抓,你和她有着一小段对话,她问你记不记得你对她的承诺,我一直不明白,你能对她有什么承诺,如今算是想明白了,就是救我,是不是?”

百里鹰点点头。“是的,王妃当时用这个承诺作为报酬,给我们王子大人治病。”

海长琉忽然一抬手,猛地抓住呼延凤烈的衣领。几乎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你叫她什么?”

百里鹰十分平静,似乎海长流的所有举动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我叫她王妃,海公子,如今林清雪已经是我们七王子的王妃了,您还是自己珍重吧。”

海长琉脸上肌肉表情十分狰狞。这辈子,他只听人叫林清雪海夫人,凭什么这些人敢叫她王妃?她何时稀罕做了那个王妃!“我要杀了你!”

百里鹰轻笑一声,一个手刀,砍在海长流的手腕上,他顿时吃痛,松了手。“海公子,我是为了兑现王妃的承诺,来将您救出来,就到这里,以后您就自求多福吧,我们就此别过。”

海长琉捂着自己的手。“不行,你不准走!”

“还有什么事?”

海长琉忽然双膝跪地,扬起脸看着百里鹰。“百里勇士,我知道这么和你说话,十分不自量力,可是我能求你,将清雪带出来吗?您有本事将我们都带出来,也一定有本事将她救出来的!”

百里鹰垂眸看着他,摇了摇头。“我能将你们带出来,是因为我们王子大人答应了她不杀你们,才有了这个机会,但是她……她是我们王子大人心之所向,身边,虽然看着云淡风轻,其实有着几十个兵士保护,我根本没法子。”

海长琉忽然失望的坐了下去。这个消息宛若晴天霹雳。百里鹰继续说。“再说,就算是可以,我也不会这么做,将你们带出来,已经是违背了我的原则,但是为了保证王子大人的安全,我必须这么做,你好自为之吧,快些离开。”

海长琉十分绝望。可是百里鹰说得有无懈可击。他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没办法回去解救林清雪。百里鹰看着他眼底的绝望,轻轻的叹了口气。“海公子,你若是真的这么在乎她,难道就舍得让她的付出付之流水吗?你若是真的在乎她,怎么也该好好地活下去,毕竟她是用自己,换来了你的平安。”

海长琉眼泪滴在地上。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林清雪一直都是在为他付出,不管是为他的前程铺路,还是为了他的认祖归宗而努力,亦或是现在,为了保住他的性命,而牺牲自己。可是,海长琉也只想和林清雪说一句,他要的不过是个她而已,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若是能死同穴,也是人生最大的乐事了吧?海长琉看向百里鹰。“她有什么话带给我吗?”

百里鹰点点头。“她让你好好地活着,不要忘了你答应她的事情,回去璃都好好地照顾团团,好好地做你们一起没做完的事情,她会一直等着你。”

说着,将袖中那封林清雪写好的信递给他。“你自己看吧,这里头是她写给你的信。”

海长琉展开信纸,借着日光微熹。看着那些熟悉的,娟秀的字迹。林清雪的字迹和一般女子的字迹不同,她写的不是簪花小楷,中间因为经年累月的临床习惯,中间夹杂着不少草字,让她的字里行间都是潇洒。“相公,你一定好好地活着,好好照顾团团,好好地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天下这么大,我们终有一天会再见,老天会眷顾我们这对有情人的,我会一直等着你。等到陌上花开,我便会缓缓归矣。”

海长琉将这封短短的信按在自己的心口。像是捧着自己的全世界。他无声的哭泣。百里鹰看着他这么痛苦,想要出声安慰。可看看远处的太阳,还是转头。“海公子,你好自为之吧,这里是边境地带,你快些走吧,若是让我们王子大人知道你逃了,必然要追过来,别让王妃的心意白费。”

说着,百里鹰提上面罩,几个箭步,消失在密林中。田七跟了上来,看向海长琉。“将军,刚刚那是……”海长琉抬起手,制止了他的问话。仔细的将那封信叠好,装在信封里,贴身藏好。然后再田七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别管那是谁,重要的是我们如今逃出来了。”

田七看了他一眼,总觉得海长琉似乎哪里不一样了,但是一时间有说不清楚。“您没事儿吧?”

海长琉掏出帕子,擦掉眼泪,摇摇头。“没事,我们快些往回走,否则匈奴的追兵很快就会追上来。”

田七欲言又止。“那主子和杏儿……”海长琉苦笑一声。“之前不是你劝我好好地活着么,如今你倒这么婆婆妈妈的?田七,跟我回去,建一番大事业,等我们功成名就,再来找呼延凤烈算账!”

说着,海长琉挺直了腰杆,朝着呼延凤烈的营帐处望去,眼底都是愤恨和不平。这个世道,他再也不要逆来顺受了!他要靠着自己,走完他和林清雪约定好,却没有走完的路。他要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风光的迎回林清雪。田七点点头。“是田七鲁莽了,那将军,咱们回吧。”

海长琉注意到田七的双腿有些发抖。刚刚他背着自己一路跟着百里鹰身后狂奔,想来是已经脱力了。他其实不仅有林清雪,还有很多。比如说田七这样的好兄弟,比如说海家那些关心着他的人。比如说那个宫墙深深中的母后,比如说,那个他和林清雪爱情的结晶。“你若是没缓过神,我们就先歇着,既然他带我们走这条路,这里肯定是最安全的,一时半会儿那些匈奴人怕是找不过来。”

田七点点头,就地坐了下来,也不矫情。“好,我只要休息一炷香就好了,不过将军,如今我们在荒漠,怎么才能回去尚云国?身上没有粮草,什么都没有,我们这么回去只怕会饿死。”

十来个人的口粮,他们纵然是快速走,也要很多天才会到尚云国,这么多天在路上,他们可怎么活下去?海长琉掏出胸口的杨家玉牌,冲着空中喊了一声。“杨家死士,可在?”

顿时,原本安静地树林上,蓦的出现几个人影。他们都穿着迷彩衣,和树木隐隐的融为一体。看着并不容易发现。田七心中一惊。这群人何时跟着他们的,他这个练家子居然不知道!为首的那人从树上跳了下来,脸上晒得黝黑,朝着海长琉一拱手跪了下来。‘参见玉主。’杨家的玉牌在谁手中,谁就是玉主。也就是杨家死士誓死效忠的人。海长琉一抬手。“起来吧,今日召唤各位来,实则是不得已,我们如今想要快些回去尚云国,却没有足够的干粮和水,不知各位可有方法?”

为首那人点点头。“东西省省都是够得,玉主放心。”

田七叹为观止,他不知道海长琉如何能统领这一群厉害的人。海长琉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就吩咐那人继续隐藏行踪。毕竟杨家死士这个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是让有心之人拿住了把柄,将这事儿捅出去,那么杨家众人就只能饮恨而终了。那群死士很快又消失不见。田七拍拍胸口。“这群人是什么地方来的?看着十分厉害。”

海长琉笑笑,“走吧,你不用管这么多,只要知道一直有一群厉害的人在暗中保护我们就是,这样你还担心回不去尚云国么?”

田七也放了心。他们一行人休息了一下,就朝着尚云国的方向行进。每日饥饿难耐的时候,就会在路上发现有人提前放好的干粮和水。在疾行中,又要担心身后的追兵,又要快速赶路,海长琉等人飞快的消瘦了下去。田七看着远处隐隐能看到的城墙,在看看自己已经磨破的鞋底,眼底都是泪花。他们这一趟,好像是在鬼门关绕了一圈,一切都显得这么不真实。只是走的时候,杏儿和林清雪都在,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他们这满腔的上心。海长琉也松了口气,他猛地停了下来。剧烈的咳嗽一番,然后又吐出一口鲜血。田七赶忙扶住他。“将军,这一路您已经吐了几次血了,还是休息一下吧。”

海长琉摇摇手。“不,胜利在望,我们一鼓作气。”

他们又快速的朝着尚云国地边境赶去。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也是海长琉迫切想要回去,重整旗鼓的地方。林清雪用自己换来了他的生命,换来了他重新开始的机会。这次,他断不会辜负她的一往情深。他看着耀眼的日光,心中许诺。“媳妇儿,你等着,我一定很快回来接你,你一定要等我!”

他伸手摸了摸怀中的信封,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等下次花开满城的时候,他一定会将她风光的接回去,永远不分开。而匈奴这边,百里鹰经历了呼延凤烈一场剧烈的质疑。呼延凤烈脸色阴沉,眼底都是阴鹜,他狠狠地将一个茶杯砸碎在百里鹰面前。百里鹰跪在地上,茶水浸透了他的膝盖。“百里,你说,好好的监牢,怎么就忽然开了门?”

百里鹰沉默着低头,不吭声。呼延凤烈又是一阵狞笑。“我一直将那边交给你保管,你对得起本王吗?百里,你说,这次的事情你有没有参与!”

百里鹰看了呼延凤烈一眼,不想撒谎,可是呼延凤烈的愤怒让他十分畏惧。正在这时,林清雪和杏儿走了进来。“你不要说百里,这事是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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