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一转眼就到了轧钢厂下班的时间。
张明下班之后，并没有直接回院子，而是向着关大爷店铺所在的地方骑行而去。
因为就在前几天，他收到了关大爷的来信。
说是今年的鬼市快要开了，让张明有时间去他那坐坐。
趁着今天下班的时间比较早，张明便打算现在过去。
至于娄晓娥？
偶尔走回去一趟也没有什么问题！
这又不是啥劳动改造，就权当是锻炼身体了！
关大爷店铺所在的位置，是一个有着鸽子市场的胡同。
一般情况下，鸽子市场最活跃的时候，就是太阳快要升起来前的那一段时间。
但除了那段时间之外，鸽子市场平时也是有人的，只是人不多。
各种名义上禁止的交易，也在这悄然进行着。
张明刚把自己的自行车停下，就看到胡同里有一个熟悉的背影。
“这不是老牛嘛？他来这儿干嘛？”
老牛是张明在乡下认识的一个朋友。
他家里养的旺财，就是从老牛家抱回来的。
张明有闲工夫的时候，还会去找老牛喝点小酒，唠嗑唠嗑。
随着视线的转移，张明发现在老牛身后不远处，有着一个同样农民打扮的人，在悄悄跟着老牛。
鬼鬼祟祟的样子，彻底吸引了张明的注意。
“似乎有点意思啊？”张明微微一笑，悄悄跟了上去。
来鸽子市场的，一般情况下只有两种人。
卖家，以及买家。
特殊情况下还会出现第三种人，那就是过来抓非法交易的片警。
不过对于民生用品的交易，只要规模不大，片警一般也懒得管。
一方面是不愿意赶尽杀绝。
毕竟生活在这个年代的人，谁都不容易，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另外一方面，就是像这种情况，几乎可以说是屡禁不止，抓了也没啥用！
久而久之，这些片警也就变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对于某些东西的交易，片警们查的还是比较严的。
一旦遇到，就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就比如说，那些被归为四旧的东西！
此时，张明的农民朋友老牛，正装作一副在胡同里闲逛的样子。
一名坐在路边台阶上的年轻人站起身，走到老牛的身旁。
压低声音问道：“爷们儿，有货吗？”
老牛瞅了两眼四周，同样压低声音回应：“金条，要吗？”
那年轻急忙摇了摇手：“要不起，要不起。”
说着又坐回了原来的地方。
老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向前走。
没过片刻功夫，就被好几人问货了。
“老哥，啥货啊？”
“金条要不要？”
“金条要不起……”
但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人能吃下老牛手里的“小黄鱼”。
虽然无论是问货的人，还是老牛，都是压低了声音说话的。
但对于拥有超凡五感的张明来说，这都不是事儿！
听到老牛的手上居然有小黄鱼，张明的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笑容。
“原来是要卖小黄鱼啊，怪不得要跑到城里来！”
在这个年代，交易黄金是明令禁止的。
一旦被片警抓住，肯定会被送去吃国家饭！
虽说国家的银行是可以回收黄金的，也会给一些钱作为补偿。
但无奈，给的实在是太少了。
所以在一般的情况下，拥有黄金的人想要换钱。
除非是迫不得已，不然绝对不会去银行，而是会选择来鸽子市场来碰碰运气。
就跟现在的老牛一样！
了解情况后，张明对跟在老牛身后那人的身份，也有了个大概的猜想。
这人十有八九是老牛的熟人。
之所以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是为了给老牛望风！
毕竟无论在什么年头，谁都不想吃国家饭！
有个望风的人，卖小黄鱼也能安全一点。
正当张明打算上去打招呼的时候，老牛迎面撞上了一个身穿皮夹克的寸头小伙。
寸头小伙瞅了老牛一眼，问道：“大叔，有啥要出手的东西吗？”
老牛淡淡地回答道：“金条，要吗？”
小伙闻言，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你这金条，是真金的？”
老牛一昂下巴：“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听到这话，小伙又仔细地打量了老牛两眼。
盯着老牛的眼睛问道：“你这金条，不是好道上来的吧？”
“既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老牛神色淡然地回答道。
“挖坟挖出来的？”
“咱不干那缺德事儿！”
“那你家老辈有地主？”
“我家八辈子都是贫农！”
“那到底是哪来的？”
对于金条的来历，老牛早就已经编好了。
耐心地解释道：“是这么回事，大队上修水利挖出来的！”
“上级呢，就让我们自己处理！”
“那你们应该卖给银行啊！”寸头小伙笑道。
正当老牛还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张明急忙冲了上去，把手搭在了老牛的肩膀上。
满脸欣喜地说道：“哎！这不是老牛嘛？”
“你啥时候进城的，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走！我请你喝酒去！”
说着就准备拉老牛走。
寸头小伙急忙叫道：“哎哎哎！没看到我们正在谈事呢？”
“说走就走，哪有你这样的？”
张明笑容满面地说道：“谈啥事啊，能有喝酒重要？”
“你说是不是啊，老牛？”
老牛看着张明的右眼对着自己眨了几下。
满脸懵逼地问道：“张明，一段时间没见，你这样……”
张明悄悄踢了老牛一脚，打断了老牛要说的话。
寸头小伙皱了一下眉头。
问道：“你们去喝酒了，那咱这事该怎么办？”
张明微笑着说道：“这个好办！”
“你要是真有诚意，明天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咱们不见不散！”
“但是现在，谁都不能阻止我们去喝酒！”
寸头小伙无奈地点点头：“那行吧！咱们明天见！”
躲在暗处的人见寸头小伙走了，急忙跑了过来。
“老牛，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啊？这人又是谁？”
老牛反应过来后叫道：“哦！他啊？”
“他叫张明，是我城里的一个朋友！”
接着又给张明介绍道：“这位是和我一个村的，他叫马仁礼，你喊他小马就行！”
“凭什么你是老牛，我就是小马啊？”马仁礼不干了。
显然是听到了张明刚刚对老牛的称呼。
张明微笑着说道：“我还是一视同仁，喊你老马吧！”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咱们换个地方聊！”
牛马二人都点了点头。
片刻后，张明把他们带到一个小馆子里，还点了两个小菜和一壶小酒。
马仁礼笑呵呵地说道：“张明啊，你可真大方！”
“咱们两才初次见面，你就带我来下馆子！”
老牛得意一笑：“那是！你也不看看是沾了谁的光！”
“去去去！一边去，我跟你说话了吗？”马仁礼满脸嫌弃。
老牛笑了笑，没跟马仁礼一般见识。
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
问道：“对了张明，你刚刚为什么要这么着急拉我走啊？”
“我正在和那个小伙子谈生意呢！”
张明微笑着说道：“跟片警谈生意，你是好日子过够了，想吃国家饭？”
“啥？那小伙子是个便衣？”老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张明轻轻点了一下头：“对！可以肯定！”
“我说那小子怎么那么刨根问底呢，原来是个便衣啊！”马仁礼自言自语。
“少给我来马后炮！”老牛没好气地白了马仁礼一眼。
“要不是我张明兄弟在，说不定我今天就要交代进去了！”
“其实我已经有点怀疑了，就是被张明抢先了一步而已。”马仁礼小声嘀咕了一句。
张明见状，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
小酌了一口酒问道：“所以你们这次进城，是来卖小黄鱼的？”
听到这话，马仁礼明显惊了一下，面露警惕之色。
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张明面色宠辱不惊，淡淡地说道：
“我这人从小就耳聪目明，感官比寻常人好使一些！”
“刚刚老牛和那片警说的话，全都被我听见了！”
老牛拍了一下马仁礼的肩膀。
没好气道：“马仁礼！你脑子里想什么呢？”
“我告诉你，咱们大队里的那些农作物种子，就是我张明兄弟提供的！”
“你要是不信他，那以后咱村地里种出来的东西，你也别吃了！”
“哦！原来咱们村里的作物种子，全都是你提供的啊？”马仁礼满脸惊喜。
“失敬失敬！刚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自罚一杯！”
说完就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张明摇了摇手：“没事儿！这我能理解！”
“毕竟像这种事情，肯定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不过我有个疑惑，你们村是缺粮食吃了吗，干嘛要跑到城里卖这玩意儿啊？”
说起这个，牛马二人相视一笑。
马仁礼笑容满面地说道：“没有的事儿！”
“自从用了你给咱们村的种子，咱们生产队的产量就蹭蹭往上长！”
“现在的产量，不知道比隔壁大队高到哪里去了，怎么可能会缺粮食吃呢？”
“是啊！咱们之所以把那玩意儿拿到城里卖，是想给村里置办点东西！”老牛脸上的笑意也很灿烂。
张明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不过像这样的东西想要在鸽子市场出手，还是比较有难度的。”
“一个弄不好，还会被片警盯上！”
“谁说不是呢！”老牛一阵摇头叹息。
接着看向张明：“兄弟，你是城里人。”
“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门路，可以让咱把手里的货出掉？”
张明放下了酒杯，嘴角微微上扬。
“正常情况下，你们想要卖这种东西，最好是去鬼市！”
“但鬼市开启的时间和地点都不固定，寻常人很难找过去。”
“所以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个更加方便的门路，而且绝对安全可靠！”
“哪儿的门路？”牛马二人异口同声，眼睛都亮了起来。
张明对两人的表现都很满意，微微一笑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