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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1 章 山崩(1 / 1)

殊途同归三姐妹共筹灾款

府库不足思谨初入公主府

正文:

两天前,北境。

原先只“暗暗”监视陈羽一举一动的暗卫突然动了,开始不要命似的向陈羽发起攻击,整个王府刀光剑影、箭矢纷飞,最近的一个离陈羽只有三步,被冉睿打断了手脚。

将李愿的暗卫尽数控制起来,陈羽缓缓走到暗卫营主面前。

“是李愿要杀本王吗?”陈羽死死盯着那人的脸,生怕错过一丝表情。

营主呵呵一笑,视死如归,“驸马爷应当知道,吾等什么都不会说的。”

“咳咳,”陈羽捂嘴咳了两声,嘴角浮着似有似无的笑,“没记错的话,你们从本王醒来,就是监视本王的。你们也应该知道,本王的手段。”

陈羽刑问之能在暗卫中早是人尽皆知,况他们这些近身看护之人,然那营主仍面无惧色,坦然道:“吾等无惧领教。”

“本王已经知道了,”陈羽一笑,道,“替本王转告李愿:要杀我,只能是她,亲、自、动、手。”

“只能是她亲自动手。”李愿看完密报,心情复杂万分。

李愿扶额,身心俱疲,“那两营暗卫呢?”

“回殿下,两营暗卫皆伤无亡,如今尽在明王府牢。”

“嗯,”李愿无力一应,道,“子离,你再去北境一趟吧。”

这是陈羽有意向她示威么?看看你的暗卫,不仅伤不得我分毫,还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我活捉了。陈羽实力早胜于她了,她精心培养的两营暗卫,竟如此轻而易举的被陈羽尽数活捉。

天恒山。

陈羽向子离身后望了一眼,又收回眼神。

“她险些杀了我,都不肯当面来编个理由哄我,甚至懒得动笔写信。”陈羽戴着墨镜,看不清眼神,可子离仍能感受到她浓烈的落寞。

“殿下她…”

“我知道,…”陈羽抬手打断子离,“她忙嘛,我都知道。”

“爷,殿下无意害您,是…是暗卫自作主张…”

陈羽轻哼一声,笑道:“你自己信这个理由吗?”

当然不信,暗卫就是她管的,没有殿下的命令,暗卫被生生剁成肉酱都不会动一下,怎么可能自作主张去杀这么敏感的人物?

“她说怎么处理这些暗卫?”

“交由您处置,从今日起他们便不再是长公主府暗卫。”两营暗卫不是小数目,李愿当然心疼,可是她不得不弃车保帅。

“我可没那么多余粮,那么多人,还是她自己养着吧。”

子离躬身,“多谢驸马爷宽恕。”

“不客气——李愿就没让你带点什么东西?”

子离低头不语。

陈羽没什么失落的,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想要杀我?”

子离将头埋得更深:“臣…不知。”

“你抬起头,我只是想知道而已,总得有个诱因吧?谁吓她了?”

见子离仍不说,陈羽无奈一笑,道:“我自己想知道而已,你看这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们两个人。”除了我们,没人会知道的。

子离纠结许久,轻声道:“臣只知日前殿下惊梦。”

“我那么可怕吗?吓得她做噩梦了。”子离觉得驸马爷的笑更悲凉了。

只一晃神,陈羽的脸色又回复平静,“给她弄些安神的东西。”

“臣明白,殿下近日有熏安神香的。”

“还有,告诉她下次再哄我,多少带点诚意来。”

“是,臣定当如实转达殿下。”

“嗯,回去吧,人已经在路上了…”陈羽脸色突然狰狞了一瞬,发出极压抑的一声闷咳。

“爷?”子离一愣,暗暗打量一番陈羽面色,心中惊骇。

陈羽不解道:“还有事?”

子离低着头,眸子左右动了一周,道:“北境寒凉,请爷注意身子…”

陈羽闻言一愣,随即哈哈笑道,“难怪都说你医术高超哈,本王不过着、凉了一点儿,你就听出来了?”

“爷谬赞了。爷闲暇时可多游山玩水、放松心神,有益于抵御“风寒”。”

“我知道了,你也知道了,别人就不用知道了。你放心,这几句话,也不会出现在李愿的密报里。”说完陈羽痛快地咳了一阵,面上浮起舒适。

“臣明白,臣告退。”即便没有切脉,子离望闻之后也大概了解了这位驸马爷的状况:气郁于胸,忧思成疾了。

子离带着暗卫走了,又留下了新的一批。陈羽站在山巅,望着远去的队伍。

李愿,如果有朝一日你爱上我,你还会杀我吗?你可千万要爱上我,我想一直爱你。

“子离姐姐,驸马爷似乎与之前不同了。”暗卫自有人看护,子离二人慢悠悠跟在后面,过着二人世界。

“如何不同了?”二人共骑着一匹马,子离一手握缰,一手搂着陆环的腰。

“嗯…说不上来,就是不同了,说话不像之前那样喜欢胡言乱语了,也戒备了许多,我原本好好听着的,突然就被他的暗卫赶走了。”

子离轻描淡写道:“她如今身份不同了,经历不同了,自然会变的。”

陆环仰头看着子离,问道:“那我们日后也会变吗?”

“大约是会的吧,不过,”子离抱紧陆环认真道,“姐姐再如何变,爱小环儿的心是不会变的。”

“姐姐!”陆环一羞,整个人缩成一团,“在说正事呢,你正经一些…”

“姐姐哪里不正经了?”说着子离哈了一口气,向陆环腰间袭去,“小环儿倒是说说,我哪里不正经了?”

“哎呀!你讨厌!”陆环遭了两下便受不住,奋力一挣,运起轻功跑了,只一眨眼就跑出几百米。

“小环儿跑慢些,姐姐追不上了!”子离扬鞭策马,前去追她。

“才不要!”陆环更卖力地跑。

广袤无垠的碧绿草原,一人一马在天际线疾驰。陆环暗卫第一轻功也不是盖的,提气一跑就是小几十里,子离胯'下的千里马都快跑虚脱了,也只是与她持平,中间一二百米的距离始终追不上。

“啊!”

陆环正在前面跑,突然听见身后的惨叫声,回头一看,只有一匹马在往前冲,马背上哪里还有子离的影子?!

“子离姐姐!”陆环骤然心慌,飞身疾度往回赶,继续一眨眼便到了声音源处,子离姐姐正痛苦地捂着腿,不停呻'吟。

“姐姐!”陆环冲上前扶起子离,不料方才还疼得“意识模糊”的子离突然奋起,一把抱住了陆环。

“哈哈小环儿,抓住你了吧?”子离紧紧抱着陆环,好不得意。

“你坏蛋!”陆环软软一拍子离,随即也紧紧抱住她,“你怎么敢骗我?你知道我刚才多害怕嘛…”

“姐姐也怕啊,”子离声音骤然低落,也紧紧抱着陆环,“小环儿跑得好快,姐姐骑着快马都追不上。姐姐怕以后小环儿长大了,跑得更快了,姐姐就再也追不上小环儿了。”

“不会的,小环儿会永远在姐姐身边的,不管小环儿跑多远,姐姐叫一声,小环儿就回来了。”

“万一日后小环儿有了其他的姐姐,将我忘了呢…”

“不会的!小环儿只有一个姐姐,只有子离姐姐,”陆环轻轻放开一些,捧着子离的脸,慢慢靠近,“姐姐,小环儿只喜欢你一个人的。”

两唇相触,小姑娘到底稚嫩,很快被反客为主了。

“姐姐也只爱你一个。”

地宫。

吴柳本在看书,忽然听见了脚步声。吴柳一惊,放下书本去镜前梳理。她梳理个大概,地宫的门也开了,空气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酒气。

吴柳爬到主人身前,伏地行礼,“狗儿参见主人,主人圣安。”

“过来。”陈羽淡淡一扫,抬步走到软榻上坐下。

“是。”吴柳跟在陈羽身后向软榻爬去。

陈羽坐稳,吴柳也爬到了,犬坐在陈羽身前,仰头看着陈羽。

“趴上来。”陈羽盯着吴柳看了一会,拍了拍自己大腿。

“是。”吴柳向前爬了两步,跪在主人脚尖边上,双手轻轻搭着主人腿面。

陈羽仔细端详着吴柳的面容,又似乎不是在看吴柳。吴柳丝毫不敢动,尽管主人与往日没什么不同,但她能感觉到主人今日不高兴。若强说不同,便是主人今日身上的酒气更浓。

陈羽看着,突然猛地一推,吴柳整个人向后倾倒,柔软的背部狠狠砸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嗯…”吴柳闷哼一声,下意识想蜷起身子,又急忙忍住,保持着着地时的姿势,双腿微微曲起,双手曲在胸侧。

陈羽哼了一声,一脚踩在吴柳小腹上,狠狠一碾。

“哼…”吴柳痛苦地呻'吟,陈羽反而碾地更用力,吴柳忍不住蜷起身子。

就在吴柳觉得自己要被踩死时,主人终于松开了脚。

陈羽又踢了一脚,“起来。”

“咳咳…是…”吴柳痛苦地咳了两声,咬着唇挣扎起身,又爬回主人跟前。

陈羽又掐着吴柳的脖子将她拎到面前,哑声道:“不疼吗?”

“回…主人,疼…”吴柳只能板直身体,不然会窒息。

陈羽收紧五指,又问道:“疼,为何不躲?”

吴柳几乎喘不上气,却还要答话:“因为…您是…狗儿的…主人,狗儿…不敢躲闪…”

陈羽终于松开吴柳,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倒是听话,她像你这么听话就好了…”

陈羽又突然万分嫌弃似的,把吴柳用力扔开,“她怎么能像你,她是光芒万丈的公主,你只是地下的狗。”

“是,狗儿只是主人的狗…”吴柳侧伏在地上,眼神很是落寞。她很想告诉主人,她曾经不只是公主,还是被寄予厚望的储君。不过如今这身份毫无意义了,记得这个身份反而徒增伤感,她只要记得她是主人的一条狗就好。

“你当然只是狗,只是本王的玩具…”陈羽心情不好,兴致缺缺不想搞什么花样,直接拎起吴柳的衣领,将她扔到了床上。

主人今日好凶。吴柳原以为这几个月过去,她的忍耐已然很强了,没料想今日这般,竟还疼得浑身打颤。

今日主人的容忍似乎也极低,往常她疼得受不了了,乱动一下主人也没什么怒气,最多打她一巴掌。今日却不同,她只不小心颤得大了些,主人便狠狠得一顶,疼得她尖叫出声,她叫得扎耳朵,主人不高兴,又更用力,如此三次,她几乎把嘴唇咬出血,都不敢再乱动一分。

月上中天,月光突破深井,照亮了地宫的一块天地。陈羽终于来了兴致,把吴柳吊起来好好关(bian)照(ce)了一番,又将她绑上木马。

那木马是特制的,仿造华夏古刑具,不同的是尾巴上一条细长的东西连着一个黑漆漆的笨重物件。(马背上特殊的位置人机距离为f(x)=e^x-3e在x=1处切线的截距。)

陈羽最大的恶趣味之一,是喝着酒,看小狗儿在马背上扭捏嘤'咛。

水漏声,泉水声,滴水声,电流声,银链碰撞声,木头的嘎吱声,还有狗儿的嘤'咛,显得那么嘈杂,又那么有韵律感。

陈羽走后,吴柳昏睡了一天一夜,睡着时身子都在下意识打颤。

四月初,东宫

李愿进了李焕书房,见小太子正津津有味地读着什么,还时不时啧啧称奇,执笔抄录。

肯定不是看政务。不是看不起小太子,那些政务她自己看多了都犯恶心,何况他。

李愿轻声走近,突然出声道:“焕儿,你在看什么?”

“啊!”李焕大惊失色,光速把书本合上,用身体挡住,“姐姐!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是你自己太入神,与姐姐说说,方才在看什么?”李愿其实已经看到了,是一本诗集。

小太子低着头,怯生生道:“论…论…”

“嗯?”李愿尾音一扬。

小太子心下一横,说道:“诗集。”

“不必担心,你如实交代了,姐姐便不会训斥你,”李愿软下语气,问道,“哪本诗集,可否给姐姐看看?”

“《思谨集》,”见姐姐颜色和缓,小太子明显松了口气,兴致勃勃地拿出诗集向姐姐介绍,“我早听说这本诗集写得极好,一字一句极尽相思,如今一读,甚至觉得传闻欠妥,区区“极尽”一词不足以盖其缠绵。”

“有如此精妙?”李愿心下好奇,接过翻看,入眼一句便是“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注),再翻看几页,看见“纵马寻欢不知愁,衣冠尽齐追星宿。忽见月下桃花色,自恨难饮合卺酒”。(注)

透过纸面不难看出,这是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为其所爱之人写下如此缠绵悱恻的相思词句。

古往今来写相思,皆以闺中女子为述,大男儿志在四方,自然不会这般相思缠绵,说得难听这就是妇人姿态。而这人,却毫不避讳其对心上人的相思爱慕,不仅写诗,还写得极好,还出诗集,还让全天下都知晓他对其的相思爱慕之情。

李愿再翻看,除了相思之词,最尾还附了一篇策论,尽管题是老题,见解确是独到。

以相思集使之闻名天下,再在末尾状似无耐地附上一篇“因不及篇数,故续一闲散随笔”的策论。怎么看,这都像投名。

李愿又翻到前页,寻不到作者信息,便问道:“此集何人所著?”

小太子不假思索道:“成林。”

闻所未闻的一个名字,李愿又问道:“何许人也?”

“不知,”小太子摇头,似乎很遗憾,“人尽皆知成林著《思谨集》,却无人知成林究竟何许人也。”

“无人知晓?”

“无人知晓,我也让人查过的,都说查无此人。大约是他不喜出名,便用了化名。”

“应当不会。”既是递投名状,又怎会化名?

“姐姐对此人感兴趣吗?”

“这策论不错,”李愿又淡淡瞄了一眼小太子,微笑道,“焕儿以为呢?”

他能怎么以为?他全在看诗词,甚至不知道背后还有一篇策论。

“姐姐…”小太子低头绞着衣摆。

李愿拿了椅子坐下,李焕自觉坐上她的腿。

李愿轻轻扶着李焕的肩头,语气满是无奈心疼,“焕儿,姐姐知道你爱诗词,也知道逼你上朝论政委屈你了,可是我们没有退路。煊弟不争便可逍遥一生,可你不行,你的结果只有君临天下,或者身首异处。生于帝王家,是你我的不幸。然事已至此,我们便不能退缩。”

“道理我都懂,可是姐姐,为什么我们不能相信姐夫、相信陈家呢?我们与他们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吗?有他们辅佐,我们不是能轻松很多吗?为什么我们要这么累呢?”

李愿回忆起梦中的画面,仍旧浑身恶寒,“她荣,我们不一定荣;我们损,她不一定损。”

李焕不解,“为什么?”

“将身家性命系予他人终究是不好的,焕儿,尽管如此残忍,但,你需要成长起来,姐姐担心迟早有力不从心的一天。”

没人知道那场噩梦之后,李愿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陈羽当真只是嗜好玩乐,她便牺牲自己陪她好了,全当做和亲。只要在那之前,焕儿能成长到足以抗衡李思李恩,她再拖住陈羽,她们未尝没有胜算。

“姐姐的意思是,姐夫迟早有一天会害我们?”

“防人之心不可无,”李愿想了想,又嘱咐道,“此话便我们知晓,万不可告予旁人。”

小太子十分郑重地点头应下。

“殿下!”子离突然跑进,急匆匆道,“殿下,渝州山崩!”

“鼎昌二十二年四月初五,渝州山崩,毁屋数千、田无数,流民数万。御史又言天谴,上斥之,任左相为安抚使,携赈灾粮款赴渝州。途荆州,适大雨,舟覆,粮款皆没。上大怒,责令楚王遣舟楫捞之,数日无果。”

四月十六

“混蛋!畜牲!荒唐!他怎敢?!”书房里,李愿气得险些将实木书案拍碎,“李灿!你怎敢?!”

子离躬着身恨不得将自己折成三百六十度,“殿下息怒…”

“本宫如何息怒?!一百万两灾银,十万石棉粮,他敢全吞了!!他置灾民于何地?!置江山社稷于何地?!”

“殿下稍安勿躁,陛下已然下旨命楚王捞银,想来他不敢太过…”

“他多拖一日,百姓便受一日之苦!谁知他还敢拖多久?!”

“备车!去大公主府!”

大公主府书房,李思李恩皆在,二人也都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叩叩叩,”家仆敲门,禀道,“殿下,长公主殿下驾到。”

李恩胸口郁结,无奈道:“看吧,本宫就说李愿也要来。”

李思猛一拍桌,早不耐烦,“她来有什么用?他不知迷了那条心窍,已经不听本宫的了!”

“大皇姐说何人不听您的了?!”李思话音未落,李愿便推门进了书房。气氛凝重的,没人讥讽她不知规矩。

“自然是明山(李灿字),”李思长叹一声,道,“本宫写信与他,他只矢口否认,全然不肯交银。”

李愿冷哼道,“皇姐倒是将自己摘得干净。”

“李愿!你莫要血口喷人!”李思早被气得愠火,如今李愿一言更激得她拍案而起,厉声而喝。

李思手抵书案目眦通红,“百姓受苦江山动荡,届时敌国来犯,于本宫有何好处?!别以为只有你念着国泰民安!”

李愿又瞥向李恩,李恩呵呵一笑,道:“本宫只想掌权,长皇妹应当清楚,治世之权才是真正的实权。”

三人算是,殊途同归。如此,才有继续谈下去的可能。

李愿于是与李恩相对而坐,道:“那请大皇姐与本宫解释解释,楚王兄为何劫了粮款?入川渝虽必借道荆州,可他也绝无全数扣压之理。”

“唉,”李思坐下,扶额长叹,“本宫也不知他为何吃相如此难看,可他确实不听本宫劝说了,如今他甚至不收本宫的传信。”

李恩道:“本宫以为当务之急是再拨一批粮款,若是再拖下去,渝州必乱。”

李愿嗤道:“入渝必经荆州,谁知他会不会故技重施?!”

李思提议道:“那便多派些人手看护?”

李愿:“问题是,去岁连灾,国库再难拨款。”

三人皆想到户部尚书的哭述,不约而同长叹。

李思:“那便只能我等自行筹款。”

李愿皱眉,“钱粮航运,少说要二百万两。”

李恩揶揄道:“长公主殿下财大气粗,还缺区区二百万两?”

“呵,”李愿一睨,“二皇姐真是高看本宫了,公主府之开销,皇姐不比本宫清楚么?”

李恩意味深长道:“长公主殿下可不止一个公主府,东宫与明王府…呵呵。”

“你莫要再疯了,”李思拍桌打断,“如今是调侃的时候么?!我等多误一刻,渝州便多一分大乱的可能!”山崩至今已十日,川渝之地本就闭塞,民风彪悍、人人习武,若是逼急了他们,西南必乱。

李恩哼道:“大皇姐好气魄,那也请大皇姐给钱给得如此气魄?”

李思顿时倾颓,“本宫…最多只有三十五万两。”

李恩笑不出来了,扶额道:“本宫亦只有三十万两。本宫已传信明章,他答应运送十五万两,不日可达。”

李愿脸色顿时难看,“也就是说…”“长皇妹须出一百二十万两。”

“本宫不是开银矿的。”

李恩:“长皇妹不是长妹夫是啊,北境银矿颇多,且北境五年免税,数百万百姓的税赋,可只供养他一人。”

李愿摇头道:“北境早被吴修齐榨干,她再神通广大,区区一年不足,又能有多少盈余?”

“几十万两总是有的,况又不是他一人全出,户部应当还能拨个十余万。”

“本宫传信北境,她再备银运输,少说一旬有余。”

李恩质疑:“以大王之能,应当不用那么久吧?当初他可是一日行军数百里。”

李思闻言亦不悦,道:“长皇妹,事到如今你还要藏拙?”

李愿坦然与二人对视,道:“战马出疆,黄金万两。她当年一战耗资几许,二位皇姐不比本宫清楚么?”当年陈羽一战打去了天辰大半年的收成,若不是恒国赔款,朝堂早翻了天,还容她册明王?

有户部尚书“投靠”的二人皆不想谈论与国款有关的话题,于是二人对视一眼,齐声道:“你便明说,长公主府能出多少?”

“五十万,东宫至多再有二十万。”

李思垂眸:“少说还差三四十万。”

二人皆叹,李恩忽然惊醒,道:“镇国公府如何?”

李愿不悦:“敢情皆是本宫出钱出力?此事分明是你们惹的。”

“我等自然会教下属集款,积少成多未必凑不出四十万。”李恩一言,李思也随声附和。

“莫说本宫泼冷水,那些朝臣什么德性,二位皇姐不知么?”

她们当然知道,那些人大多不见好处不干活,这也是为什么党争烧钱。

李恩:“卫国公应当不会如此重利薄情,如今事态紧急,也是无法。大不了我等联名写借据,待追回李灿扣银,再连本带利归还镇国公府。”

李愿:“四十万不少,卫国公凭甚信我等?”毕竟许柔不可能不知道那钱被谁吞了。

“她不信本宫与大皇姐,还不信你吗?”

“陈家兴盛千年,以他之权势,信与不信重要么?”说句难听的,我等日后不论谁胜,于陈家有何影响?我们何人敢动陈家?她不站队为什么要冒着白白丢钱的风险借钱给我们?

“便说是大王借的?”李恩犹如醍醐灌顶,拍案道,“对啊,我们可以借大王之名,请镇国公府相助。”

“二皇姐,”李愿轻叹,“本宫知你心切,可你也得想想,这话说出去卫国公信不信?”

信才有鬼,正常人的逻辑都是“我儿子在北境,几千里呢,知道个鬼,还相助?”

但是陈羽和许柔都不是正常人啊,粮款不及,渝州生乱,许柔难道会这么没有大局观吗?

李思轻叹,道:“罢了,至少如今有一百五十万两,我等先将这笔钱粮送到渝州才是正事。”

李愿:“问题便又回去了,若是荆州再下一场“大雨”,如何是好?!”

李思道:“他…应当不会吧?”

李恩:“你自己也不确定,那我等方才商讨为何?如何给李灿凑更多的钱享乐?!”

李愿:“或者大皇姐亲自走一趟,护送钱粮?”

李思眼底闪过一丝无奈,随即笑道:“长皇妹,你便是想将本宫引出京城,也不必如此明目张胆吧?”

“大皇姐,非常时期您何苦如此?李灿为人如何,本宫与长皇妹又非不知。”

李愿不做言语,算是默认。李思于是无奈一笑,道,“你们既知,也该知道,除非父皇御驾亲临,否则便是母妃,也无可奈何。”

李愿:“若请父皇御驾亲临,几率几何?”

李恩:“这难道不是问你么?父皇可最是宠爱你。”

李思不抱太大希望,“天子坐朝,非万般紧急不可离,父皇愿往,百官也不同意。”毕竟去年龙兴之地受灾,也只去了太子。

李愿似乎想起什么,说道:“父皇不可离朝,禁卫军呢?”

禁卫军便是天子权威,谅李灿没胆子敢翻禁卫军的船。

李思道:“禁卫军只护圣驾,还未有禁卫军护赈灾钱粮的先例。”

“那我等便开这个先例,”李愿起身,“请二位皇姐尽快筹集银钱,本宫这便进宫与父皇商议。”

“长乐。”李思起身唤道。

李愿一愣,道:“皇姐还有何事?”

“见了父皇,请口下留情。”

“本宫自有分寸。”

李思二人对视一眼,又道:“筹银之事交由长史便好,还是我等三人一同去面见父皇,成率更高。”

“也好。”

御书房。

李洪正在思考怎么敲打那不孝子,就听小黄门来禀报。

“陛下,长公主殿下、大殿下、二殿下求见。”

李洪眼神一闪,合上奏折推到一边,“宣。”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躬安。”李愿三人行至御前,李愿微微屈身行礼,左右李思李恩皆行大礼。

待三人坐定,李洪问道:“你们三人一同来见父皇,有何事啊?”

李愿道:“启禀父皇,儿臣与二位皇姐听闻赈灾钱粮于荆州翻覆,打捞不知几日,恐渝州百姓再遭苦难,便私下商议筹集钱粮运往渝州。”

李思接着道:“然川渝之地高山险阻,如今罹难,恐匪寇愈多,臣等担忧势单力薄,钱粮难达渝州,便想请父皇下旨,遣禁卫军护送钱粮,救渝州百姓于水火。”

李恩又道:“天下皆知禁卫军乃父皇威严所在,匪寇闻之必不敢再犯。且由禁卫军亲运钱粮,可彰父皇爱民之心,显天子圣德之仪。”

说罢三人一同起身,福礼道:“儿臣恳请父皇恩准。”

李洪轻轻一笑,道:“你们将话都说尽了,父皇还能说什么?”

三人心里皆咯噔一声,各自思量自己押运应当派多少人手,谁料李洪又哈哈笑了几声,道:“三位皇儿忧国忧民,处置有方、进退有度,实乃我天辰之大幸!”

三人于是皆伏地跪拜,道:“仰仗父皇悉心教导,儿臣惶恐。”

“不必多礼,都起来,都坐吧,父皇即刻命陈肆点一千禁卫军,押运钱粮。”

“谢父皇。”

三人走后,李洪敛了笑容,眼神冷得很。

“顾正你看看,朕的女儿个个都比那些儿子有本事,比他们更心系百姓!”

“你再看看那逆子!吃相未免太过难看!朕怎么生了个这么蠢的逆子?!”这得有多蠢才能觉得他看不出其中猫腻,他得有多大的胆子才敢一粒米一根棉都不放过地全吞了?!

李顾正眼珠子一转,端上一盏茶,低声道:“陛下息怒,许是下面人欺上瞒下也未可知呢?”

“能被欺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李洪余怒未消,一掌将茶盏打飞,“宣龙启!”

“给朕查!查那逆子究竟要钱粮做什么!”一百万两白银,十万石棉粮,足够养起一支小军队了!

长公主府,书房。

“殿下,长史求见。”

“宣。”

“殿下,”长史趋至案前便长跪不起,“殿下,府库拿不出五十万两现银,请殿下降罪。”

李愿皱眉:“为何会连五十万两都没有?”李愿到底藏拙了,以长公主府的实力,当然不可能没有二百万两,她不知具体数额,却知个大概,故长史这话叫她震惊。

“自去年始,子离大人每月支走的银钱便翻了一番;年后需支出银钱往来的朝臣也多了许多;虽说多了驸马爷的八千户食邑,可依着规矩是半年一收,如今还远没到收食邑的时候。且陈家交接食邑时将他们的人都带走了,新换上的人又是一笔开销,年后各地的产业都相继扩了规模,扩张所需银钱大多是从府中拨下的,折扇行与糖行倒是受益颇丰,区区五十万两不在话下,只是运送现银至京城,还需两日。如今府库之中,仅余不足十万现银。”

李愿听罢,面无表情道:“好了,本宫知晓,你且下去。”

“是…”

长史走后,李愿扶额长叹,真是不经事不知账房走钱的疏漏,如今问题相当明显:长公主府账上钱非常多,各个产业加起来别说五十万,五千万怕是都有,可是,没一个能在明日午时之前运来的!

李愿烦得很,去请许柔相助?怕是行不通的,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每次与许柔相见,许柔都想一剑砍了她。

李愿知道如今容不得她犹豫,届时拿不出银钱不是面子问题,是她的漏洞赤'裸'裸暴露在敌人面前。

李愿思量再三,终无奈叹道:“子离,备车,去镇国公府。”

意料之中,许柔没搭理她,打太极似的一直和她转悠,中心思想就四个字:关我屁事。

搬出陈羽都没用,一提起陈羽许柔的眼神跟刀似的,遭一眼能剜下二两肉。

一个时辰后,李愿不敢再浪费时间,起身告辞了。回府马车上,李愿看着窗外的街道人影散乱,忽然觉得好无力。这便是现实的残酷了,你有一点错处,运气不好暴露了,便是灭顶之灾。

回府,李愿思索着对策。她们党争重心不在东宫,东宫账目上只有赏银俸银,除去日常开支,能拿出二十万已经是极限了。齐王府与宣安殿还要靠她资助呢,更是指望不上。

“若是命暗卫去盗…”长公主殿下真被逼急了,竟打算剑走偏锋。

“一夜加半日,可能盗来五十万两?”

子离无奈道:“即便盗来,也是零整不一,面额各异。”这一笔钱必须是整整齐齐规格统一,不然那两个人精必然觉察出异样。

“总能凑出一些规格统一的来。”李愿便要写密令,这时却传来敲门声。

“何人?”

“殿下,门外有一人求见,自言是商人,来与殿下探讨诗文。”

“商人?”李愿与子离对视一眼,回道,“说本宫已然歇下,不见。”

“等等,他可有说是何地的商人?”

“回殿下,来人未报,据门房说,像是南域口音。”

“叫什么名字?”

“报上的是思谨,字成林。”

“成林?”李愿眼眸一转,道,“请他去正厅。”

正厅

李愿自帘后走出,便见正厅中立一翩翩公子,其人束半发,头戴玉竹冠,身着青瓷圆领袍,腰束瑞兽纹锦带,左珮白玉,右悬锦囊,足踏金丝皂靴,面如冠玉,皓齿薄唇,眉间少年傲气,周身文人风骨,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注)其身量虽不及七尺(古尺,一米六多),然负手而立却气度不凡,胜却多少八尺男儿,端的是富贵儒雅齐备的俏儿郎,不若明说,谁人敢想这是一商贾出身?

少年本正仰头看匾,觉李愿身影,先是眼眸一亮,随即趋上两步,撩袍行礼。其举动虽急,却不见一丝迫,反衬得少年稳重自如。

“草民思谨,参见长公主殿下。”其声亦如佩环,悦耳至极。

李愿敛了眼神,坐到主位上,道:“免礼,赐座。”

“谢殿下。”思谨从容起身,行至位前坐下,其行无声,轻盈若羽叶,但细看来,又十分稳重,腰间佩玉甚至未曾离开衣摆毫厘。

侍女上茶后退下,厅中只有二人,李愿便开门见山道:“不知思公子日暮来见本宫,所为何事?”

思谨揖道:“听闻长公主殿下诗词造诣颇高,谨仰慕之至,特来请教。”

李愿淡淡笑道:“若论诗文,思公子可是投错了门,本宫才疏学浅,对诗词无甚了解。”

“谨不以为然,”思谨款款道,“诗词者,源记事而已…”

随后话题自然自诗词始,升到了另一个高度,过程中思谨之问答极尽漂亮,其言辞之精妙绝伦,令李愿都险些忍不住拍手叫好。

“闲聊”近半个时辰,李愿渐显疲态,似乎随时准备送客,思谨忽然道:“殿下,谨有一事不明,不知殿下可否为谨解惑?”

“哦?”李愿“强打精神”问道,“思公子如此聪慧,也有不解之处吗?”

思谨轻笑道:“这自然是有的,且困惑谨许久,自谨离家来天都时便有了。”

“何等疑难竟能困扰思公子如此之久?本宫愿闻其详。”

“谨手中有十颗糖,想赠与一人,殿下觉得成林应该一次赠予,还是一次一颗慢慢送出呢?”

李愿有了兴趣,略倾的身子又变得板正,“不知二者有何区别?”

“一回赠出,她应该会更高兴一些,但是谨想要的东西,增加的就不如她的欢喜了;若是一次一颗,虽然谨要的东西可能质量会差一些,可毕竟会有十次。”

李愿似乎不明觉厉,“思公子为何会有如此困惑?”

思谨自嘲一笑,道:“离家时无意间想到的,一时不慎倒是被困住了。”

“思公子又为何总是要取两个极端呢?世道也并非非黑即白,一次给个三五颗,岂不正好?”

“三五颗?泛泛之数,不知殿下可否告知,究竟该是多少呢?”

李愿浅浅一笑,“这便看思公子的“糖”滋味如何了。”

“十万,”思谨颔首似乎想了想,又补充道,“金。”

“嘶~”饶是表情管理强如李愿都暗暗心惊,露出一瞬惊讶,“一颗糖”十万金,十颗糖便是百万金,整整一千万两白银,几十万银就能解她的燃眉之急了,何况百万金?

长公主殿下惊愕时也极美,思谨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待李愿又整理好了表情,思谨才收回眼神,说道:“殿下可有具体数目?”

李愿轻咳两声,正色道:“本宫倒是失态了,思公子见谅。”

“无妨,本就是与殿下相关,殿下可否为谨解惑?”

李愿食指轻点桌面,道:“无功不受禄,本宫与思公子并非旧识。”此人来路不明,恰巧在她燃眉之时出现,当真是巧合么?

“殿下授谨诗文,便是天大的恩徳,谨应当有所表示。”

“公子这表示过大,本宫惶恐。”

“实不相瞒,谨游走四方,居无定所,今至天都方觉何为钟灵毓秀,一时流连。然谨仍心系四方山河,以求少年无憾。”

“思公子此举,是将本宫此处预做行邸了?”

思谨轻笑:“殿下聪慧,谨望尘莫及。”

“若是思公子日后所见甚于天都,愈发流连,如何?”

“便请殿下将今日做梦一场,莫教谨失了那处风景。”

今日百万金算是留名状,若是日后思谨不遇明主,李愿便要给他留一安身之所,若是他找到了更合适的主君,这钱便是封口费。

李愿仍疑,“仅此而已?”

思谨又道:“天都居天下之中,谨游走四方难免途经…”

李愿心领神会,道:“思公子若是不弃,本府随时恭候思公子。”

“多谢殿下,”思谨起身行礼,道,“殿下,谨之小礼在外恭候许久,不知殿下欲取几何?”

“公子既已将其带来,本宫又怎好劳烦公子带回?”

思谨似是早预料到一般,眉眼笑得舒展,“殿下好魄力,谨佩服之至。”

说着思谨又行礼道:“那便请殿下允个方便,让谨的礼物进府。”

“准。”

接下来整整两刻钟,但见三两人一组,整齐抬上一口口大木箱,绵延得似乎没个尽头,最后百余个大箱子竟是把宽敞的大厅排满。

待旁人退下,思谨问道:“礼物尽数在此,殿下可要过目?”

李愿行至箱前,道:“本宫确实好奇。”

“殿下请。”说着思谨打开李愿面前那口箱子,霎时间金光乍现,只见箱子里整整齐齐码放了一层又一层规格统一、做工精致,朴实无华又大气的金条。

李愿目测一根金条应当是十两的,这一箱五层便是一万两。

思谨又以丝帕为隔拿起一枚,双手递至李愿面前,“请殿下过目。”

李愿拿起端详,这金条质地紧密、成色十足且做工精巧,比之朝廷官锭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叫李愿更好奇此人的来历,这一批金锭所体现出的,已不仅仅是这富贵少年的财力了。

李愿将金条放回,道:“思公子气度不凡,想来定是名门出身?”

“殿下过奖了,”思谨合上箱子,又领着李愿去查验其余的,边走边答,“谨不过一乡野商贾出身罢了,万万称不上名门。”

“思公子过谦了。”

思谨又依次开了十箱,皆是那般成色的金条,一时间整个大厅金光环绕犹如天庭。再后还有思谨游历各地时收集的奇珍异宝,也有十余箱。

有此,燃眉之急可解,李愿不由得松了口气,嘴角浮出轻松的笑意。这是今天李愿唯一一次真心的笑,哪怕只有一瞬,思谨仍看得呆了。

“思公子才华横溢,可想过光耀门楣?”二人坐回位上,李愿问道。

思谨四指顺次轻敲着扶手,淡然道:“不瞒殿下,谨之所念,实则不在朝堂。”思谨虽笑得风光霁月,却无端给人一股悲情。

李愿试探道:“可是一人?”

思谨忽然抬眼直视李愿,道:“是。”

“思公子?”思谨突然直视,李愿有些错愕。

思谨似乎全然不觉失礼,仍失神盯着李愿喃喃道:“殿下极美…”

李愿略有愠怒,“思公子慎言。”

“殿下恕罪,”思谨惊觉失礼,起身歉礼,“谨有一心上人,谨爱之入骨,却不可得。殿下与她神似。”

“思公子免礼。思公子仪表堂堂,何苦不得女子爱慕?”

思谨坐下,悲怆愈显,“她却偏偏不爱我。”

“思公子可曾问过?”

“未曾。”

“既未问过,又如何断言?”李愿轻点着桌面,思考若是有可能,可否请父皇为他赐婚。

“她…与我有利益之争,她恨不得除我而后快,又何谈嫁娶…”

“如此,甚难。”

“可我爱她至极,情愿为她付出一切。”

“你为她付出,她却未必领情呢?”

“世间万事,皆有可能。”

“那本宫便预祝公子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甚好,多谢殿下,”思谨起身道,“天色已晚,谨不再叨扰殿下,请殿下早些歇息,谨这便告辞了。”

李愿起身行至思谨身侧,道:“多谢公子关切,思公子请。”

次日午时,一千禁卫军集结待命,三府长史共同查验无误后,便向渝州行进。

此事暂告一段落,李愿连夜赶定的新账房细则也已实施,往后不会出现这样大的府库空缺事件。

如今困扰李愿的,是思谨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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