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菲回到学校没两天，就该放月假了。
课间，祁媛媛有些酸酸地说：“前两天明明就快放假了你还去向温老师请假回家，也就是你，换了别人她绝对不会批假的。”
“啊？”凌菲突然有些诧异，“是吗？可我请假回家确实是有事情啊。”
她“唉”了一声：“好学生就是待遇不一样啊，上个月放假前，也就是和你请假差不多的时机吧，班长去请假，温老师死活没批。”班长虽然管理班级能力强，但是学习成绩在班里却是处于中游水平。
“班长请假回家干嘛？”
祁媛媛在她耳边故作神秘道：“他啊，据我所知他根本没回家，是想偷偷去网吧。”
“他这都能跟温老师说？那她肯定不可能批呀！”
“不是，这实话他能和温老师说吗？自然是和你一样，说家人生病了。”
凌菲瞬间反应过来：“哦我知道了，那他是一眼就被温老师识破了？哈哈哈，活该！”
“是啊，后来被温老师训斥了一顿，除非家里有事，他再也不敢请假出去了。”
凌菲有些不满地撇撇嘴：“那说明温老师还是很公正的，其实上次我请假的时候她也差点没批，我求的她才批。所以，你下次不要在我面前说温老师的坏话了！”
祁媛媛看着她这么维护温逸然的样子，眼睛眯着笑道：“好，我不会在你面前再说你的温老师的坏话了！”
“你的”两字祁媛媛特意加重了语气，凌菲怎能听不出来，马上故作生气，伸手去挠她痒痒：“你还说，还说，嗯？”
祁媛媛眼泪都笑出来了，边躲边求饶道：“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
已经是放学好久了。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一下课，班里大部分学生在瞬间就冲出了教室。现在教室里就剩下零星没来得及离开的人。
凌菲和祁媛媛也都没走。她俩住的地方在一条公车路线上，所以上次放假回家两人也是一起的。
祁媛媛早就收拾好了，所以在等凌菲。
坐在她们俩后面的何悦悦居然也还没走。上次放假她不是收拾得挺快的吗？想到这祁媛媛不禁问道：“悦悦，你怎么也没走？东西很多不好收拾吗？”
何悦悦抬头看了她一下，却在抬头瞬间与她不经意的对视后又飞快地低下头，轻“嗯”了一声。
悦悦她怎么了？平时不是对自己挺热情的吗？祁媛媛不禁疑惑。
她正要问，这时凌菲对她说：“媛媛，你去厕所吗，一起？”
她摇摇头：“你去吧，我不想去。”
一旁的何悦悦说：“凌菲，我和你一起吧。”
两人上完之后，在洗手池一起洗手。
确定这个厕所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何悦悦才有些吞吞吐吐地开口道：“凌菲，我想问你个事，你帮我分析分析……”
凌菲已经洗完，扯水池上的一张纸巾擦手：“什么事，说吧。”
“那个……就是……”凌菲看着她不好意思的神情，最后她居然微微红了脸。
何悦悦的头低着，貌似在酝酿语言。良久，她终于抬头，有些磕磕巴巴道：“我也不知道我最近是怎么了，我忽然……忽然很想见到媛媛，明明每天都能见到她，可是……我还是感觉自己在想她，不管做什么事情我都能想到她，甚至……想去关心她。但是只要她和别的男生多说一句话，我就……很难受很难受，有时候可以难受一整天。你说，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凌菲还没听完，其实就已经猜到了。但是她还是耐着性子听何悦悦讲完，之后，她一下子靠在她的肩膀上，附在她耳边，声音很低，语气里却是藏不住的笑意：“因为，你已经喜欢上她了。”
何悦悦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的一声，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摇了摇头，然后呆呆地看着凌菲，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怎么会？媛媛……她可是和我一样都是女孩子啊！我怎么可以喜欢上和我一样性别的女生？”
凌菲拍拍她的肩膀，摇摇头：“不是这样的。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只是有异性恋，还有，同性恋。动物界都有同性恋，何况人类？人类作为高级动物，有同性恋也不奇怪啊！更何况，大部分女性都是双性恋，就看她先爱上的人是什么性别的了。”
听着凌菲如此凿凿的说辞，何悦悦恍然间有些明白了，不禁问道：“难道……你和我一样，喜欢女生？”
她点点头。
“那那个女生是……”
“是温逸然。”凌菲直接顺着答出来，毫不犹豫。
“你……”何悦悦因为震惊睁大了眼睛，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并且，媛媛知道这件事。只是没告诉你和李瑾，”凌菲请求道，“我其实不太想太多人知道这件事……那现在我告诉你了，你能帮我保密吗？”
何悦悦想了想道：“可以。不过作为交换，你也帮我保密，连媛媛也不要说，行吗？”
她的这个小算盘凌菲早就算到了，立刻笑道：“好。”
何悦悦看了看凌菲，问道：“那你对温老师……她知道吗？”
“她不知道。但是我肯定会让她知道的，不过不是现在。”
“你要追她？”
“是，不试一试我是不会死心的。”凌菲看着门外走廊上倾撒下来的夕阳，暖意融融，像极了她心里的那个人。她唇角勾起。
半晌，她又转过头问她，“那你呢？”
“我？”刚刚才知道自己对祁媛媛居然是喜欢，何悦悦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呢，以后该怎样她怎么可能想得到？
“我不知道，我……”
凌菲叹口气，无奈看着她：“我给你个建议，首先我问你，是不是第一次喜欢别人？”
她机械地点头。
凌菲嘴角浮现笑意：“那这样，你先按着自己对媛媛的感觉和她相处一段时间，如果之后你对她还是与刚才你和我说的感觉一样，那就证明这份感情不是你的一时脑热，你就可以追她。”
“我……我可以追她？”何悦悦有些不敢相信。
“为什么不可以？据我所知，媛媛还没有男朋友，但是你看媛媛这么漂亮，难保不会有别人惦记，你要抓紧哦。”凌菲黑色的双眸迷起，玩味地看着她道。
“哦……好的。”何悦悦继续点头。
“那走吧，咱俩聊了这么久，媛媛估计等不及了。”凌菲说着。看着何悦悦走在自己前面的背影，不禁为她担忧起来：这么呆，媛媛会喜欢她吗？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教室，然后继续收拾东西。
对于两个人怎么去了这么久，祁媛媛倒也没怎么问，她们瞬间松了一口气。
与何悦悦和其他同学打完招呼后，凌菲和祁媛媛就离开教室了。
在车上，祁媛媛问她：“刚才你们俩是不是在厕所说了些什么？不然怎么去这么久？”
果然，她怎么可能不好奇嘛，还是问了啊。凌菲正准备将事先想好的话说出来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她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祁媛媛眼见着凌菲笑着接起电话，说了一个“喂”之后，就一个字也没说。但是——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只见她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眼神变得空洞呆滞，如同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掉入死海，连挣扎都没有，却从此再无生机。
手机，在通话结束之后从凌菲的手中直直地滑落在地上；而凌菲，自从接了电话，表情直接僵在脸上，从神情上看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整个人显得绝望、颓败，让人看一眼都不会再有生的希望。
祁媛媛被她这副样子吓到了，从没见过她这样。她疑惑地侧身，弯下腰帮她把手机捡起来，本想重新放回她手里，却怕她再一次拿掉，于是直接放进她上衣的口袋里。
“凌菲，凌菲，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她连续喊了好几声，可是她还是没什么反应。
凌菲这个样子，真是让人不放心，她猜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继续问她，并摇晃她的手臂。
终于，这次她有点反应了。她重新看着她，眼神不再是刚才的空洞呆滞，可是，以前闪着晶莹的光亮和蓄着温热笑意的双眸里，此刻却盛满了悲戚与痛苦，如丧考妣。
下一瞬，祁媛媛还没反应过来时，却被她一把抱住。凌菲将脸埋在她的肩窝，小声啜泣着，如小兽般呜咽，哭得浑身颤抖。
祁媛媛安慰地拍拍她的背，再一次轻声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出来好吗？别这样吓我。”
然后，只听凌菲带着哭腔，词不成词、句不成句地断断续续道：“媛媛……我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说我姥姥她……半个小时前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