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是尴尬而沉重的。
我戴着手铐，脚也被拷着，坐在那张特殊的椅子里。
夏晓菲站在面前，失望的眼神不言而喻。
“能给我只烟抽嘛？”
我问她。
“你真的杀了人吗？”
我摇头：“没有，那宅子里的所有尸体，都和我无关。”
“那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房子里？”
“叶恩道请我明天中午吃饭。”
“你也说是中午，为什么半夜出现在人家家里？”
“鸿门宴，当然要提前探路。我说有鬼，你信不信啊？”
我接过她递来的点燃的烟，狠狠抽了一口。
手铐牵着，让我的动作变笨拙。
“李尧，你要跟我说实话，我才能帮你啊！”
“你要相信我，才能帮我啊！”
我俩四目相交，谁都不说话。
“李尧，我知道你比较特殊，但是现在人命关天，还是希望你配合公安机关调查……”
我仰起头，看着格子天花板：“夏晓菲，咱俩是怎么认识的？这个局里，所有人都可以不相信我，你能吗？扪心自问……”
我又指着角落里那个家伙：“就在你身后，现在就有一只鬼在啃手指头。窗外，有个女人舌头卷着防护栏荡秋千，还有……”
“够了！”夏晓菲冷汗淋漓，“我不想听你这些神神叨叨的事。而且再多的鬼又怎样，这里有警徽照耀，我不怕！何况……”
她走近了一点，轻启朱唇，说出一句只有我才听得到的话。
“我信你，也想帮你，可就算我信你，别人呢？这可是警局……”
我沉默不语。
她说的是事实。
呼呼！
窗外狂风大作。
室内开着中央空调，门窗紧闭，审讯室隔音效果极佳，可我还是听到外面的风声。
夏晓菲也听到，她惊讶地快步走到窗口向外看。
我也想看，可这里窗户很高，除了那个掉在窗户上的女鬼，我啥都看不见。
女鬼其实很怕我，但是她又不走，总不能是舌头缠成死结了吧？
“外面怎么样？”我问。
她给我略微形容了一下，所有的花草树木都被吹的东倒西歪，电动车、摩托车倒成一片，甚至一台五菱mini都被吹翻了。
青州这地方经常会有台风，但气象局都会给出预警。
而最近是没有台风路过的，白天几乎可以说是晴空万里，极其炎热。
我眉头紧锁，仔细分析着每一种可能。
妖风大作，只有一个可能性——群鬼过境。
这很不寻常。
打个比方，一群小白兔明知道前方有大老虎，还非要从老虎家门口路过，这不是纯纯有病吗？
人鬼殊途，但本质相仿。
人有弱智，鬼也会有。
可鬼遵循本能，哪怕是弱智也知道避险。
何况，一只鬼是弱智，十只鬼是弱智，难道每一只都是嘛？
很明显，这是冲我来的。
不知何故，我想起投喂这个词。
果然，没出几秒钟，我看到一只鬼瑟瑟发抖，从墙里挤进来，接着另一只、再一只。
强烈的饥饿感笼罩着我，甚至产生低血糖反应，冷汗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刘文龙呢？”我急切地问。
“在另一个房间，但我劝你别做它想，好好配合同事们的工作。其他的，交给我们，我一定努力证明你的清白。我相信你，请你也要相信我。”
她说的斩钉截铁。
已经陆续进来十几只鬼。
他们明明怕我，又像是被一只无形的皮鞭驱使，不断朝我靠近，走近点又要后退，进一步，退三步的状态。
很快，窗户所在的墙边，就密密麻麻堆满了鬼，令人窒息。
夏晓菲看不见它们，可也很明显不舒服，不断地摩挲手臂，我看到她白皙的臂膀上，汗毛根根竖起，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夏晓菲，你能找到类似面粉的东西吗？石灰也行。”
“你要干嘛？面粉在食堂，可现在食堂已经下班了，石灰……对了，石灰有，后面的宿舍在维护装修，应该有吧。”
“好，你去想办法弄一点来，速度要快，尽量别走前院，我要证明给你们看！”
“嗯！”
她点头，飞快地跑出去。
我攥紧拳头，咬紧牙关。强忍着饥饿，不去看那些‘美味佳肴’。
我搞不懂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只觉得全身血管好像火在燃烧，尤其是胸前，那是吞噬凶符之后所产生的纹路，骷髅头。
对，骷髅头？！
沈旎说过，桃木剑最大的威力，就是以骷髅头为弓，桃木作剑，灭掉怨煞。
莫非怨煞知道这一切，故意让这些鬼来填塞我？
我不知其深处道理，但我知道，这一定是非常危险的行为。
咣，门刚关上又被打开，夏晓菲冲进来，不由分说给我打开手铐。
我愣了愣：“你违反纪律了。”
“丢你一个人在这里，还被拷着，万一出事岂不是任人鱼肉？我走了，照顾好自己，我相信你！”
她白皙的手指，无意间从我面庞拂过，深深看了我一眼之后，转身匆忙离开。
我跳起来，看了看监控。
摄像头随着我走，不知何故，竟然无人来干涉我。
我在担心夏晓菲，不过她没让我失望，很快拿来了一小包石灰粉。
“麻烦你去把领导叫来吧，还有同事，越多人越好。”
她迟疑了一下，点头，叫来同事们。
大家进门，一脸诧异地看着我们。
“怎么给把手铐打开了？胡闹！”
一个中年人怒道。
原来刚才他们在开案情研判会，没顾得上我这边。
夏晓菲正要解释，我抢先道：“先不要生气，把鼻子捂好，好好看着。”
他还想责斥我，可我已经顾不上他，忍着饥肠辘辘，拎着石灰走上前，整袋石灰狠狠一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