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念,顾名思义,就是去除各种杂念,目的在于将稳定下来的灵韵内化,人都难逃各种妄念,越是心思复杂的人,欲念越是层出不穷,也就越难挨过这一关。”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啊……”苏夜痕说着,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来看着乔黎。
乔黎不敢和他对视,垂了眼帘,颇有几分做贼心虚:“你没想到什么?”
表面上虽然风平浪静,内心却早已波涛汹涌。
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完了他肯定知道了!
却不料苏夜痕只是轻蔑地笑笑,抬手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去念的第一轮你就陷进去差点出不来,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乔黎听到这话,倒是呼吸一凝。
他没看见,他不知道?
松了口气,随口瞎掰扯:“我看见了我故去的亲人,我很想念他们,所以……”
孰料,苏夜痕看她的目光更像看智障了:“第一轮念头化境时,你拥有极为清晰的记忆,所以,你明知你正在寒冰谷修炼,突然见到你的亲人,你居然……不觉得奇怪?”
乔黎:“我是因为、因为……”
“去念与摒恶不同,去念靠的不是忍耐,而是心智,前几轮相对简单,几乎所有修士都能顺利通关,真正难的,是后几轮记忆被模糊或篡改的时候。”
苏夜痕匪夷所思地盯了她一会,拂袖起身:“而你,倒还真是蠢得令我刮目相看。”
乔黎:“……”
算了,骂她蠢就骂她蠢吧,好歹不是被发现。
而且她也是真的蠢,居然这么容易就被美色给迷惑了。
还有……这真是自己的杂念吗?她的潜意识里,居然有这种情色念头???
随着苏夜痕出寒冰谷时,乔黎还在怀疑人生,等回过神,才想起来问:“对了,这次过去几天了?”
“不久,十日。”
乔黎默默点头,看来这专心修炼,时间还真是飞逝。
这次从寒冰谷出来,外头不是黑夜,而是白天。
苍山上,除了缭绕的云雾,便是满目雪白之色,甚至还有些晃眼睛。
乔黎微眯着眼睛看天,天上碧空如洗,竟泛着微微的蓝色:“倒还真是难得的晴天。”
苏夜痕走在前面,没有回应她的话,乔黎这才发现他走的方向不对。
不是来时停车辇的方向,而是另外一条没有走过的道路。
乔黎见状,问道:“你这是要去哪?不回王宫?”
“去下边看看热闹。”苏夜痕头也未回。
乔黎往前小跑了两步:“热闹?看什么热闹?”
苍山共有五座山峰,山峰上不只有沿崖岸雪道,每两座山峰之间,都有好几条巨大的铁链吊桥交错相通。
苏夜痕这次走的方向不是下山的雪道,而是走向那巨大的铁链吊桥。
寒冰谷在主峰最顶,所以他们所在的地势等于也是最高,能远远看见其余四个峰顶。
乔黎跟随着苏夜痕走上三人宽的木板桥时,才猛然发觉这一路上过于清冷,哪里有些不对劲。
记得上次他们从寒冰谷出来,哪怕是夜晚,也能遇见来来往往的冰雨阁弟子,而今天,明明是青天白日,却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就在此时,乔黎听见下边的第四峰传来非常哗然的声音,举目望去,那边蓝白色身影一片,似乎所有的冰雨阁弟子都聚集在了那边。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身着靛蓝色衣服的人,远远看着,皆仪态不凡,像是极有地位之人。
当然最惹人注目的,是山顶平地上的那一片玄铁囚笼,远远看上去密密麻麻,待走近些,才发现那些囚笼里都关着人。
他们身着粗粝的灰布衣袍,披头散发,一个个抱膝靠坐在后背的铁柱上,虽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却也能感受到那种让人绝望窒息的低气压。
乔黎手抓着旁边的铁索,俯视着下面不远处的平地:“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处置犯人?”
可是处置死刑犯,用得着这么多人吗?
而且看样子,一片囚笼的周围还摆了酒席,再往下的半山腰上还燃着堆堆火焰,有不少身着奇异服装的人围着火焰载歌载舞,气氛一片欢快。
苏夜痕也顿住了脚步:“献祭,生人祭。”
乔黎惊讶地看向他:“这么多人吗?”
那些铁笼子多得数都数不清,里面关着差不多几十个人,粗略估算,一共得有成百上千,这……全部用于祭祀?还是活人祭?
这么残忍的吗?
苏夜痕没有回答,他平静地望着那边,一双眸子漆黑幽深,不见丝毫情绪,唯有冷漠。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浑厚的钟声,接着下边的哗然声更大了,原本混乱的人群全都成排地站开。
当人潮退散时,平地忽然“轰”地涌动起来,第四峰山峰最高处的平地上,忽然显现出一个巨型大石盘。
玄色的大石盘上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图腾与纹样,远远瞧着,倒像是那种神秘古老的罗盘。
笼子内的囚徒被人拿着鞭子驱赶了出来,让他们全都站上了石盘,站得密密麻麻都是。
随之是数百名蓝衣修士围着罗盘一跃而起,他们围成一个圈,凭空凝出一个巨大法阵。
冰蓝色的柱状法阵中,似有无数冰锥冰剑开始穿行,一时间,尖叫嘶吼声,凄厉的哭喊声同时响起。
尖锐的冰锥划过一群灰衣囚徒们的皮肉,远远看去,那冰蓝色的法阵就像一个大型绞肉机,大片的鲜血涌出,将原本漆黑的石盘,生生染成了暗红色。
与里边的血腥屠戮不同,法阵外边的人则是谈笑风生,吃肉喝酒,一群身着异装的人围在篝火边唱歌跳舞,浑然一幅搞欢庆的场面。
乔黎整个人都呆住了,因为心脏地急剧跳动,呼吸都有些不稳。
这……
这他妈是大屠杀,外围的那些人居然能心安理得地在一场大型屠杀前开宴席??!
这是什么魔鬼心理素质……
哪怕乔黎隔得这么远,还是忍不住抬手捂上嘴。
明明胃里没有任何东西,却还是翻涌得极为难受。
她面色泛白,似是不敢再看,别开了目光看向苏夜痕:“他们……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