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如斯,雨声淅沥。
乔黎听到这几个字后,心里莫名一阵揪痛。
脑子里也忽闪过梦中尸山血海的画面,想起那凄冷大雨中,男人孤独又绝望的背影……
“……”
她一定是被什么蛊惑了。
但乔黎这个人就是这样,越是不受控制,就越会强迫自己清晰理智,最后趁着苏夜痕稍有松懈,推开他的手直接站起了身:“无论怎么样,我不可能随你回荒洲。”
“至于你想去哪,那是你的事情,只要不打扰我修炼,一切随你。”
看似轻柔的语调,却透着不可动摇的坚定。
苏夜痕垂眸望着自己被迅速掰开的手,眸色微暗,不由在心里苦笑。
全没想到,他便是如此低声下气留她,也还是没能动摇她离开他的心思。
乔黎手捂了下心口,努力压下这种疼痛的感觉,可就在她准备转身收拾东西的时候,后面之人又开了口:
“我记得你之前说你还欠我,愿意为我做事,那如果我说,我需要你随我回荒洲帮我一个忙呢?”
这事乔黎上过一次当,如今闻此言自然保留看法:“像灵珠这种神物,任何系别的修士都可以随意凝聚,你可别再扯这样的理由骗我了。”
“……”
苏夜痕眸色淡淡,也不以为意:“水灵珠谁都可以凝聚不错,但以水灵珠形成河流唯有水系修士可以做到,荒洲如今从妖兽丛林化作凡地,大部分河流都干涸了足足两百年,最缺的就是水源,而凡人百姓缺乏水源,就免不了要受旱灾之苦,所以,我需要你帮我这个忙。”
要说荒洲百姓是否生活疾苦他根本不在意,之所以这么说,全是因为乔黎仁义心善,就算不情愿帮他,也大概率不会置民生于不顾。
这些话乔黎是有些意外的,不由转过身来。
她这两天在千山茶肆也不是没听过有关荒洲的消息,很多人都在传雷洲多了位救世主,为百姓击杀妖兽不说,还打算建立洲国造福雷系子民。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这位被荒洲万民拥戴的新任君主,居然会是苏夜痕?
大概是因为这人身上戾气过重,哪怕他之前说起自己杀妖兽建王宫,她也没敢将他和救世主这三个字联系起来……
毕竟他就算不是十恶不赦的匪徒,那也和心怀天下的明君扯不上什么关系。
苏夜痕见乔黎眸色疑惑,又补充道:“怎么,不相信?”
乔黎被他的声音打断了思绪,微微摇头:“没有。”
他这话倒没什么毛病,水灵珠凝聚是一回事,但操控水灵珠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古书也有记载,水系修士的确可以借水系神物形成河流或者湖泊,只是……
“这是高阶修士才能做到的事情,我目前的修为或许不够。”
苏夜痕早料到她会这么说,唇角微弯,继续循循善诱:“五重天修为不低,还有,水灵珠乃水系神物,你拿去修炼会事半功倍。”
乔黎:“我……”
虽然明知道他可能别有居心,但这个理由和条件,的确很难不让人心动。八壹中文網
而且如果单论人情,她的确还是欠着他的,毕竟救命之恩大于天,当初没有他一路相护,没有他教她剑术,带她杀妖兽,她也不会有今天……
她不论对这人存有什么样的感情,这都是无可否认的一点。
另外如果能利用水灵珠修炼,去荒洲似乎也不太会耽误她的修炼。
权衡利弊再三,乔黎终于是点头:“好,我答应你。”
云泽录请函收到是收到了,但距离次年春月的报道时间还有好几个月,时间上也足够了。
至于苏夜痕这人……他虽然狗,但还不至于到信不过的程度,而且以他的修为之高,真有什么歹心,现在就能把她绑了,犯不着在这里和她讨价还价。
苏夜痕得到这样的答案,唇角微弯:“明早去和你的同门道个别,咱们启程回荒洲。”
乔黎点了点头,但转念又想起什么,补充道:“但我不会有太多时间,次年春月,我还是得前往云泽仙府。”
苏夜痕眼睫垂下,略作思索才颔首:“等事成之后,我亲自送你去。”
……
翌日乔黎将这事同桑乐妍他们说了一下,桑乐妍倒觉得没什么,姜信却皱起了眉头:“可云寂洞规矩森严,师姐就这样离开会不会……”
说到这,乔黎忙拿出一封信笺递交给他:“对了,这是给齐师长的,你替我交给他。”
姜信还是有些犹豫,但桑乐妍直接从乔黎手中拿过信笺,放在了他的手上:“你就放心吧,且不说阿黎如今是云泽仙府的人,就算还归云寂洞管着,他们也不能拿阿黎怎么样的。”
乔黎点头:“我这边自然是没什么事,但回去的路上,你们务必小心,可千万别节外生枝。”
姜信看了眼桑乐妍,只好点头:“放心吧师姐,我们如今按原路返回,不会有事的。”
这边乔黎在与桑乐妍他们交代事情,另一边苏夜痕则闲来无事地拿起了桌上的红木匣子。
本是好奇之下随意打开,却不料除了那封录请函之外,还有一封小笺,这小笺上贴了几朵小花,别的不说,倒像极了凡间情人间互相赠与的情笺。
见此,苏夜痕眸色微顿,抬指将折起来的信笺翻开。
随之一列端庄清秀的字迹赫然入目——在云泽仙府等你,落款:白霁寒。
“……”
信笺用的是情人间才会用的信笺,内容虽只有寥寥半句,却字字暧昧。
苏夜痕的指腹在信笺的花朵上轻轻蹭过,旋即倏忽收紧,下一瞬,那朵娇嫩的祈灵花便化为粉齑流散。
要说他本来还因为能感受到她的情绪而高兴,这至少证明她还没把他忘得干净,但如今见这么一出,倒让他有些不确定了……
她那么想去云泽仙府修炼,任他怎么挽留都如此执意,当真只是迫切想要修炼吗?
十五年了……
这十五年里她是否……
不,不能想,再想下去,他只会想要杀人。
苏夜痕冷沉着脸色将东西归为原位,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挥开窗户,从大敞的窗户飞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