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1 / 1)

余初雪刚从房里出来,萱姐儿就过来了,她手里提了个食盒,身后还跟着妍姐儿,余芳把人请到屋里坐,去给两人倒糖水。“雪姐姐,我爹今儿个从京城回来,带了些糕点,我特意给你带过来尝尝!”

萱姐儿高高兴兴的打开食盒,把里面的糕点拿出来放在桌上。“这么多?”

整整四包呢!余初雪还以为就尝个鲜,“家里可留了,红姐儿家里可送了。”

“不多,不多,家里留了,舅舅家也是一样的份量,姐姐快尝尝,这梨花糕可好吃了。”

“妹妹喜欢就自己留着吃,别总想着姐姐!”

“姐姐说的什么话,妹妹觉得好吃,自然也是想要姐姐尝尝的!快看这是桃花糕,听说是天香楼的一绝,咱们这里的天香楼做的桃花糕可没这个味儿!”

“是这样吗?我今天也得了天香楼的糕点,咱们尝尝看是京城的味儿好,还是玄都城的味儿好!”

余初雪去厨房把那包糕点拿了出来,眼下桃花开的不是特别多,掌柜的能送她一包桃花糕,对于余初雪来说这是天大的恩惠了。“姐姐这里也有桃花糕,我听说眼下桃花少,这糕点卖到十两银子一包呢!”

妍姐儿忍不住惊叹到。“我也是偶然得的,快尝尝看!”

三人把两包桃花糕都尝了,都是觉得京城的味道要更好一些。“都是同样的材料做的,京城的味道怎的就更甜美呢?”

妍姐儿想不明白。“这是师傅手艺的问题,而且他添加的东西有一定的比例,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那师傅自然得留着一手了!”

还别说,萱姐儿这话说挺对的。“芳姨,您也快来尝尝!”

余芳端着糖水进来,萱姐儿连忙请她也尝尝,特特的把糕点放到她手里。“这么好吃的糕点都给了我们,家里可留了,妍姐儿家里有吗?”

余芳尝了一口,很是甜美,心里也甜滋滋的。“放心吧,留了留了,这是你们的,我爹说了,好不容易去趟京城,也不知道买什么,只好买些零嘴,让大家千万别嫌弃!”

“这么好吃的糕点谁会嫌弃啊,就你嘴快!”

余初雪喋了萱姐儿一句,这个时节确实是吃桃花的季节,可是量实在是太少了,京城天香楼的桃花糕是出了名的,如果不是特意留意着,哪里买得到,当真是有心了。两人喝了糖水就离开了,余芳留她们用晚饭,只道是吃了好些个糕点,实在是吃不下了,欢欢乐乐的就跑回去了。余芳打开另外两个油纸包,一份是糖炒栗子,一份是红枣蜜饯,都是些零嘴,但是这红枣蜜饯一看就知道是特意为余初雪选的,她身子受了寒,大夫交代了要多吃一些温补的食品,这红枣就是顶好的。在这陌生的地方,能遇到这样的好人,余芳那是感激涕零的,可是余初雪却不这么想,不是有句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虽然现在她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她会一直注意着的。翌日,余初雪心中有事挂念着,匆匆吃过午饭就出门去了,她怀里还揣着那两张一百两的银票,无功不受禄,她认为自己所付出的并不值这个价。到了天香楼,余初雪直接找了掌柜的,现下还早,茶楼里也就零零散散的几位客人,余初雪把银票递给掌柜的,并说了来意。“姑娘,你这就为难在下了,在下只管帮忙收着,却不知道是何人所赠,你这是要让在下往哪里还回去呢?”

掌柜的知道了余初雪的来意,没接银票。“那能否请掌柜的帮忙查个清楚?”

“姑娘,不是在下不肯帮忙,我这里一天到晚人来人往,且也收不着这么大一张银票,哪里能找得到人的,要怎么说,姑娘你就好生收着,多买几副药,好好调理身体,也不辜负了这银票子!”

看到掌柜的推三阻四的,余初雪知道再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遂问了琴的事,也不知道掌柜的有什么消息。“我家东家说了,这琴是一位朋友相赠,不肯出售,但是如果小姐来天香楼,他必定借与小姐用。”

这么说这琴她就只能在天香楼里用了。“掌柜的,这天香楼客来客往的,这琴放在这里也不安生!”

“姑娘莫担心,琴已经收起来了,只会在小姐来时才会请出来。”

既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余初雪只能是悻悻然的要离开。“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掌柜的请说!”

“姑娘的琴艺在这玄都城当数一绝,在下想请姑娘,每日都到茶楼里来弹上几曲,当然在下不会让姑娘白跑,只要姑娘过来,每日十两茶钱。”

“掌柜的,小女子已经在贵宝地得了如此厚报,怎好再昧着良心天天的过来!”

余初雪当真是再无面皮上台去弹奏了,她不过就弹了几曲,竟是得了那么多银子。“这样,姑娘您有空就到这儿来坐坐,看看琴也成!”

“多谢掌柜的!”

余初雪婉拒了掌柜的提议,出了天香楼,时间尚早,她没打算回去,慢慢悠悠地在城里到处逛逛。桃花庵,玄都城的一切都是从桃花庵里那棵桃花开始的,余初雪来了这么久还没有进去过,今天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自然要进去逛上一逛的。一进庵门就能看到院子里那棵苍老,巨大的桃花树,现在已是开春季节,树干上虽然有很多的花苞,却无一开放,低矮的树干上挂了许许多多的红布条,布条上是人们许的美好愿望,树下有个案桌,上面摆着布条和笔墨,还有一只功德箱,没有专人守着,也没有游客,就那么孤零零的摆在那里。余初雪走到案桌前,从荷包里拿了些碎银放到箱子里,抽了个布条,提笔写上,愿吾爱之人与爱吾之人喜乐安康,落款初雪。写完之后,余初雪端详着布条发了一阵呆,又拿了个布条写上同样的话语,落款却改成了云初,最后把布条轻轻系到树干上。余初雪去大殿拜了桃花娘娘,把身上揣着的银票拿了一张放到功德箱里,她只求家人能平安顺遂,又到后院去逛了逛,后院有个小院,名为往生。里面传出木鱼和道姑诵经的声音,余初雪走了进去,院子并不大,里面除了几棵桃树再无其他,一座青砖大瓦房,正中的案几上点着很多的油灯,两旁的案几上亦是,九个道姑坐在蒲团上敲着木鱼诵经,并没有在意她的到来。余初雪环顾四周,有的油灯下放着字条,有的没有,当看到一盏油灯下的字条上写着云初两个字时,一股心酸涌上心头,双眼顿时蒙上了一层水雾。再仔细看看,那笔迹也是她最熟悉的,龙飞凤舞,苍劲有力,一抬眸,余初雪才发现,这整张案桌上压的字条上,不是写着云初,就是夭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眼里的水雾再也控制不住,涑涑的往下跌落,余初雪用帕子怎么擦也擦不干,原来还有人记得。余初雪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她走到放笔墨的案桌前,提笔在字条上写上余初雪三个字,又写了一张云初的字条,把它们压在就近的油灯下。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余初雪从桃花庵出来,心里如释重负,过去种种她再怎么纠结也帮不上手,唯有向前走,把当下的日子过好,好好守护那些关心着自己的人们。街上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路人,余初雪想从中找个熟悉的人,可是看了很久很久也没有,她继续往前走,当下她并不想回去。“刘老板,这店铺您已经交了定金怎么能退呢?这店铺不仅很宽广,价格还那么便宜,您买回去不管是转手还是自己做生意都挺合适,要不您再考虑考虑,您看着位置多好,这可是去往京城必过之路,客源那是万万不缺的。”

“我当初就是看上这些才交的定金,可是你之前怎么没说过这店铺以前走过水。”

“那已经是十多年前了,有什么好提的,走了水也没出人命呀!”

“我可是听说了,你这店一连好几个店家都没得什么好下场,是个大凶之地,你做生意不地道,生意人讲究风水,要不是我自己去调查,你连这些都瞒着,你这店铺我可不敢买,你看我刚下了定金,正装修呢,不只工人受伤,家里人也是病的病伤的伤,这么个不祥之地,谁敢买,快给我退钱。”

“怎么会有这么严重,我这店铺在我手里也有五六年了,怎么就没出现这样的事!”

“我可是打听好了,你家原来可是这玄都城数一数二的大户,就因为你爹买了这店铺才过成现在这样,赶快给我退钱。”

一家店铺门前,两个人正在吵吵,他们吵架的内容到是吸引了余初雪的注意,原来她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东城门,这店铺看着挺大的,两个店面,能有一百多平。“老板,您这定金交了怎么能退呢?咱们生意人都讲究一个诚信,要不这样,我再便宜您五十两怎么样?”

“你再便宜我一百两也没用,这种不详之地,我可不敢要。”

“那这样我便宜您两百两,扣除一百两的定金,您再给我六百两就成。”

“白送我都不要,快退钱。”

这两人一直争执不下,周围的人都远远看着没人插嘴,这么大一间铺子竟然才六百两,这么便宜的事竟然也没有人心动。余初雪找了旁边一位看热闹的大婶问了,做了这店铺里面有一棵上百年的老桃树,十年前走水的时候被烧死了,本来这店铺生意特别好的,但是那之后就没什么生意了,老板把店铺卖了,回老家去了。接手的是玄都城的王员外,王员外家在玄都城是有名的富户,可是自从买了这店铺,做什么生意都亏,三年就直接血本无归。说来也邪门,这店铺怎么卖都卖不出去,但凡是沾了这店铺,家里总会出事,而这店铺做什么亏什么,这两年也不知道换了多少东家。好不容易来了个外地人想买下来,定金都交了,正装修呢!这不就出事了,一打听,这又不敢买了,这都是多少茬了,大家也见怪不怪了。“这店铺是卖六百两吗?”

余初雪打断了两人的吵闹,那两人争了几句这才看向余初雪。“是,对,六百两!”

“我能看看吗?”

“当然!”

这店铺有两道店门,总共有一百二十平,还是两层楼的,后面还有个院子,小院中间种了一棵桃树,是重新种植的,也就十来年的树龄,一边是厨房和柴房,墙角还有口井,一边是供人住的房间,楼上楼下六间房。这么大一间铺子才六百两,当真是特别划算的,而且才刚刚装修了一遍,谁买谁捡便宜的事。“姑娘,这店铺可不是一个好地儿,一开始我也觉得这地位置好,价格便宜,可是一决定买下来,家里就出了事儿,我到处打听了,这是桃花仙的坟墓,咱普通老百姓可罩不住,听我一句劝,咱别趟那祸水。”

“大叔,没事的,我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这店铺我买了,这是你先前交的定金。”

看到那要退定金的老板苦口婆心的劝,饶小漫更加坚定了买下来的想法,从荷包里拿出剩下的那张银票递给老板。那老板当即接过了银票走人,他虽然不想坑其他人,但是也不想自己的辛苦钱打了水漂,他已经劝告过了,也不算昧着良心。“姑娘当真要买买下这铺子?”

那人还不太相信。“当然,我定金都交了,你可不能反悔。”

“那姑娘何时交房!”

“明天,明天早上你去天香楼,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衙门过契!”

“好嘞,在下周仁,不知怎么称呼姑娘?”

“余初雪!”

六百两,余初雪默默算了一下她手里的银钱,差了二百两,要开店还得用银子,最起码要二百两的周转金,她眼下能找银钱的地方就只有天香楼了。想到这里,余初雪赶紧去了一趟天香楼,掌柜的看到余初雪挺惊讶的,余初雪把想借银子的事说了,不过她不白借,可以说是预支工钱。她每个月来天香楼三次,初三,十三,二十三,一次十两,一个月三十两,一年就有三百六十两,刚刚好。原本余初雪不同意过来,掌柜的还有些遗憾,现在好了,余初雪来了,他自然是满口答应,立即就拿了银子要给余初雪。“掌柜的,银子我明天早上再过来拿,还要劳烦您把契书写好!”

“姑娘的信誉在下信得过!”

“承蒙您照顾,但也不敢给您添麻烦,劳烦您写个契书,明儿个早上还帮我做个见证。”

“不知道姑娘想要在下做什么见证呢?”

“城东那里有间铺子,我打算买下来!”

“城东的铺子,可是那间曾走过水的铺子?”

“正是。”

“姑娘买那间铺子可要三思才行!”

“掌柜的放心,我都了解清楚了,我也就这样了,没什么好在意的,到时候还要劳烦您。”

“一点小事!”

“那明儿个早上我再过来!”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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