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萧南巡看着赵竖送来的信,字迹清秀,就跟那个人一样,只是上面写的东西实在大逆不道。租房子、换衣服,用来减少明年的赋税。这种东西,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敢往纸上写,真是不要命了!一个小小的侍卫,竟敢打赋税的主意,还让自己给他擦屁股,真是惯的他!萧南巡忍不住气笑了,“狗胆包天。”
不过赵竖见太子殿下没有真的生气,微微松了口气,“殿下,那奴才是否让人抄了这信上的内容?”
萧南巡沉吟片刻,“让他们动作快点,抄完往人多的地方贴。另外,让京城巡防营增派人手去帮宁筝,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顿了顿,男人微微眯了下眼睛,“还有……找几个侍卫换上寻常百姓的衣服,速来见本宫。”
“是!”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宫门口忽然涌来大批的百姓和灾民。守宫门的侍卫险些就以为他们要造反了,可是刀都举起来了,才发现这些人根本没有要上前的意思。不但不上前,还站在原地齐声高呼,“皇恩浩荡,皇恩浩荡。!”
侍卫们纷纷一惊。鉴于这场面实在太壮观又太惊悚,御林军统领都收到消息赶了过来,怔愣了一下,飞快的跑去金銮殿禀报此事。此刻,早朝刚刚开始。萧承影脸色阴沉的盯着萧南巡,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在试图说服那个莫如玉,想让她入宫当着父皇的面指证太子和宁筝之间的不正当关系。可那女人畏畏缩缩、怕这个怕那个,到现在都没下定决心!幸好,他这二哥自己撞上门来了!思及此,他眸色一厉,飞快的朝户部尚书使了个眼色。户部尚书暗暗点头,上前道:“皇上,臣有本奏……”“说。”
户部尚书看了看太子殿下,满腹委屈的道:“昨天傍晚,太子殿下为了给那些灾民安排住所,竟然让百姓们用赋税抵扣。若是让灾民在他们家里住一夜,就能抵一天的赋税,若是他们捐赠一件衣服,便可换两天的赋税!微臣实在痛心疾首,赋税乃是国库根本,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如此儿戏!”
此话一出,朝臣们俱是一惊!赋税。国之根本啊,竟然拿来换住处、换衣服?这说出去,多么丢人啊!景帝眉眼微沉,威严的目光扫过萧南巡,“太子,当真如此吗?”
萧南巡面色坦然,“父皇,确是如此。不过。昨晚大雨,那些灾民若是没有地方住、没有衣服穿,很大概率今日都要患上风寒。届时,若是父皇不想放弃他们的命,大抵又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给他们找大夫诊治。若是直接放弃他们,那成批的尸体很容易在京城引起瘟疫,还会让百姓对朝廷大失所望。”
顿了顿,“而这些赋税看似不少,可实际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这只是其中一二,算下来也就几万两银子而已。用这几万两换取民心所向,儿臣以为物超所值。”
萧承影似笑非笑,“二哥,这可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赋税的重要性与严肃性被毁了。何况。不说这做法对不对,可是你行事之前不向父皇禀报,那就是错!”
景帝的脸色顿时更沉了几度。叶凛然蹙眉想说什么,萧南巡几不可察的冲他摇了摇头。就在此时,御林军统领迅速的跑到门口!“何事?”
景帝冷冷询问。“回皇上,宫门口大批的百姓和灾民聚集,人人称颂。皇恩浩荡!”
此话一出,众人俱是一惊。在宫门口呐喊皇恩。上一次发生这种事,还是先帝在位的时候。那会儿外族作乱,先帝御驾亲征收服边境,百姓们大喜过望,才在先帝回朝以后聚集在宫门口呐喊。对一个皇帝而言,这可是无上荣耀啊!而今日……众人纷纷敬佩的看向帝王。景帝眸色深了几度,脸色明显好转许多。萧承影见状,暗暗咬牙,眼底蓦然闪过一丝阴鸷的寒光。什么乱七八糟的愚蠢百姓,竟然在这个时候来坏他好事?萧南巡几不可察的勾了下唇,“父皇,没有事先与您商议,确是儿臣不对。不过事发突然,儿臣只能先斩后奏,还望父皇恕罪。但事实证明,此举并不会破坏赋税的重要性和严肃性,反而让百姓们感知到父皇心怀天下,为国为民。”
景帝沉吟片刻,“你有心了。不过一天两天未免小气,既然做了,那就将所有捐赠衣物和出借房屋的百姓,都减免一个月的赋税!”
萧南巡笑意深了几分,“多谢父皇。”
太子府。“一个月?”
宁筝大喜,“这么多?那百姓们该高兴坏了!殿下真是英明!”
萧南巡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挑眉看了她一眼,“主意是你出的,本宫英明什么?”
宁筝讨好的笑道:“属下知道,若非殿下让府中侍卫假扮成普通百姓,煽动百姓们去宫门口呼喊,怕是今日这一关没有这么好过。而且,皇上更不会做出这样的让步!”
所以事儿是她做的没错,她也确实抱着用“民心”来逼迫帝王让步的想法,可是最重要的善后工作,却是太子殿下做的!“算你有良心。”
萧南巡嗤了一声。父皇素来是个要面子的人,现在百姓和灾民都冲上门来夸他,大大满足了帝王的虚荣心,那么不管他心里到底乐不乐意,都不会再降谁的罪,甚至会做出更大的让步。宁筝想说她当然有良心啊,可是话到嘴边,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神微微变了一下。顿了顿,才试探着看了他一眼,“殿下,您今日早朝之后……不是要去相府,尝尝叶小姐做的迷迭软香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