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他是一下子没收住眼底的怒火还是真的迁怒到了她的头上,可不管是哪一种,于她而言都是赤裸裸的讽刺。是,是她帮宁筝逃出去的,可是那又怎样?他才刚回来,根本不清楚刚才发生的事,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对她?萧南巡看着她眼底的震错,眸光微敛,语气缓了几分,“她被挡在里面,按理你们并不会遇到,为什么她会挟持你?”
苏清怜冷笑,“因为他叫住我让我帮他一个忙,我好奇,所以给了他接机我的机会——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还是你更想听到,我是故意帮他逃走的?”
男人蓦地拧眉,冷冷盯着她。菲薄的唇逐渐抿成一条直线,冰冷的话却是对季流风说的,“季流风,带人全城搜捕,找不到他,你们全都不用回来了!”
苏清怜微微一震。“是!”
季流风立刻领命离开,眼底不自觉的闪过一抹深凝的复杂。或许殿下知道郡主对他很重要——从三年前的除夕夜或者更早之前就知道。可是今日之前,殿下大概并没有意识到,那个失踪的人对他到底有多重要。…………季流风带人找了一整日,可是整日的搜捕,并没有找到宁筝的踪影。唯一庆幸的是,这几日京城戒严、只进不出,所以宁筝现在肯定还在京城。*夜,太子府主院。男人一袭墨袍端坐在书案前,往常这个时候他大概还在批阅数不尽的公文,毕竟总有那么多事是需要太子殿下操心的。可是今日,堆积的公文却尽数被冷落在旁。偌大的屋子里亮着灯,烛火摇摇曳曳的勾勒着男人的身影,莫名衬出几分形单影只的孤寂和暗寥。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指间的东西,细看之下,竟是一枚血玉扳指。没错,她把血玉扳指留了下来——这个类似定情信物的存在,即便是当初险些被父皇怀疑,他也想方设法的重新送回了她手里,让她光明正大的拥有着它。彼时她满脸惊喜,甚至从那以后再也不曾从脖子里摘下来过。她说,不管往后再收到多少礼物,这也会是她最喜爱的一件,永远不变。可是今日——在他寻她整日无果之后,一进门就看到了这枚血红剔透的扳指在书案上,孤零零的如同弃子。她把它丢弃在此,就像是清楚明白的提醒他,她走的毫不留情,再无留恋。呵。终于还是走了,挟持苏清怜,用最嚣张的方式离开了太子府,嘲讽着他昨晚的强势挽留,嘲讽着他今日的重兵把守。除了这扳指,她没有再留下只字片语。他甚至不知道,她离开的时候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不……男人闭了闭眼,或许也不是完全不知道的。【兴许是小的时候师父给我讲了太多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故事,潜移默化的影响了我的观念,所以我现在好像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喜欢的男人三妻四妾呢。】【得不到全部,我便全都不要了。】所以如今,她是全都不要了么?萧南巡眸色陡然又暗了好几度,窗外喧嚣的风声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滞,可他的心口却好像豁开了一道口子,突然漏了风,灌入一阵冷涩而萧索的气息。“宁筝。”
萧南巡骤然收紧了手中的力道,触感温润的血玉扳指却硌得掌心狠狠生疼。“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寂静的屋子里,笼罩着某种阴鸷决然的气息,伴随着挥之不去的偏执。…………三日后。京城流传着一个消息,太子府几十个侍卫犯了错,统统要被处死。整个京城为之震惊。毕竟,杀一个两个的还好说,或者干脆瞒得妥当也好说——毕竟达官贵人手里几乎都不干净。可是像这样毫无缘由却又大肆宣扬的让所有人知道的,却是首例!一时间,所有人都在好奇,这些侍卫到底犯了什么过错。消息甚至传到了景帝的耳朵里,不过最后还是被萧南巡四两拨千斤的带了过去。宁筝得知此事的时候,正在四皇子府晒着太阳、吃着水果。那天她偶遇四皇子,得知京城戒严之后,她知道自己无处可去——躲在外面容易被找到,回贺府若是被发现就更是不得了,于是就答应了四皇子的邀约。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萧南巡会来这么一手。“今日父皇也问了此事。”
萧临楼坐在她对面,面貌温润,只是微蹙着眉,徐徐的给她倒了杯热茶,“可惜二哥理由找得极好,父皇信了他的话。所以除非他自己改变主意,否则……”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可宁筝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除非萧南巡改变主意,否则那些侍卫就死定了!她沐浴在洒落的日光下,原本是暖融融的,可是此刻却无端觉得通体生寒。“他是不是疯了?”
“二哥对你,似乎是势在必得。”
宁筝微微一震,脸蛋刷的冷了下去,“他以为这样我就会就范吗?”
…………太子府,书房。苏清怜站在书案前,近在咫尺的看着男人专注的批复公文的样子,这张脸明明还是三日前的样子,可是她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明明他也没有冲谁发火,可就是能让人感觉到他浑身往外溢出的冷意。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在温泉山庄的最后几日。那时候,他也是好几天没见宁筝。她以为他是刚刚与她相认所以顾忌着她的情绪,还十分欣慰,可是他现在这幅模样,分明就和那个时候如出一辙。所以那几日,他其实也是在想宁筝吗?只不过彼时那人还没有离开,于是他也还没那么明显的表现出来……“殿下!”
门外忽然传来赵竖焦急的声音,“季统领刚让人传来消息,找到宁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