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过后,他抬眸看了她一眼,“现在觉得我感兴趣了?”
“事实如此,好像容不得我不信。”
“哦?”
男人彻底停下了动作,淡淡的看着她,“什么事实?”
“……”宁筝看着他好一会儿,“子母蛊的母蛊,其实你也没有吧?”
她淡声道:“当日在崖顶威胁我,只是利用了我对他的担忧,是不是?”
【你不必浪费那个时间去五毒林了——子母蛊最容易的解法,是用母蛊引出他体内的子蛊。】【只要你告诉他——你会永远离开他,不会跟他成亲,我不但可以放过他,母蛊也可以给你,嗯?】当时,那个面具男人是这么跟她说的。而她不敢拿萧南巡的生死来赌,所以只能说出那些伤人的话。“你精于算计,知道不能让我亲手杀他,因为你这么说的话我一定不会同意。所以你只是让我对他放狠话,在他彻底对我失望以后,你就让人动手——这样一来,就能彻底离间我跟他的关系,是吗?”
“宁筝。”
男人淡淡的勾了下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
她意味不明的道,“其实你藏得很好,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即便太子一死你就是最大的获益者,我起初也没想过怀疑你。”
“……”萧临楼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太子失踪一事是我做的?”
“你不承认?”
“没有证据,你可别随便给我扣帽子。”
“证据么……”宁筝眸色渐深,“太子殿下中蛊的时候还是个幼子,不曾出过宫,所以给他下蛊的肯定是宫里的人。可是既然下了蛊,那就不会毫无目的——但太子这么多年的蛊毒一直压制的很好,没有被母蛊催动过,若非为了救我,他体内的子蛊也不会苏醒,所以最有可能的结果是——下蛊之人已死。”
所以她让三皇子弄到了这些年离宫之人的名单档案,然后交给绝杀宫排查。而绝杀宫查出的“非正常死亡”名单,只有三个——两个浣衣局的宫女,一个皇后身边的小太监。而这期间,宫里也有两个人离奇死亡。一个是喜儿,一个是绝黛——也就是四皇子的生母。“你的生母是浣衣局的人,据说皇上宠幸过她一次,却没有给她任何的位份,而是在你出生时就将你交给了宜妃抚养。本来我也未必怀疑到她的身上,可是……”宁筝声音逐渐转冷,“在你生母死前不久,那一年被放出宫的一批人里面,死了三个。两个浣衣局的宫女都是生前和她一起当差的,还都与她闹过不和,死状也是如出一辙的凄惨,就连大夫也查不出来死因,就像是……中了邪门的毒药或者蛊虫。”
十几年过去,已经无从检查尸体判断。但全身腐烂,最有可能的就是中了蛊。“还有一个小太监是文淑皇后身边的人,照现在看来应该就是他被收买了对太子动的手,所以一出宫就被灭口——他是最有机会下手的人,可他不会是主谋,否则他就不会出宫。”
“而他死后,主谋本该可以对太子动手,却至今都没有出现过——所以从死亡时间上来看,主谋在那之后不久应该也死了。如此一来,符合条件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勾引皇上被处死的喜儿,另一个就是你的生母。可是喜儿和那两个惨死的浣衣局宫女毫无干系,你的生母却和她们有所龌龊……”她的声音越来越冷,语速也越来越快,“子母蛊的事,是你生母告诉你的吧?只可惜,她没有告诉你母蛊的下落,或者是母蛊已经不见了,是吗?”
说完这些,她已经是冷冷瞪着他。萧临楼眸光微凝,对上她凶狠的目光,心里忽然生出某种异样的情绪。本来并不打算承认,可是现在……他忽然笑了一声,“所以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而已——你还是没有证据,是吗?”
宁筝冷笑,“若是我有证据,你以为我还会坐在这里跟你废话,而不是直接去皇上面前揭发你吗?”
萧临楼静静的看着她,笑意深了几分,嗓音温和的道:“宁筝,你真是没有让本殿失望,还是这么聪明。”
他承认了,他竟然真的承认了!宁筝蓦地攥住了手心,饶是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是这一刻,心底还是陡然一股怒意狠狠的窜了上来。“哗——”宁筝拿起他泡的茶,狠狠泼在了他脸上,“要说聪明,谁能比得过四皇子?”
这些年皇上不器重他,所以他一直甘于平淡的当个默默无闻的皇子,从来不和太子三皇子正面交锋,一边暗中积蓄自己的力量,一边坐山观虎斗。而云家的倒台、三皇子的日渐式微,都成了转折点。北齐公主的出现,就更是如此!他的地位逐渐稳固,三皇子已无力和他争斗,所以他就刚好趁着太子蛊毒发作离开京城的机会,除掉太子!这样一来,他就再无对手!宁筝冷冷的盯着他,“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把我安插进太子府,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让太子和三皇子鹬蚌相争,你才好渔翁得利,是不是?”
男人清隽的脸上滴滴答答的滴着水,狼狈的映衬着他阴沉的脸色。他阖了阖眸,掩去眼底一闪而逝的冷色,“是又如何?”
他抬眸看着她,唇畔勾起清风霁月的笑容,“筝儿,可能你不记得了,小时候在你义父府中我们见过面的,你还答应过会永远陪着我——只要你往后乖乖听话,跟太子的事我可以不计较,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