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秦麦穗每天在学校和家里辗转。每周都会提醒放假回家的秦卫国学习,连带着二嫂张丽丽,回家后也断断续续跟着他们复习起来。
陆轸除了中间寄了一封信回来,其他时候都没有任何消息。
离他上次回来都快一年了,说实话,秦麦穗心里是很担心的,但她明白再担心都是无济于事,想起他的时候都会迅速整理好心情,投入复习大业。
从去年年底到1977年初,这些知青为了回城闹出了不少事情,秦麦穗在家里也经常听沈玉兰和秦母唠嗑那些抛妻弃子的烂事,顺带还见证了一波离婚潮。
这段时期政策开始放开,国家也允许知青回城了,但户口却迁不回去,没户口就等于黑户,别说到城里找份工作了,连饭都没得吃。
所以涉及到的人都丑态百出,大部分在乡下成了家的知青都嚷嚷着要离婚,有自愿的也有被迫的,几乎所有跟知青结合的家庭都支离破碎。
秦麦穗听完也就过了,并没有多大感想。他们只是做下了这个时代的人都会做的选择,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立场。
但秦父的反应确实让家里人都料想不到的。
那段时间只要得了空,秦父回到家就会拉着秦麦穗讲一堆女人嫁了人也不能没有工作的例子,绘声绘色地表达了那些女人的压抑无奈苦楚。
“知识改变命运,你要学习,要工作,不能指望着陆轸知道吗?你要靠自己,不然再漂亮都会落得跟村里那些女人那样的结果,你要搞清楚啊!”
秦父很操心,毕竟结了婚秦麦穗跟着陆轸随军,就等于离了他们的眼。
自己女儿小时候帮忙烧个热水都胆颤心惊,生怕她受伤。
现在要嫁人了,虽然不用伺候公婆,可也要仰仗丈夫照顾小家,他怕秦麦穗像村里的妇人一样,除了操劳着照顾孩子丈夫就没了自己的生活,未来要是陆轸有什么情况那她的处境就会变得被动。
秦麦穗自然是晓得这个道理的,但看秦父一大老男人苦口婆心的模样,总会忍不住鼻子酸酸的。
夏至的时候,已经有了恢复高考的小道消息,乡下的知青们那是闹得纷纷扬扬。
他们既高兴又害怕即使恢复了高考,会因为下乡的原因参与不了。
到了九月底十月的时候,恢复高考的消息一公开,村里闹翻了天,村里的大喇叭重复了几天“恢复高考了!”“人人能考!”“娃娃们能上大学了!”
在镇上的秦卫国听到消息那刻心底咯噔了一下。他想起秦麦穗确实是说过不能放弃学习,以后说不定还有高考的可能性。
但自己也没当回事儿,都停了十年了,谁想得到自家妹妹说的会变成现实啊?索性请假回了家,拉着秦麦穗就是一通问。
秦麦酥咬死说自己不知情,都是瞎蒙的。解释说让他学习只是为了以后好换一个坐办公室里的工作。
他只感到庆幸,还好自己妹妹天天督促自己学习,居然还真有机会上大学!
但就剩下一两个月时间,而且不限年龄,不限背景。报考的人数竟然达到了五百万人,哪怕他跟着秦麦穗复习了一年,也没什么把握,开始有些焦虑起来。
秦爱国回镇上后,跟张丽丽讨论了一番,决定夫妻俩双双在职备考。
还没有回城的知青们反而没了刚开始的雀跃,取而代之的是担忧。
大家都到处借书抄书,每天在各个图书馆,废品站都能看到焦急地翻找书籍的青年,几乎所有人都想在这仅剩的一两个月时间里冲刺高考。
一时间,秦家的门口也挤满了借书的人。还好秦麦穗早在一年前就做了很多笔记,她每一天都反复抄写记忆,给自己留了需要的,大大方方地将手上剩余的资料借出去了。
看着埋头学习,手中紧紧揣着的书本仿佛不单单只是一本书,它更像是知青们正在能走出去的希望。
秦麦穗忍不住勾起嘴角,这个年代的学生真的非常珍惜学习机会了,每个人都神采奕奕。
她被村里知青们的学习氛围感染了,视线放在他们身上,更加期待自己的未来了。
秦麦穗辞去了学校的工作在家里专心备考,秦父秦母都举手赞成。
家里每天都静悄悄,秦母换着菜式煮给她吃,也不让她干活。
她叮嘱着秦麦穗,“你可不要错过这次机会!珍贵着呢!你好好考上大学,娘这辈子也就值了!”
秦麦穗英语没问题,但却被数学折磨了个半死。
农村人对于恢复高考这一消息倒没什么想法,他们想的最多的就是田里的粮食。
只是那些歇了回城心思,为了妻子孩子选择留下来的知青开始蠢蠢欲动了。
有机会重返校园当知识分子,还是大学!能有大好前程,谁愿意待在这种地方,农村跟大城市有得比吗?上大学那是耀祖扬宗的事情啊!
不少人家里都吵得的鸡飞狗跳,因为这些事儿,竟然还差点闹出了人命。
村里许家的女儿许一花嫁给了一名叫王斌的知青,结婚时王斌已经熬到了二十四岁。心气再傲也熬不过村里的苦日子,他在村里安了家后日子才慢慢好了起来。
知青回城的消息出来时王斌没多大波动,毕竟他已经在村里安家了。
王斌听到恢复高考的消息后懵了,看着媳妇微微隆起的肚子,心里七上八下。
“媳妇儿,我想去参加高考。”
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回家后他还是决定向妻子坦白自己的想法。
他坐在椅子上,拉过愣神的妻子,用耳朵轻轻贴在她的肚子上。
“如果考上了,我接着你跟孩子一起去城里,好吗?”
接去城里哪有那么容易,她家人早就跟她说过了,如果王斌要参加高考,一定不能同意。
两人结婚三年,已育一个男孩,今年许一花又有了身孕,即使是有孩子绑着,但她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