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的是，在晚餐结束之后，裴之年又被纪荷贞叫到房间，好好聊了一会儿。
纪荷贞虽然并不是多么讨厌谭沫沫，但是她毕竟是名门闺秀，对于谭沫沫这种乡野丫头，要她以礼相待可以，要她接受谭沫沫做自己的孙媳妇，她心里有些不满意。
以至于跟裴之年说话的时候，都连带着态度不好了。
怪他自己做了决定，却没有提前告诉自己一声，给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吓。
裴之年坐在纪荷贞对面，纪荷贞坐在椅子里，他垂首听着纪荷贞的指责，一句都没有辩解。
只等纪荷贞唠叨完了，他才说：“奶奶，都一样。对我来说，娶谁都一样。”
纪荷贞立马瞪眼：“怎么叫都一样？钢琴家谭紫瑶和谭沫沫能一样？”
“那您觉得，钢琴家谭紫瑶会愿意嫁给我吗？”裴之年心平气和道。
纪荷贞无话可说，她欲言又止，最后生生叹了口气。
只听她低声道：“都怪我，怪你爸，之年……”
裴之年反倒是笑笑，安慰她说：“奶奶，谁都不怪。既然是祖上定下的婚约，我们裴家一直都是守信之人，就应该信守承诺。况且，谭沫沫她的确是谭家的千金。她……是个挺不错的女孩子。”
纪荷贞布满皱纹的手握住裴之年的肩膀，刚要说什么，裴之年便阻止了她：“奶奶，就这样，我会和谭沫沫结婚的。”
回到自己房间里，裴之年才敢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
他也真的很累。
他走到窗前，拨了一通电话，响了两声，电话就接通了。
“喂，老板。”那头传来一个醇厚的男声。
“有没有yoya的消息？”裴之年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眸子里露出无限的温柔和怀念，他揉揉自己的额头，好驱散一晚上的疲惫。
那边说道：“没有。老板，自从yoya结束了三年前的古洛克州独奏会之后，就彻底从公众视野中消失了。”
“好。我知道了。”
“老板……会找到的，您别顾虑。还有石柳君，都会找到的。”
裴之年没有接话，而是深吸一口气：“帮我准备婚礼吧。不用太隆重，就家里人。订最好的婚纱。”
“好的，老板。”
*
第二天上午，谭沫沫就接到了裴之年的电话，说要和她去领证。
谭沫沫没想到会这么快。
但是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反正大家都已经谈妥了，那么无论是领证还是婚礼，就没有什么好扭捏的。
她爽快地答应了，并且约定了裴之年的时间。下午两点。
上午谭沫沫请酒店服务把裴之年的西服进行了干洗，两点之前，她独自打车到了苏城民政局。
她到了之后，在大厅里等了一会儿。因为裴之年工作耽搁，他得晚会儿才能到。
谭沫沫坐在长椅上等他。
同时看着来领证的一对对新人。他们笑容满面，拉着彼此的手，看对方的眼神里充满了爱意和幸福。
谭沫沫有点儿羡慕，也有点儿心酸。
她是个刚刚二十岁的女孩子，她当然也期待着一场美轮美奂的幸福爱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可是……
想想自己的过去，想想自己未来可能会发生的危险，她觉得她想太多了。
爱情和面包固然重要，但是她自己最重要。
她自己安慰自己，反正是假的，她和裴之年只是互相帮忙而已。
过了一会儿，有一位工作人员来找她，说带她去照相。
到了楼上谭沫沫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原来裴之年不是从大门进来的，等她到房间的时候，裴之年已经换好白衬衫等她了。
瞬间明白，裴之年是苏城的名流，领证这事儿当然是个秘密。享受贵宾待遇。
她怀里提着装西服的袋子，长发披肩，白色连衣裙。
小手抓紧了装西服的袋子。
面对即将要和他领证的这个男人，谭沫沫的心脏竟然禁不住狂跳起来。
裴礼走上前来，拿走她手里的袋子，对她说：“谭小姐，快点儿吧。裴总一会儿还要回去开会。”
谭沫沫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露出微笑，走向裴之年：“我准备好了，裴先生。”
裴之年望着她似乎有些紧张的面容，安慰她道：“别紧张。”
她有点儿诧异，他怎么知道她在紧张？不过他这么三个字，她真的有些不紧张了。
*
拍结婚证只花了五分钟的时间，两个人坐在椅子上，并没有靠太近，谭沫沫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微笑。
然后真的像裴前说的，裴之年还要开会，因此照完照片就走人了。
领完结婚证之后，直到婚礼那天，谭沫沫才见到裴之年。
结婚就跟做梦一样。
谭沫沫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年轻就结婚，还是和一个仅仅见了几次的男人。
她不知道裴家给了谭家多少彩礼，也不知道裴家请了多少客人。她所知道的一切消息都是从裴之年的短信上知道的，包括结婚的日期和迎娶的时辰。
迎娶那一天，于情于理，谭沫沫都没有住在酒店，而是以谭家千金的身份住回了谭家。
谭振民夫妇给她准备了一间卧室，作为她的闺房。
明天早上九点零九分，裴家会过来接亲。
晚上，谭沫沫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不属于自己的家里，不属于自己的床上，头一次觉得来到苏城之后很孤单。
即使是三年前她处在重病和失明的处境中，她也没有这么孤单过。
很想念一个人，那个在她重病时守护在她身边的那个人。虽然她不知道他的模样，甚至忘记了他的声音，但是她就是知道，在她最黑暗的那些日子里，有个人不离不弃地陪着她。
她不知道他在哪里。
在新婚前一夜的梦境中，谭沫沫又梦到了那个人。
他会为她梳头发，会为她做最喜欢吃的糖醋鱼。会把从田间采集的一把雏菊放在她的怀里，骗她说那是玫瑰……
*
次日，谭沫沫很早就被蒋安蓉叫醒，化妆师已经到了。
化妆师是裴家请的，化妆师来的时候带来了婚纱。蒋安蓉打量着那件来自国际著名品牌的高定婚纱，忍不住多摸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