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去网上查了石柳君的资料，石柳君的资料很少，偶尔可以看到有网友发的一些社交帖子，说石柳君如何用医术拯救了他的疑难病。
石柳君还被外界称为国医圣手。
不过这都是江湖称号。
在国内的医学圈子里，没有石柳君这号人物。
查了这些资料之后，裴之年才有些对石柳君刮目相看。
因为他的小徒弟谭沫沫，可以那么自信从容地给当初身受重伤的他进行疗伤。
会配药，会针灸，鼻子灵。
这个石柳君肯定不是寻常之辈。
而谭沫沫一定也非常信任她的师父，因为她拿到师父给她寄的一大包草药之后，整个人身上的阴郁就消散了一大半。
仿佛她知道，有石柳君的这些药，她一定可以恢复光明的。
＊
但是谭沫沫还是比以前的她沉默，也很少跟裴之年开玩笑了。
更没有对他大呼小叫。
按理说裴之年应该开心，因为她终于不是那个聒噪而烦人的傻丫头了。
可是裴之年却觉得生活里少了很多乐趣。
每次看到乖乖坐在院子里一言不发的谭沫沫，他的心里就跟缺了一块儿似的。
这一天，谭沫沫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面，脑袋枕在膝盖上听蝉鸣。
裴之年拿着一盘儿切好的西瓜出来，西瓜子全都弄出去了，切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放了一把勺子。
他来到谭沫沫身边坐下：“来，吃西瓜。隔壁嫂子给的，很甜。”
谭沫沫把小脑袋抬起来，闻到西瓜的清香，摇了摇头：“我不想吃，你吃吧。”
裴之年拿起勺子，舀了一块儿西瓜瓤，递到她嘴巴边：“我吃不完，你尝尝。”
谭沫沫能感到清凉的西瓜瓤散发出的清香，她的小嘴巴粉莹莹的，然后张开嘴巴，把西瓜给吃了。
“甜不甜？”
“嗯。”
“那再吃一口。”
裴之年又拿勺子舀了一口西瓜，喂给谭沫沫吃。
谭沫沫享受着他的照顾，觉得自己失明之后唯一的收获就是，二哥变得温柔了很多。
他以前虽然也照顾她吧，但是总是对她凶巴巴的。
现在不一样了。
明显感觉到他对她多了耐心和忍让。
谭沫沫知道，那是因为自己看不到了。
他同情她而已。
吃完半盘子西瓜，谭沫沫饱了。
她摇摇头：“不吃了。”
裴之年端着半盘子西瓜，把剩下的西瓜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这时候，邻居家的孩子小孩子丫丫跑过来了。还跟着着一只黑色的小花猫。
“沫沫姐姐，我妈妈让我给你送煎饼！”
丫丫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有热腾腾的小米煎饼。
裴之年接过塑料袋，把旁边盘子里的一个洗好的苹果递给丫丫：“吃苹果。”
“谢谢二哥！”丫丫抱着苹果就跑了。
而小花猫跑到谭沫沫的脚边，喵呜了一声，也没有跟着丫丫走。
谭沫沫抱起毛茸茸的小花猫，将它放到自己的腿上，抚摸着它的小脑袋。
“等我以后也要养一只猫。”谭沫沫说。
裴之年从塑料袋里扯了一块儿热乎的煎饼，递到谭沫沫嘴边：“为什么不是现在养？”
谭沫沫把煎饼吃掉，说：“我等我结了婚我再养。”
“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养，我让我未来老公帮我养。我就负责带它玩儿。”
“……”
他想象不出，她一个小屁孩儿是怎么可以把结婚、老公、领证这些事情挂在嘴边的。
摇摇头，但又舍不得骂她。
而谭沫沫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脑袋里已经幻想着三年之后，她和裴之年住在一座带花园的大房子里。
他每天出去上班，她在家里养一只猫。
想弹琴了就去弹琴挣点儿零花钱，或者开个医馆，专门给那些疑难病人看病。
然后他们会生两个孩子，最好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再让他们的孩子认师哥林九沉当干爸。
人生就圆满了！！
裴之年不知道谭沫沫抱着那只猫在想什么，只见她干净的脸蛋上露出浅浅的笑容，两只失明的眼睛里面仿佛要渗出光来。
“在想什么好事儿？”裴之年尝了一口煎饼，问她。
谭沫沫立马就抿起了嘴巴，裴之年看到一抹羞涩划过她俏皮的脸蛋儿上。
他扬起眉毛。
谭沫沫摇摇头：“没什么。”
等她的眼睛好了，她再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他。
她要是现在胡说八道，他肯定又说她是小屁孩。
他要是不高兴了，把她丢下走了，她找不到了。
因为他的伤已经好了，可是她看不到他。
她不能惹他生气，把他气走。
＊
在裴之年的陪伴下，谭沫沫学着使用盲杖，在院子里随意溜达。
同时裴之年规定她不可以进厨房。
因为厨房里有火源、有刀，不安全。
早上中午和晚上，裴之年给她做饭。
上午让她在院子里晒会儿太阳，要么裴之年就给她讲故事。
但是谭沫沫不喜欢听裴之年讲的故事，他总是给她讲什么罗马皇帝和西方文明的兴衰史。
谭沫沫听得想打盹儿。
“我不要听。”她捂住耳朵。
“那你听什么？”
“我想听……你给我讲讲你的初恋！”
裴之年：“……”
他把盘子里的一块儿苹果递给她：“小孩子乱听什么？”
“我不是小孩子！你快讲讲嘛！你们是怎么分手的啊？”
“吃苹果……”
“我吃我吃，你快讲一讲嘛！”
裴之年望着谭沫沫一手拿着苹果一边期待着他讲故事的表情，觉得时光很温柔。
可是他没有恋爱过啊？
讲什么？
他把盘子塞到她手里，起身：“我去把冰箱里的虾拿出来，中午做虾。”
“那你先讲了再去做虾啊！！！”
裴之年不理她。
＊
有了师父寄过来的药，再加上裴之年的细心照顾，谭沫沫心里最初对黑暗的恐惧已经消失不见了。
随着谭沫沫的失明，炎夏到访了夏风村。
夏风村的夏天不是特别热，有点儿干，也有点儿潮。
谭沫沫在大暑节气到来之前，得了重感冒。
发烧、咳嗽。反反复复好几天。
裴之年去夏风村的药店给她拿了点儿常用药，可是吃药也不管用，每到半夜就发高烧。
裴之年给她用冰块物理降温，看着她烧得稀里糊涂的，就觉得她可怜巴巴的。
最后扛不住，守在她床头就睡着了。
等谭沫沫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感到脑子清醒了很多，没有那么疼了。
她看到床头趴着一个人，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很多，触感很光滑。
外面的阳光洒落在他头顶的几根发丝上，金黄金黄的。
让人想给他拔下来。
“二哥……”
裴之年听到有人叫他，他抬起头来，就对上了一双比星星还明亮的眼睛。
她看着他的眼睛，微微蹙着眉，但是又带着笑。
裴之年在那一刻，看到她双眼的那一刻，感受到了什么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