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上我讲解那么多说的其实大多讲的是正统的道士,修道之人的正系和旁支,但是真正在江湖里行走的却是另外一个门子。就是以我师傅为代表的江湖里的金门,所谓金门,就是江湖里混碗饭的一个行当,俗称江湖郎中、地理先生、算命先生都是了。我师傅本属岭南派弟子,奈何生性豪爽,道家清规约束不得,自行走下了山门,混迹江湖行侠仗义去了。年至光绪二十五年秋,我师傅那年二十五,正当血气方刚,道行正盛,在广东佛山地区周边小有名气,人人皆知空虚道长。我师傅在当地开了个麻衣相馆,因为我师傅道行高,可谓门庭若市、门不停宾,生意相当好,当地孩童们还为我师傅编制个童谣曰“先有老祖后空虚,你是老祖传道滴。空虚道长道行高,妖魔邪祟见自消。”
可见当时我师傅也算是家喻户晓,无奈树大招风,也不知是被同行暗算和是被邪祟报复,染上了邪毒,久治不愈。那年当季春天,我师傅空虚道人在麻衣相馆里开门迎客,对面来七八个官府衙差熙熙攘攘的朝这边走来,路人见了都纷纷躲避,衙役官差都是百姓得罪不起的。我师父也有心躲避,可偏偏这群人吆五喝六的朝着我师父的麻衣相馆走来。进到门来,一个貌似头头的官差,斜着眼下巴指人那种嘴脸叫嚣道:那就是空虚老道啊?!我师父忙起身拱手作揖道,贫道正是!听说你能掐会算,还能治病救人啊?官差道。不敢,不敢,略懂一二……我师父道。我家大人有事请先生去一趟!走!没等这位官差说完,两个跟班的衙役架着我师父就往门外走。我师父忙喊道,各位差爷,莫急,不急这一时,容贫道收拾些法器,再随各位前往不迟。这些当差的听了,感觉得也对,忙放手让我师父去收拾东西。我师父不一会收拾妥当,挎着法器包,踱步跟着这群衙役前往。一路无书,我师父跟着这群人来到一个大宅子,定睛一看便是高官贵人的府邸,大门甚是气派,进了门去,浅望,这宅子至少是四进的大宅子,布置的是富丽堂皇,文雅精巧不乏舒适,门廊、门厅向南北舒展,客厅、卧室等设置低窗和六角形观景凸窗,房屋南北相通,室内室外情景交融。门厅的差役在前引导,走进这座宅子的客室。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正厅墙上面,横挂一幅岁寒三友的古画,画已有年月,看起来有些陈旧。两支造型别致的黄花梨太师椅,摆在八仙桌的两侧。对面是一张玲珑的琴桌、雨过天晴的花瓶里,插一束盛开了的的迎春花。里面墙上挂四条吴昌硕的行书屏条,生动而凝炼,整个地望去更比逐个逐个字看来得有味。东侧墙下是一只茶几,两把有矮矮的靠背的椅子。中央一张红木的小方桌,四把圆椅围着。地板上铺着地毯。光线从两个又高又宽的窗台间射进来,全室很够明亮了。右壁偏前的一只挂钟,的搭的搭轻声响着。我师父在那待了有半盏茶的功夫,这家的老爷子从后屋前来,这位官爷身着正四品的官服,宝蓝色八蟒五爪的蟒袍,胸前雪雁的补子。我师父忙拱手作揖,这位官爷忙用手扶起。这位官爷没说话身边一个长衫的师爷介绍了此次请我师父来的用意。这家官爷是广东安抚使吴引孙,刚被任命至此,入住此宅子,无奈这所宅子不干净,吴府的小姐刚入住不久,便染了邪疾,双手擎起放下不得,到处求医无果,大到太医小到江湖郎中都看不出所以然,后来请了道家法师来看,那个道士说这做宅子里邪物太重,设台做法后,不仅没降得住那邪物反被其侵袭,重伤不治身亡。这位吴大人性情温和大度,似有宰相肚里能乘船的肚量,可能是贵人语贵,话不多,摆手示意让长衫的师爷领路,随即又从后门进来了连个老妈子,三人领我师父进了后院。在三人引领下,刚踏进后院的拱门,只见佳木茏葱,奇花熌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吐。这景致见识是精致和富华的融合,这正四品的府邸如此,那皇帝住的那会更加的豪华?沿着曲径的石路,走进了后院吴家小姐的闺卧。师爷在闺卧门前便谢过走开了,两个老妈子在前撩起低垂的纱幔,望见屋内朦朦胧胧的气氛,扑鼻的芬芳迎面扑来,沁人心脾,奈何我师父道家清修寡人,实在忍不住这喷香的气息,忙撩袍掩鼻喷嚏几声,定了定神,望见四周石壁全用锦缎遮住,就连室顶也用绣花毛毡隔起,既温暖又温馨。陈设之物也都是少女闺房所用,极尽奢华,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实也无心或是有意的张望,看见卧房里的一侧摆着一个梳妆台,梳妆的桌子上放着象牙镶嵌的豆柏楠妆盒和香薰各一个,香薰盒镂空剔透,做工精细,貌似就是那香囊散着那奇妙的幽香。梳妆台左侧是一张斑竹万字床,挂着项月白百蝶湖罗帐子,床上铺了一领绝细的席子,上面摆着织着锦花的长藤枕,另一侧堆着床两眼花丝细的单被,在沉速香薰得喷鼻子香的枕头边上放着一个金胎雕漆双头牡丹花小圆盒,盒儿里面盛着铃铛一个。话说这闺房里为啥会有铃铛,且说呢,有人说这是缅铃,用于不可说之事,但根据民俗分析那是不可能的。或许更实用,譬如小姐晚上睡觉口渴或是内急,摇摇铃铛让丫鬟老妈子睡眠中惊醒,听到铃声后丫鬟老妈子起身前来服侍,这种解释更贴切。我师父屋内四处张望,床上没见吴家大小姐,老妈子示意我师父住步,奈何以前贞洁思想较重,老妈子不允许我师父进入落账内。我师父虽是江湖匹夫,但也是通书达礼,基本的礼仪便是知晓的,在门口内住步等候。不多一会,那两个老妈子和一个丫鬟将这位吴家大小姐,从闺房的屏风后用轮椅推了出来。我师父顺着声音望去,差点笑出声来,之间这位大小姐,双手举过头顶,跟投降一般,双臂靠在木质轮椅的椅子背上,表情痛苦,哼哼唧唧,身着锦绣的白纱裙子,虽说模样必是大家闺秀貌容秀气精致,奈何这般样子实在是滑稽,甚至有些可笑。我师父忍住不能出声,且听俩位老妈子七嘴八舌的讲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这位吴大人本是浙江奉旨补授浙江宁绍台道。于当年正月初六日,奉朝廷旨于当年七月到任补授广东按察使,这其实是个兼职,属于安抚体恤民情的官。到任后边住进了前任某位官老爷的宅子。且说搬进了这座宅子,便没有一天安生的,每天厨房的锅碗瓢盆,半夜了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有人看着就不响,只要人守夜的人睡着后就碗柜里的碗和碟子什么的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就像是地震一般。开始以为是闹老鼠,吴大人差下人四处查看碗柜连半个鼠洞都没有,密封的很好,后来将碗柜换成新的还是那样,真是邪乎!再后来吴大人找来了驱魔的法师道长,那位法师说这是这老宅子的灰仙在闹,因为这所宅子空了多年,宅子已被一位得道的灰仙占据,这吴大人搬进来没有给地仙们敬辞,所以房子里灰仙作怪,待着道长在后院里设坛作法,下了一些结界和符咒,并指着后院假山旁的一座东厢房说,要求吴府家人不得入内,并还要在每月初一十五放好吃的水果饭菜祭奉,待过个把月,盘踞在此的灰仙定会另寻他处居住。话说这位道友的功法还算有效,果真在设坛作法后,晚上这吴府再没有什么不太平,相安无事,大家都拍手称赞道长法力高深。可过了半个对月,吴家大小姐敏儿,跟几个贴身丫鬟在后院放风筝时,不料风筝被挂在了假山上。风筝被挂的位置并不高,这位敏儿大小姐亲力亲为举双手去勾那风筝,结果这双手举高了那天就再没放下过。也不知缘由,就是放不下来,让人帮她将胳膊放下,疼的这位吴家大小姐哇哇大哭。这吴府上下想尽办法也没用。又找来那位施法的道长,也无济于事他也实在看不出缘由来。又请来了全城所有有名的郎中,都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可害惨了这位敏儿大小姐,吃喝拉撒全靠人服侍,最痛苦的是睡觉,双手擎着,床躺不下,吴大人见状忙找来木匠加长了大小姐闺房的床。才算能睡得着。还有这身上哪里痒了有手却挠不得,每次都是让贴心的丫鬟给她帮忙挠,奈何这外人的手毕竟不是自己的,不是那么舒坦,所以敏儿大小姐的脾气是越来越差,都随后精神有些崩溃,不是苦就是闹,还闹着寻死。这吴府夫人也是疼女心切,每次吴家小姐哭闹,吴夫人就打骂丫鬟出气,一时间又闹的吴府上下没了安宁。后来四处寻医无果,最后听街市上人传说这才找到了我师父,让我师父来给吴家大小姐治病。吴夫人也亲自出面接见了我师父,请求把敏儿大小姐的病治好,我是师父询问查看一番便有个主意,当时我师父觉得这并不是病,而是举手拿风筝时的肩肘的静脉错位,无需用药,可自行放下,但是这需要时间,可是这吴大小姐死活说胳膊支配不得,不好使,无奈我师父心生一计……我师父对吴夫人说,小姐这病贫道已看过了,并无大爱,待我略施功法必要到病除。吴夫人问道,感谢道长施救小女,若能只好必感激不尽,道长需有何报酬,尽管提,吴府上下必当重谢!我师父说,夫人言重,报酬什么的好说,只是有一点,令爱乃贞洁千金之躯,可这治病救人难免对小姐有所冒犯,所以还请夫人宽恕。吴夫人皱眉道,小女这顽疾已有多日,前来的郎中也来了不少,都说无济于事,只要道长能将小女的病治好,且莫坏了小女的贞洁,其他好说!我师父忙拱手作揖道,不敢!不敢!只是恐有少许的惊吓。吴夫人道说,无碍!随后我师父向吴夫人安排了治病的流程,按照要求,施法在午夜子时举行,地点在吴府小姐的闺房,吴家小姐必须提前沐浴,然后身上只能裹一个素布长衣,素布长衣内须不能再有半丝衣服,违反功破不能奏效。当天夜里,我师父在吴府用罢了晚饭,在客厅喝茶待到了子时,在吴府内丫鬟和老妈子的引路下来到了吴家小姐的闺房。只见吴家小姐的闺房内芬芳四溢,灯火灿烂的,好不漂亮。这位敏儿大小姐身裹白布,双腿并拢仍然举着双手,嫩白的双肩裸露在外,我师父也不敢睁眼去看,毕竟屋子里吴夫人也在,好多人围着呢。我师父郑重的道,贫道施法不得冲撞三光,还请尊夫人和各位姐姐们稍作回避,大家可在屏风外等候。吴夫人和丫鬟老妈子们,都纷纷的走到闺房门口的屏风外,叽叽喳喳的说道着,有的在屏风侧探头想观望,被我师傅呵制住了,都也闭不做声了。接着我师父让吴家小姐起身背对着他。这吴大小姐艰难双手投降状扭捏的起身,转身背着我师父面朝房内的窗户。这是我师父从法器包里抽出一把桃木剑,和一个符咒,口中念动有词,左手捏符,有手握桃木剑画兵诀咒印,将符咒贴在吴家小姐的左肩上,待过半盏茶的时间。我师父不解状道,咦?怎么不灵了?莫不是吴小姐白衣内还穿着其它衣服吧?!待贫道检查一番!我师父边说边用那桃木剑伸到吴大小姐的裙摆下,欲做挑起状,这桃木剑的剑尖像一条毒蛇一把正要钻进吴家小姐的裙底……就在这时吴家大小姐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双手齐刷刷下来护住了裙子,疾步多开了。呵!双手下来了,好了!这是吴夫人和丫鬟们都出来了,我师父忙踱步走出了小姐的闺房,在屋外等候,撇开丫鬟们给敏儿大小姐更衣不谈,这吴夫人在室内安顿好后,也走出小姐的闺房,与我师父道谢,尴尬道,听闻道长道行好深,可今日小女这病,道长用的功法老身实在是不惑,这……我师父道,令爱这病也不算病,实为静脉错位,是汤剂草药所不能医,实可以推拿按摩来治疗,但推拿也不是一日之功,故出此下侧,利用的是人的本能,攻与防、进和退刹那间激发自身的潜质纠正错位的血脉,如此后,令爱将无大碍,只需让丫鬟姐姐们每日早晚按摩肩肘即可。听说治好了吴家小姐的病,吴大人也公事回来后前来道谢,又差账房支了些银两酬金,还命差役门备了马车将我师父连夜送回了我师父的住处。原本以为此小事就此完结,可没想到的是我师父这次捅了大篓子,创下了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