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弄的整个姬家上下，个个都怕我乱跑，就怕我受一点点伤，会引来他的重责。”
黎念蹲坐在那，嗓音越发的沙哑，脑子里不断的回想起儿时的记忆。
“其实我小时候留存的记忆并不多，可是五岁那年的所有，我却记得特别清楚。这些年来，我都把它们藏在一个小盒子里，深深的埋在心窝深处。从不敢拿出来回忆，就怕我会绝望的想死。”
韩晨曦拎着两张凳子上来，黎可新正想说什么，就见他做了个嘘的嘴型。
只有让她彻底的发泄出来，前半生的困苦，才能彻底的结束。
他悄无声息的走过来，也没打扰，一左一右的挨着她坐着。
听着她的声音从她怀里传出来，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缥缈中含着苍凉。
“那一年，他经常出差，一去就是十来天。第一次他去的时候，我还没事，他回来，一个玩具就把我哄好了。”
可是后来，他出差的次数变得频繁了。
她也越来越爱生气，怎么哄都哄不好。
一旦黏上他，就各种的吵闹，抱着他就不撒手。
他去书房处理公务，她就赖在他腿上，就那么抱着他坐在他怀里也不打扰。
那时的姬文昌即便是再不耐烦，也没曾对她发过脾气，由着她闹腾由着她粘着。
即便是等他要出门的时候，他都是找来姬千墨把她骗走，自己再悄悄的离开。
还记得出事前的那一次，他出去了一个星期，她就每天坐在门口等，苦哈哈的盼着。
“爸爸......”
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却是撞上了他一脸阴沉，还没等她发脾气就直接被他给吓哭了。
“呜呜呜...爸爸坏。”
哭的满脸泪水，还不忘指着门口的姬文昌说他坏。
姬文昌当即就快步的走了过来，蹲下身一把将她抱起来，脸色也没了进门时的阴沉，一手给她擦着眼泪，语气轻柔的哄着，“好了好了，爸爸回来了。不哭了，好不好？”
小千禧一听，哭的更凶了，趴在他肩头一边哭一边抽泣的控诉：“爸爸凶凶......”
听的姬文昌无奈的低笑，“爸爸没有凶凶，爸爸只是累了。”
怀里的小人哭声渐小，小身子却还是一抽一抽的。
“你先下来，让爸爸去换件衣服行吗？”
“不要。”
小千禧立马拒绝，抱着他的脖子更加的用力。
“那你到底要怎样才肯下来？”
“骑爸爸...举高高...”
“那爸爸先跟你说好，就骑一小会，你就不能再闹了？”
他一把举着她的腋下，让她骑在他肩膀上，围着那个院子转圈圈。
姬文昌是真的，把他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给了她。
儿时太小，根本不知道，当时的他正在想着什么，又在烦恼着什么。
也从未曾想过，那个视她如掌上明珠的父亲，会变成另外一个绝情的模样。
再后来，就连面都有见到，只听见他那些剜心椎骨的绝情话。
“那不是我的孩子，她不过是那浪荡的女人，跟她那个兄长乱伦生出来的孽畜，不是姬文昌的种。”
黎念的身子颤抖着，隐忍的泪水决堤，没有哭声的笑，笑的一旁的人跟着揪心的疼。
一大一小的两只手，落在她的背上，无声的安抚着。
韩晨曦和黎可新就那么看着她。
“你知道吗？”
黎念忽地侧头，满眼泪水的看着黎可新，近乎歇斯底里，“其实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真相，知道我母亲根本就没有背叛他，可他却依旧不曾有过一点悔悟，说的那般绝情绝义。”
“姐......”黎可新也泪目了。
“不思悔改，终日的饮酒作乐。害的我颠沛流离了二十年还不够，又活生生的造出一个你，让你一出生就活在了阴暗里。”
“姐！”
黎可新倾身抱住她，两人哭成一团。
她不在乎那个里面是不是还能活过来的父亲，甚至这一刻，她有点庆幸，庆幸，她从来没有拥有过他一丝一毫的父爱。
至少现在，她不会像姐姐这样，心痛的无法自己。
“你或许可以不恨，因为从不曾拥有过，可我呢？”
黎念没有抱她，只是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嗓子已经彻底的沙哑了。
“我可是亲眼看着，看着他是如何亲手毁了我一切，你说我怎么不恨？”
房间的门没有关严，里面的凯文听见了外面的声音，床上的人亦是如此。
早在他们来之前，保镖就已经给姬文昌挂了生理盐水，躺了那么久就在凯文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恢复了意识。
也将门外的话听了个全部，他躺床上，双手死死的揪着床单，眼角的泪水早已泛滥成洪。
姬文昌躺在床上，任由着凯文在他身上检查。
他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活着。
在那口漆黑的井里，他深刻的体会到千禧当年的心情，该是有多么的无助。
那四天的时间里，他一直在回忆着当年的往事。
跟夏荷的初遇，千禧的出生。
蓦然回首。
他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光，却是被他亲手扼杀在了二十年前。
吾有千金喜从天降，取名千禧。
“千禧......”
凯文听见他的低唤，扬了扬眼皮看了他一眼，心中忍不住悲叹。
诶！
这老东西，应该也是知道后悔的吧？
门外那头小倔驴，明明说恨他恨的要死，却还是舍不得真让他死了。
这一老一小，想闹哪样啊？
该不是我这边救活了，那小东西再接着跟这老爷子怄气吧？
凯文心中吐槽着，眼眸一转瞥了一眼床头的脉搏饱和仪，眼波一转，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的亮光。
悄悄的抽掉姬文昌手指上的夹子，原本仪器上那有节奏的滴滴声，忽地顿住。
变成一声，令人心碎的长鸣。
“滴——”
姬文昌被这声音吸引的侧目，还未曾开口询问，门外的人轰的一下冲了进来。
韩晨曦扶着黎念，第一眼看去的不是床上的人，而是那台显示着一根红线的仪器。
黎念震惊地瞪大了双眼，脸色一片惨白，悲痛欲绝地的嘶吼出来，“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