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后，天极峰彻底冷了下来，成片成片的枯叶堆积在小路上。厚厚的雪覆在山顶，风一吹就散，只有谢长风还住在那里。
山间寒风刺骨，赵娴不再住在山腰上的小木屋里，在山脚下安置了炼器小屋。
当然，赵娴平时练剑的地方还在山顶，穿上特制的防寒衣就不会感到冷意。
这天，她照常跟着谢长风学完剑谱第五层，准备自己单独练会。
谢长风刚回到大殿，万长行脸色不愉地降落在大殿前，卷起袖子，匆匆忙忙地往里走。
看起来情况不妙。
赵娴没有凑过去，好奇之余，往外边走了走，能让他们都觉得不妥的事情，自己还是少招惹为妙。
雪一直没有融化，压在不知名的杂草丛上，伴着风抖落下来。天极峰没有养着花花草草，只有一汪寒池的紫金鱼。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赵娴擦了擦鼻尖上的汗珠，抬头望去，万长行又匆匆忙忙地离开。
看不清他脸上有什么表情，只是听他步伐的声音，异常的着急。
焦急的万长行甚至没有留意赵娴，没一会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本来还不怎么好奇的赵娴彻底被勾起了兴趣，悄悄放出一只纸蝴蝶，让它飞出天极峰。
赵娴的视野随着纸蝴蝶而变，掠过那些布下禁制的山峰，不一会就飞到了清源峰。它悄无声息地停在藏书楼附近的高树之上，仿佛就是只真蝴蝶。
此时恰巧是晌午，太阳最暖和的时候，藏书楼周围的积雪早就化得一干二净，干燥的路面上有不少陌生的脸庞。
原来都过去这么久了。
两个少女手牵着手，娇俏地说：“听说了吗，宗门又准备了一个小秘境，这个秘境要比之前那个更加危险。”
“你怎么知道的？”另一个少女显然对此并不感兴趣，甚至怀疑对方在吹牛。
这番态度，少女只是翻了个白眼，开始阴阳怪气道：“卫师兄亲自告诉我的，他们可是内门的弟子，消息自然比我们灵通。你要是不服气，尽管去问。”
就在两人争论间，其他弟子也凑了过来，东张西望地说：“我也听卫师兄说了，这新秘境也不是一般弟子能进的。里面可都是好东西，掌门定下的规矩是谁拿到就算谁的。”
“什么好东西？”
胖墩墩的男弟子推开这人，大摇大摆地走到人群中间，得意忘形道：“法器！内门功法！筑基丹！你想到的都有。”
“真的吗？”
“装模作样，还有那些师兄师姐在呢，咱们这些新入门的弟子怎么抢得过他们？”这人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样，想得倒是比其他人细致。
“杞人忧天，都是一个宗门的弟子，总不可能痛下杀手吧？”
围聚在一起的弟子们齐齐点头。
说完新秘境的事，他们又散开，三五成群地往金德堂走。赵娴本想往金德堂飞去，猜想她一进去里面管事弟子会有所察觉，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此处。
小弟子们的生活有趣也无趣，赵娴也曾经历过。
就在赵娴准备将纸蝴蝶收回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
是江诗環。
可能是出于羡慕，赵娴总会不自觉地关注她。
今天，她穿的是一身朴素的灰衣，这穿着打扮在外门弟子中并不起眼，可不同于常人的漂亮脸蛋还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她昂首挺胸，径直朝金德堂走去，并没有对那些眼神加以理会。
虽然和以往的她差别不大，但赵娴仍是察觉到一丝不同。
曾经的江诗環，即使天赋不错，身上依旧留有江国公主的傲气，仿佛修士身份只是锦上添花。
而如今的江诗環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隐山隐水的修士。
若不是那张贵气的脸过于突出，赵娴也未必认得出她。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她出神之时，有一道声音穿了过来。那人说：“那不是霖霜尊者的弟子吗？她怎么落魄到这样了？”
落魄？
“什么？”
“你闭关太久了，连她都不记得了？当年赫赫有名的小公主啊！”那人越说越起劲，“就是因为侍从不能进内门而留在了外门，最后还是被霖霜尊者透题进的内门。”
“我想起来了，你才闭关闭久了。霖霜尊者被温华尊者赶出碧云峰了，而且霖霜尊者真不是个东西，自己跑了。”
偷听的赵娴默默深吸一口气，表示这消息也太刺激了。
堂堂尊者被赶出来，还跑了？
金德堂大门口，面无表情的江诗環出现了，她一言不发转头看向赵娴藏身的那棵树，看了一会后，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往山门方向去了。
被吓了一跳的赵娴不敢轻易再用纸蝴蝶，吓得她召回纸蝴蝶后，直接烧成了灰。
早就在赵娴身后看到一切的谢长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出声：“要不是你在我天极峰，早就被当做魔修走狗抓了起来。”
“我就是特别想看一眼外边，也不知道方明镜他们怎么样了。”
万一耗子碰上瞎猫呢？
“我看到了江诗環，霖霜尊者真的被赶出碧云峰了？”
听到霖霜这个名字，谢长风眉头紧皱，迟疑片刻说：“温华做事过于鲁莽，但这么做一定有她的有理由。霖霜的确难担大任，易受蛊惑。”
见他误解自己的意思，赵娴摇摇头，又是羡慕又是疑惑地说：“我年幼见过江诗環，她就是我想象中的公主，穿着最漂亮的衣服，做什么都在行。现在，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我总觉得不对劲。”
她发现自己对江诗環有种执着，总想看看她在做什么。
自己可不是那样的人。
“或许是霖霜的这段经历，让她性子大变。”谢长风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正儿八经地说：“你是我的公主，只是我的公主。”
“行了行了。”
丝毫没有春心萌动的赵娴，推开谢长风，再一次后悔自己给他好脸色看了。
以前说那些话只是模仿，现在说起来水到渠成，完全不知道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