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元旦将近。
响水坳开始飘雪。
隔三差五地下一场小雪，远处的山坡，田野，近处的房屋被裹上了一层银装。
楚云七挺着快五个月的孕肚，在化了雪，满地水的院子里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
莫青山每天更是神经紧绷。
前院房子还有一点点收尾的活儿，他直接把活儿交给了何长征等人，每天像盯犯人一样将楚云七盯着，楚云七上个茅房，他都得在茅房外站岗，更别说楚云七出门办事儿了。
“今儿这天气阴沉沉的，待会儿怕是有一场大雪，七七，今儿就别去县卫生院了。”
“我去县卫生院帮你请个假。”
“你挺着大肚子，寒冬腊月不方便出门，院长他能理解。”
今儿是十二月十五，楚云七上县卫生院坐诊的日子。
吃过早饭后，楚云七戴着上围巾，帽子，手套，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准备出门。
出门前，莫青山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眉头瞬间皱成了一团儿。
“咱们家现在不缺钱了，你要是觉得辛苦就跟院长请假几个月，等孩子出生后，你养好了身子，再回县卫生院上班。”
“青山哥，我不累。”
楚云七精神抖擞地冲着莫青山笑了笑。
“今儿若是下雪了，咱们就住城里，等雪停了咱们再回家。”
“曹县长跟院长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辜负他们俩的信任。”
“一个月去县卫生院坐诊三天而已，我咬牙坚持坚持，能够拯救不少即将分崩离析的家庭呢。”
楚云七说着，低头满眼慈爱地瞧着自己隆起的腹部。
“就当是为咱们未出世的孩子行善积德吧。”
见楚云七精神很好，莫青山只得由着她。
一会儿，楚云七坐在铺了厚厚一层垫子的人力车上，莫青山小心翼翼地推着她上路。
“楚医生，你是楚医生吗？”
楚云七到县卫生院，刚接诊了五六个病人，一位四十多岁，穿着花棉袄的妇女就一脸激动地出现在了她的诊室内。
妇女左手挎着一篮子鸡蛋，右手拿着一面自己一针一线缝制的锦旗。
楚云七将妇人打量了两眼，愣怔地开口：“我是楚云七，婶儿，你是？”
她确信自己没见过眼前的妇人。
“楚医生，谢谢你，真是太感谢你了。”
妇人确定了楚云七的身份后，激动地走上前，将一篮子鸡蛋跟那一面锦旗搁在了楚云七面前的问诊桌上。
“我是赵二柱他娘，高小翠她婆婆。”
妇人紧紧将楚云七的手握住。
“若不是楚医生你帮忙，我家那混小子就跟小翠儿离婚了，楚医生，你拯救了我家那臭小子跟小翠的婚姻，你是我们赵家的大恩人。”
“这一篮子鸡蛋是我家养的鸡下的，孕妇吃了滋补，这一面锦旗是我亲手缝制的，值不了几个钱，希望楚医生别嫌弃。”
赵二柱，高小翠。
楚云七对这两人有些印象。
两个多月前，这对夫妇到她的诊室瞧过病。
当时两口子因为孩子的事情在她的诊疗室里吵得不可开交。
楚云七微微一笑询问妇人：“是高小翠同志有喜了吗？”
“是的是的。”
妇人一脸欢喜，连连点头。
“我家那混账小子自个身体不行，没法让小翠受孕，非要把问题推到小翠身上，小翠那么好的媳妇儿，他还想跟人家离婚，好在两口子吵吵闹闹地上楚医生这里瞧了病。”
“吃了楚医生你开的药没多久，我家那混账小子身体好了不说，小翠儿也害了喜。”
“前儿个，小翠犯恶心去到镇上的卫生院检查，医生说小翠儿怀孕了，胎儿有一个月左右。”
“小翠儿怀孕之后，我家那混小子终于改邪归正，知道心疼媳妇儿了。”
“楚医生啊，你真是个好人啊，送子观音啊，这些鸡蛋跟这面锦旗，你必须收下。”
“大婶儿，锦旗我收下，这一篮子鸡蛋你带回去。”
楚云七微笑着将锦旗拿了起来。
“高小翠同志有孕在身，需要进补，孕妇身体好，胎儿才能壮实，才能平平安安地来到这个世界。”
楚云七好说歹说，妇人这才留下锦旗，拎着一篮子鸡蛋离开。
县卫生院院长周正清闻讯赶来，妇人已经拎着一篮子鸡蛋离开，只见楚云七诊疗室的墙上又多了一面锦旗。
他盯着那一针一线缝制的锦旗良久，笑呵呵地调侃：“楚医生啊，我是不是得为你换一间宽敞些的办公室。”
楚云七正在埋头写今天上午的病历，随口回应了一句：“这间就很好啊，不用换。”
“必须得换，换一间墙壁宽敞的，不然都挂不下楚医生你收到的锦旗。”
楚云七这才明白周正清的意思，将头抬了起来。
“周院长，你就会取笑我。”
周正清：“我可没取笑你。”
“自从你来我们县卫生院坐诊后，前来我们县卫生院瞧病的人都比以往多了许多。”
两人闲聊了几句，周正清扭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快下雪了，楚医生莫同志，你们今儿晚上怕是得住在宿舍。”
“嗯。”
莫青山顺着周正清的话点头。
周正清一脸热情地开口：“那你们两口子今儿晚上去我家吃饭，我让你们嫂子做一桌子好吃的。”
“那天，若不是楚医生你及时出手，方芸跟孩子怕是危险了。”
“那件事儿，我们两口子还没有好好感谢楚医生呢。”
周正清撂下话就转身离开，莫青山楚云七压根没有拒绝的机会。
下午五点，楚云七下了班，莫青山陪着她回宿舍。
莫小春已经放学回家，正在屋里写作业。
“哥，嫂子。”
听到开门声，莫小春欢欢喜喜地迎了出去，十分自觉地给楚云七递上一杯热水。
“嫂子，辛苦了，你先喝杯热水暖暖身子。”
莫青山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笑容。
“你嫂子可没白疼你。”
莫小春：“我嫂子疼我，我都记心里了呢。”
“嫂子，等我长大了，赚钱了，我给你买手表，买纱巾，买票了衣服。”
莫青山扬起的嘴角顿时垂了下去，伸手拎起莫小春的后衣领：“莫小春，你当我是死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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