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金芝抬眼也看到了宋清华，神色有一瞬间难堪，不过自己圆回去了，“清华虚岁也十五了。”
宋清华目光平静，落在宋秀芝身上，“开始吧。”
宋秀芝站起来，“就等你了。”
宋清华进了厨房，把瓶子给她，“这里面是和面的水，用这个水和面，才会拉出面条不会断。”
“这个一次放多少？”宋秀芝忙问。
“和面需要多少水，就放多少。面的软硬程度，我和一块你看看。”宋清华洗了手，拿了个大碗开始和面。
看她把瓶子里的水倒了一小半，宋秀芝惊了，“我们家没有这个什么水的，也做不成拉面啊！”
“面拉出来，我会告诉你们怎么做这个水。”宋清华道。
宋秀芝松了口气，应声，“那就行。”
面和好，她捏了捏，自己盘了下，也下手跟着和面，“一点其他面也不成掺吗？全都得用白面？”
“可以掺，拉不成而已。”宋清华回。
宋秀芝抿了嘴，还叨叨着家里穷，自己家都吃不上一顿白面，这开面馆也难，也不知道怎么办。
宋清华一应不接。
看她把面的差不多，宋清华带人出去上山，割了蓬柴草回家，“烧成灰，用灰加水，洗泡之后，澄清，只要水不要渣。拉面的秘方就是这个蓬灰水。”
宋秀芝还不相信，“这样真能行吗？”
“不是正在烧，烧出来看。”宋清华淡声道。
看她还在这摆脸色，心里不悦。不过也知道这拉面要交给老五的，是她妈说了给她找个营生才让她家来学。宋改智还沉着脸坐在那不动，没再多追问，转移了话题，“清华上着学，还有时间做衣服卖衣服，瑞瑞和清华一样大，不如也跟着清华去卖衣服吧！”
罗瑞瑞笑道，“那不知道清华姐带不带我呢。”
宋清华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养神。
她不搭话儿，宋秀芝脸色阴了下，扭头看她妈。
顾氏已经满肚子火气了。
宋金智横了她一眼，不让说话。
柴草被烧的炸开小小火花，火苗往上窜，吞噬着填进去的蓬柴草。
谁都没有再说话。
等了大半天，烧出了半盆子蓬草灰。
宋清华洗泡了水，放着澄清。
宋秀芝也跟着洗泡了一盆水放着。
捏了下面醒的差不多了，宋清华教了拉面的方法，动作利落的拉了自己手里的面，下到锅里。
煮好捞出来，放在葱花咸汤里。
宋秀芝拉来拉去，成不怎么好，面条下锅里了，手里还有两块面团，抓着拉，留了面头多两大块。不像宋清华几乎把那一块面剂子都拉成了面条。
不过煮出来的味道都差不多。
澄清的水好了，宋清华又挑了盐和碱和了面，醒了下，试了试完全能拉成，可能没有拉面剂效果那么好，但早期拉面那么多年，都是蓬草灰加盐和碱，不影响。
“可以了。”教完，宋清华也不多留，直接离开。
宋金智还喊她，“在这吃了饭再走吧。”
宋清华已经出了门。
宋改智知道她心里有怨气，叹了口气跟着回家。
但他没想到，宋清华这口怨气积酿了四百年。
她以为过了那么多年，那么久远的记忆，她也很少会想起，再置身其中，根本无法忽略。
回到家，看宋老大和孙会英都在东里间弄孩子，直接冷声道，“奶粉就那一桶，国外进口的，500多。不是20多一罐的麦乳精。”
孙会英倒吸一口，“500多！？”
宋老大也惊了下，但东西是他给他外甥了，绷着脸没接话。
“外汇商店华国人没权限进去，以后都不会再有。还有家里吃的肉，糖，白面，大米，我不会再买。我挣的钱，也不会再拿给你们花。要吃喝要花钱，自己挣。”宋清华冷声说完，转身回了房。
孙会英羞愧难忍，又难受的不行。
宋老大摔了尿布，“让她横！以为家里就她能挣，就能能耐！”
宋轻松低着头，眼眶乌红。
宋念念也抬手抹了抹眼泪。
宋改智拄着拐杖来到宋清华房门外，“二丫头！二丫头你开开门。”
宋清华道，“门没锁。”
宋改智推了下门，真没锁，忙进来。
不过宋清华也直接跟他说了，“他兄弟姊妹的孩子是宝贝得捧着哄着宠着，几百块钱的东西，村里一家子辛苦一年的收入，也舍得。我们姐妹就是赔钱货，得打击，贬谪，花自己挣的几百就挨骂挨打。却从来没睁开眼看看那是群什么东西。这个坎儿在我里永远都过不去。大爷爷也不用说我。”
宋改智沉默了，几次尝试都没开了口。
家里的气氛陷入僵冷。
宋清华写完作业，第二天就出去忙着看货了。
周日晚自习，直接背着书包回了学校，留校晚自习，一个星期没回家。
家里的白面和大米每次买的都不多，家里过的有，宋清华舍得，每天都吃，眼见着一个星期吃没了。
大钱都在宋清华那里，几个人身上总共只有几十块钱，买米买面还都得拿票。
宋轻松剥了玉米，淘洗干净，晒干去磨了玉米面。剩下的米留着熬了米糊糊，给两个弟弟母乳不够贴补着。
白面馍馍变成了玉米面饼子，几乎每天都有的肉，变成萝卜大白菜和豆瓣酱咸菜。
吃顿面条也变成了杂面条。
宋清华星期也没回家，捎了话，直接骑车去了县城，她这个星期去省城送货进货。
杨变来家里上课，发现家里气氛不对劲儿，这一胎生了俩儿子不可能不高兴，还担心孩子有异样，看了看，也没发现。
心里奇怪，问宋轻松也没问出来。问宋清华，说是冲刺期末考试住宿舍，星期又去省城了。
宋清华送完预售款的冬大衣和羽绒大衣，又进了货回来。
直接回了学校，准备参加期末考试。
考试两天，几门考完，学生们纷纷离校。
宋清华笑着和邹园园，邹娟娟告别，带着铺盖行李回家。
看到她回来，全家都松了口气。
孙会英已经下床了，笑容亲切的接她，“二丫头回来了。”
“嗯，考完试放寒假了。”宋清华应声。
看她没有沉个小脸，像阴了的数九寒天一样，孙会英松了口气，带着点讨好的问，“你姥姥拿来一只鹅，你想不想吃鹅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