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大地上，一座雄城盘踞。
自高处向下望去，那城外，密布黑压压细小如蚂蚁一般的东西。
韩羽段德二人，悄然而至，踏步在这充满恶臭的土地之上。
放眼四顾，原来，那大片黑压压的蝼蚁，却是一个个蓬头垢面的灾民难民。
粗略扫视，数量巨大，只怕不下于几万。
这些灾民难民，个个都是面黄肌瘦，满身烂疮，或无力的躺着，或几人扎堆紧紧靠着。
地面上，烂泥蛆虫，虱子跳蚤四处乱窜，苍蝇蚊子嗡嗡作响。
远处，有成群结队骨瘦如柴的饿犬游荡，不时从地面下刨出一具腐烂的尸体，大口吞噬。
恍惚间，韩羽段德二人还以为这里已是阴曹地府。
空气之中，布满恶臭，还有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韩羽甚至都不需要依靠灵识，但凭肉眼便能看见，前方的城墙之中，不时有一缕一缕猩红，或是浓黄的雾气涌将出来。
城门之上，倒是颇为干净。
九黎城，三个大字斧刻刀凿，极有气势。
而那些灾民，好像对这些空气中飘散的雾气已经习以为常，就任由自己的身躯在这些雾气之中不断腐烂。
韩羽眉头紧皱，他无法理解，为何这些灾民会选择自暴自弃。
就在这时，前方的城门忽然洞开，发出巨大声响。
那些原本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百姓，在听到这动静之后，纷纷无力的站起，朝城门口挤去。
自城门处，走出数个身高数丈，浑身臭气熏天的妖魔。
其中一妖，狼头人身，手持一柄锯齿大刀，排众而出。
看到那些灾民朝前涌来，口中蓦然发出大喝：“都给老子站好咯，谁若再上前一步，老子就送他去死。”
可是灾民数量何其庞大，还是有人麻木的朝前挤去。
自狼妖胯下，走出几名面色红润，身材壮硕的人类来。
个个手拿钢鞭，对着那些妖魔点头哈腰态度恭敬至极。
但转过脸来，对着那些灾民，却是毫不留情，手中钢鞭呼啸成风，狠狠劈下。
韩羽深深的凝眉。
若说是人族之间的争斗，这些人可算的上是内奸。
但现在，这些人已经连人都做不成了，他们只配算是人奸。
一念及此，心中怒火猛然爆发。
下一刻，还未等那些钢鞭抽落到灾民身上，那几人只觉手中一轻，钢鞭已经断裂。
“何人，敢在九黎城放肆！”
为首巨大狼妖青面獠牙，目露凶光，狠狠扫视着场中灾民。
很快，他就找到了目标。
实在是目标有些过于显眼了。
一群蓬头垢面的灾民中，站着一个白衣少年，一眼就让他注意到。
“是你，小子你真是找死！”
狼妖手中锯齿大刀猛的一顿地面，烟尘四起。
原本挤在前面的那些灾民，纷纷朝后退去。
“呵呵，禽兽之辈。”
韩羽眸中杀意已是攀升到了巅峰。
下一刻，在狼妖瞳孔之中，一抹闪亮寒光正在快速放大！
“哗～”
血液飞溅！
那狰狞的狼首在半空打了几个旋，砸在地上激荡起烟尘！
韩羽持着斩邪刀，就那么踩在狼妖的无头尸体上，浑身上下绽放无穷气势。
那几位原本跟在狼妖身后的妖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破了胆，转身就想逃窜。
韩羽手腕一抖，数股凌厉刀气划过，场中顿时一片寂静。
几个人奸，此时双腿抖若筛糠，面色灰败。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些强大的妖魔老爷，就这么轻飘飘的被人杀了。
“完了，变天了！”
这是他们心中，最后的念头，下一刻，他们已尸首分离。
“真是肮脏的血。”
韩羽收刀，回过身看向那些灾民，只见一双双麻木无神的眼睛都盯在自己身上。
那些眼神之中，没有因为韩羽斩杀妖魔的欣喜，也没有因为韩羽斩杀妖魔而带来的畏惧。
就那么，麻木的看着韩羽。
韩羽不知为何，竟然觉得这些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些空落落的。
看着这些灾民，他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段德自灾民之中挤了出来，来到韩羽身边。
见韩羽面色低沉，也不知该说什么，有心想转身朝着那些灾民说些激昂慷慨的话，但话在喉间，却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
“走吧。”
韩羽转身，不再去看身后的灾民，朝城内而去。
“你们，莫要进城了，今日城里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段德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朝着那些灾民喊了一声，而后追上韩羽入了九黎城。
空荡荡的城门就那么大开着，那些灾民却没有如刚才那样朝内挤去。
而是一个个又回到原来或坐或躺的位置，继续麻木的呆着。
走入城中，韩羽灵识瞬间扩出，许久未曾动用的护体神罡也是缩于体表一寸，将段德也裹了进来。
原因无他，这城内，实在是太过恶臭。
城外本来就臭，但与这城内一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放眼望去，这是一座很热闹的城市。
街道、茶坊、酒楼、肉铺、铁匠铺……一应俱全。
但入目的景象，几乎让韩羽遏制不住心中的杀机。
街边茶坊之中，坐着的是那些尚未完全化形的妖怪，茶盏中那红色的液体散发浓浓的血腥，桌案上的点心，是几个彤红的心脏。
酒楼中，虽然看着个个是人形，但桌案上精美的菜肴，有残缺的手指，手臂。后厨之中，一个猪头妖怪，正哼哧哼哧的将一个人绑在铁架之上炙烤。
肉铺生意兴隆，一个壮硕的男人挥舞着屠刀，精准的将一具具尸体切割，熟练的称斤卖出。
……
若是不去瞧这城池上空飘扬着的浓黄雾气，不去看那凝成实质的猩红血云，这里还真是一座热闹的城市。
恍惚间，只让人以为，这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百姓安居乐业的城市了。
便是韩羽，在感受到灵识覆盖之下的场景，也是不由愣在原地。
在此之前，他本来还想着，入九黎城杀王云峰这个蛟龙大妖之后，便可功成身退。
但看此情形，或许这一座城，都该被火焰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