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舟与顾冉承两人下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他们简单吃了点儿东西,便让司机开车,往市中心的那套房子赶去。一路上,顾冉承始终像只黏人又爱撒娇的大狗狗似的,各种贴着叶轻舟。而素日里比较黏人的白猫狗子,却是突然对顾冉承的态度变得疏离了起来,一直略显警惕地蹲坐在叶轻舟身侧。当顾冉承那只揽着叶轻舟纤细腰肢的大手,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狗子试探性凑了上去,努力用鼻尖嗅着那只手上的气味。不过,因为车内两人都还处在心生欢喜的腻歪状态,也都没注意到一只猫的小心思。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周一一早。叶轻舟本想如往常一样,带自家狗子去公司,却不想它全程一直围着房内上蹿下跳,各种躲避、拒绝。“狗子,你今天是不是想在家里玩?”
叶轻舟看出了自家白猫的意图,便也未再强求,便跟着顾冉承一同并肩出了家门。周一本就是比较忙碌的,再加上一上午的各种会议,叶轻舟再度坐回到工位上的时候,时间已临近中午。喝了杯水之后,她很快便调整了心态,把昨天从宠物聚会上、借助金洪申的东风而开发出来的几个项目,都拿了出来。私下单独找到这次负责滦州会议搭建的一众下属,把除了钢厂那670万/年的钢材数据费用之外的一些赞助、冠名的费用,分给了他们。就连还在医院病床上、行动不便的祁斌鸿,也分到了几万块的业绩。虽然,他们得到的跟叶轻舟手中那一两千万相比,还差得很远,但也能保证每个人这个月都能直接至少增加四五千块的业绩提成。这般真金白银的肯定,瞬间让近期因为加班熬夜,而显得有些疲倦的一众滦州区域的员工们,瞬间如打了鸡血一般,再度生龙活虎了起来,更加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之中。叶轻舟看着手边新提交的几份文件,留意到一旁的卢婷婷总是时不时看向自己,但又一度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也已能猜出个大概来,便笑道:“我这里只看能力和职业操守,给你的,就是你的能力所得。”
卢婷婷闻言,再一想到刚才叶轻舟在后台划给自己的那一笔冠名费用,心中便觉有一股暖流滑过,感动之中又带着几分愧疚来。如果,是好色、抠门的陈学义跟自己说这样的话,卢婷婷一定会觉得对方是在画饼。但,当那话从叶轻舟口中说出的时候,却像是一颗定心丸,让卢婷婷暗自下定决心,以后都好好工作,不再掺和那些跟陈学义有关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叶轻舟看着一众下属们,高速的工作效率以及激昂的工作热情,自己也感觉到了一股儿成就与自豪感来。临近下班,叶轻舟一一看过那些比以往更快提交的各类进展报告,在挑出其中还有问题和需要后期多加注意的几项,让他们返工之外,便让其他人今天早点回家休息了。做完这些,叶轻舟便继续整理起了钢材数据的合同来。因为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主营业务,而叶轻舟刚敲定下来的刚才数据,则是属于顾氏集团第一大部门钢材事业部负责的。因而,后续的客户服务以及相应的日常维护,都还需要有钢材部门的相关同事来跟进。只是,这种别人收了钱,工作却要留给自己的事情,在职场当中即便是肠胃和牙口都还没经过摧残的应届毕业生,也会忍不住在脑中想一想,更何况还是那些职场身经百战的老油条。叶轻舟自然也不是那种职场黄世仁,便想着在钢材事业部里,找一个同样有着铁矿客户的同事,来互相帮助。不过,这样的客户资源情况,一般都是在各部门领导手中存档的。这些东西,梁助理那里自然会有更全面详细的备份,但素来行事谨慎的叶轻舟,却并没有走捷径。而是在将合同准备好之后,直接敲响了铁矿石总经理陈学义的办公室大门,“陈总,有个业务上的事情,还得麻烦您来帮个忙。”
叶轻舟说话时,看向了逆光坐在办公桌前、仿佛只不过短短两天便已老了二三十岁的陈学义。封闭的房间里,还散发刺鼻的烟草味儿,以及令人作呕的、发酵后的隔夜酒臭。叶轻舟下意识抿唇敛息,将自己的想法跟陈学义做了简要说明。陈学义缓缓抬起了略显花白的脑袋,一双因为长时间没能休息,而显得水肿的眼皮,努力抬了抬,却依旧还是看起来苍老而又无神。但他却又偏偏要朝叶轻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一个周末,就能直接拉了一两千万的业务,轻舟呀,看来之前我还是太小瞧你了。”
叶轻舟并不知道,陈学义最近这段时间究竟经历了什么。可她了解顾冉承的脾性——面对陈学义这个顾氏集团吃里扒外的叛徒,对方自然不会让陈学义好过。“是半天。”
叶轻舟看着眼前,被酒色掏空、满身暮气的老男人,想着他曾经对自己的赶尽杀绝,心中为数不多的那一点儿怜悯,也是霎时荡然无存。陈学义闻言,先是不由一怔,等待反应过来,叶轻舟口中的半天究竟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一张老脸却像是被现实狠狠抽了一个响亮的大嘴巴子。他从未想过,一个多月前还在自己手下任凭揉圆捏扁的下属,眨眼之间竟能把他这个混迹矿圈半辈子的老江湖,给直接扑到了沙滩上。如果不是近些时间,妻子在单位突然被查出挪用公款,儿子又因为前些年肇事逃逸的事情被人重新扒了出来,家里家外都需要他这个顶梁柱扛着,陈学义真想拿出当年的那股儿拼劲,来跟叶轻舟这个后起之秀,来一较高下。只可惜,他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别说是半天一两千万的新增业务,就算是老业务续费,他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而且,无论是家里还是盛世所给的压力,都让陈学义考虑,要不要提前去做一些冒险的事情。“叶轻舟,年轻人有能力是好事,但若是不知收敛,却是容易伤人伤己。”
陈学义看着面前光彩照人的尤物,心中想的却只有——等顾氏集团因为这次的项目损失惨重时,叶轻舟来求自己的快意一幕。“多谢陈总提点。”
叶轻舟闻言,面上笑意更浓,不卑不亢地反讥道:“不过,在工作之中,如果连最基本的工作能力也没有,自然也就没了什么价值。”
按照这些年来,陈学义在顾氏以及矿圈之中的建树,盛世挖他,为的定然不会是眼前老男人的工作能力。除却工作能力,那定然就是顾氏集团内部重要的商业数据了。本就压力极大的陈学义闻言,面色极为难看的他,险些被气得直接背过气去。更是瞬间下定决心,即便是铤而走险,他也必须得拿到那份重要的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