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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鬼校亡友(六)(1 / 1)

第二天早晨,纳兰尼趁其他人都去洗漱的空档将伊诺拉叫到一边,小声对她说了自己昨晚做过的梦。“说了你别害怕,可我觉得这个梦一定预示着什么。我梦见夜里有个影子站在你的床边,侧伸出一只手指着你。黑暗中看不清那个影子的长相,但我却能听到从它嘴里发出的低语,‘枕头,枕头……’它一直在用一种细微却瘆人的声音说着这个词,我觉得这一定有什么含义。”

伊诺拉听得有些毛骨悚然,却又相信好友不会说谎骗自己。她沉没人注意悄悄返回宿舍,果然在自己枕头下面发现了被人放在那里的项链。她知道那是哪位女老师的私人物品,被人藏在自己床上无疑是想栽赃陷害。她打算赶紧将项链放回去,结果却发现老师办公室的门锁着。此时晨读的时间到了,她知道如果以及不去,违反了学校规矩一定会被人告发,所以只好先赶到教室里按时晨读,想着等晨读结束后的早餐时间再伺机将项链还回去。结果那天的晨读还没结束,那位丢了项链的女老师突然走进教室,原来那天她刻意早来监督学生们晨读,结果刚进办公室就发现项链不见了。她当然也看到了被放在自己桌子上的抹布,而且还拿到教室里准备当着学生的面当场对质。女老师先强作镇定地说了一些劝当事者自己将东西放回去的话,并表示肯定不会揭发。结果话音刚落就有学生怂恿她搜查宿舍,还说如果所有人都被列入嫌疑,无辜者会倍感委屈,何不干脆先搜查一遍以还她们清白。女老师似乎被说动了,可又觉得动辄搜查学生宿舍有失风度,仍坚持给当事人机会私下归还。不肯罢休的学生们又开始拿抹布说事,旁敲侧击地提醒老师会不会有人借打扫卫生的便利趁她下班后翻抽屉偷走东西,由于慌张还不慎将抹布忘在了桌子上,这或许就是最好的证据。这番话几乎直接指名道姓,因为大家都知道只有一个人会在放学后负责打扫卫生。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坐在角落里的伊诺拉,都在等着好戏的上演。指向如此明确,此时老师如果再不说点什么会很没面子。于是她严肃地看向伊诺拉,正准备开口询问,不料此时纳兰尼突然发话,提醒老师会不会是因为抽屉里的东西太多,项链被杂物遮挡所以一时未被发现。“您前几天不是刚让伊诺拉帮您买了一本书吗?应该就放在您的抽屉里。会不会是您自己随手将项链夹在了书里?”

说到那本书女老师突然哑口无言,因为那是一本讳莫如深的书籍,法国作家写的《红与黑》,刚出版没几年留在德国被禁,如今市面上几乎找不到这本书,女老师知道伊诺拉喜欢读书,便私下里让她帮忙去书店里找这本书,结果伊诺拉不负所望,几乎跑遍了城内所有书店,终于在在一家名叫“H.Weyhe”的书店里打探到有这本书的库存。由于店主正了打算将书店转让出去,前往吕贝克接管家族生意,所以也就大胆地将这本书卖给了她。“我就对禁书什么的嗤之以鼻,”和蔼的店主悄悄对她说,“越是被禁的作品就越有超前的意识与斗争的精神。你就等着瞧吧,这本书将来一定会成为受人瞩目的伟大作品!”

听到纳兰尼的话,女老师不敢再多说什么,之时有些不甘地转身离开,随即回到自己办公室,拉开抽屉拿出那本《红与黑》查看,不料果然在书页中找到了自己的那条项链。她既差异又不安,生怕是有人从自己抽屉里偷走了项链,还回来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将其加进了书里。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这本书很有可能已经暴露。她想了想,将书藏到更隐秘的地方,项链的事打算就此收手,既然有人公然在教室里说自己让学生帮忙买书,如果有人发现很有可能会被抓住把柄。既然项链还在,不如息事宁人,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们有得是心思惹是生非。伊诺拉自己也很纳闷,自己明明还没来得及将被栽赃的项链“还”回去。不过纳兰尼一个得意的眼神就让她瞬间明白了,是自己这位古灵精怪的朋友偷偷将项链放了回去,还有意透露了女老师的秘密,令其不敢再深究。项链的事情不了了之,那几个有意陷害伊诺拉的女孩也没得逞。但他们并未就此善罢甘休,她们一再私下向老师“告密”说伊诺拉手脚不干净,所以她的家人才不喜欢她。有了上次项链的事,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老师似乎也怀疑伊诺拉。于是她怂恿那些有意滋事的女孩们私下调查,一旦发现了什么,就可以对这个行为古怪的学生严加惩戒。得令的女孩们果然不负所望,既然伊诺拉不好对付,她们便开始对她的朋友下手。而伊诺拉只有纳兰尼和朱迪娅这两个朋友。纳兰尼并非善茬,女孩们几乎都对她敬而远之。朱迪雅虽然也是个忠实的朋友,但天性柔弱的她胆小怕事,显然不是那些心机女孩的对手。一天放学后,几个摩拳擦掌的女孩子不由分说就将她堵在角落里,此时的伊诺拉照例去打扫卫生,而唯一能帮她解围的纳兰尼却不是神游去哪儿了。气势汹汹的女孩们直接开门见山,质问她伊诺拉的钱究竟是哪儿来的,是不是偷了别人的东西拿去卖。柔弱的朱迪娅虽然心里很害怕,但明显不愿出卖朋友,就干脆说是伊诺拉的父亲留给她的。女孩们笑笑,已然想好了“对付”这个乖乖女的办法。“听着,朱迪娅,”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子微笑着将嘴唇凑到她耳边,动作看上去很“亲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寒意,“我们有得是办法对付犹太人。即便你的家庭因为做生意有点钱,但仍改变不了你是个卑微的小贱货。你们犹太人从来就像老鼠一样被全世界的人驱赶,大规模的驱逐与屠杀犹太人几乎被整个欧洲认可,没有人愿意可怜你们。你们应该为自己仍然活着而心存感激,为了一己之力你们可以不择手段,甚至杀了耶稣!你们就像毒虫一样藏匿于人群之中,玷污着上帝忠实的信徒。你们用尽卑劣的手段夹缝求生,却由此招致了全人类更深的厌恶与仇恨。如果我们要收拾你,应该没有人会反对。既然你们犹太人都很聪明,你现在应该已经在想办法保全自己。”

朱迪娅当然知道她们所言何意,面对一帮凶神恶煞的“悍女”,她难免有些胆战心惊,可她仍不愿出卖自己的好朋友,于是她直言无可奉告。“伊诺拉已经够可怜了,”她强作镇定地说,“她对所有人都毫无恶意,请你们不要再针对她。”

“我刚才说的话你好像没明白,”那个女孩继续凑近她的脸颊,像嗅猎物一样把玩着她的头发,“圣诞节就快到了,在那之前会迎来‘坎普斯之日’。据说恶魔最喜欢抓走落单又无助的可怜孩子。你猜,如果我们在那天晚上把你单独关在一个漆黑的小屋里,你会不会成为它的猎物?据说被坎普斯抓走的人会带到恶魔的城堡里像火鸡一样被分食,而且是生吞活剥!你的骨头会被封进腐臭不堪的墙壁里,灵魂会被扔到虚无空间,永远不可能再离开那里!”

一番话朱迪娅听得毛骨悚然,她被吓哭了,她知道哪些女孩说到做到,一旦被视作目标,她们有的是办法能让自己在这所学校待不下去。终于,恐惧战胜了忠诚,朱迪娅战战兢兢地说出了自己好朋友通过写作在报纸上连载小说挣取稿费的事。“请相信我,她真的很辛苦,她被自己的家人抛弃了,每一分钱都是靠自己挣来的!”

“当你感觉自己的生活似乎已经拨云见日,好不容易走出阴霾的你恍然觉得阳光有些刺眼的时候,仿佛就预示着不幸的降临。”

伊诺拉在日记中用这样一句话为自己的噩梦做了伏笔,语气平静得宛若一个旁观者。即将发生的一切几乎毫无预兆,那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样在放学后打扫卫生——虽然知道这并不公平,但为了谋求安宁我依然默默接受——夜幕降临的时候感觉疲惫袭来,不知道自己已经干了多久。我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正打算收拾一下收工,忽听不知何处似乎传来一阵隐约的嘈杂声。我拎着水桶和拖把寻声走去,很快就发现声音是从拐角处的图书室里传出来的。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间涌上心头,我几乎是将手中工具仍在地上就拔腿跑了进去。图书室的门虚掩着,我“呼”地推门而入,只见地板上正烧着一团火,纳兰尼正与几个女孩扭打在一起,已经被七手八脚地制服在地,却仍然眼压切齿不肯罢休。火光照着她鼻青眼肿的脸,目光中却尽是愤恨与不屈。泪流满面的朱迪娅蜷缩在一旁的角落里,整个身子倚靠着书架瑟瑟发抖。她看向我的眼神带着愧疚、不安与恐惧。刹那间我已经猜到了地板上燃烧的是什么。那是《维斯图拉》的全部手稿,包括还没有寄给报社的结尾部分。只有我最好的朋友才知道手稿的藏匿位置。而她却出卖了我,任凭人们将我用心血写成的故事付之一炬!那一刻我几乎头晕目眩,心痛甚至已经超过了仇恨。看着已在火焰中化为灰烬的手稿,我冲进去的时候首先想的是将受伤的纳兰尼将从她们的手中救下。但管不敌众的我还未靠近就被几个人拦住,她们揪住我的胳膊,甚至使劲扯住我的头发,我纵然冲动万分却几乎寸步难行。制服纳兰尼的那几个女孩不忘对我露出鄙视与嘲讽的笑容,仿佛在享受我气急败坏却又无计可施的样子。她们对这一切似乎预谋已久,只为剥夺我最后一点生存的空间、将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希望消磨殆尽!我被困在原地,强忍着被撕扯的疼痛,低头看着头破血流却与我同样愤怒的纳兰尼,又转头看了看心怀愧疚却蜷缩在墙角不敢出手的朱迪雅娅,她们一个为了我英勇奋战,一个却为自保出卖朋友。刹那间我似乎感觉滚烫的血液在体内涌动,仿佛能感觉地板上跳动的火光映入自己眼中,变成熊熊燃烧的怒火。那火焰是如此怒不可遏,以至于瞬间迸发出巨大的能量,之时地板上的火苗突然向爆炸一样腾空而起,炽热的火焰垂直涌向屋顶,在天花板绽开一片翻涌的火海,火光顷刻将整个房间照得通亮!所有人几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到了,抓住我的几个女孩也在惊讶中不用放松了力气。我趁机一把将她们推开,却有些用力过猛,两三个人直接被我推在了墙壁和书架上,几乎是飞着撞了上去然后重重摔在地上。被摔得七晕八素的她们几乎忘记了疼痛,眼中只有彻底的恐惧。她们从地上爬起来四散而逃,就连按住纳兰尼的几个人也被吓得撒腿就跑。原本就蜷缩在角落里的朱迪雅更是早就吓得失声尖叫,连同没来得及逃跑的几个女孩一起看着头顶蔓延开来的火网大惊失色。那年圣诞节前的那几天平静得有些反常,经历者对那晚在图书室里发生的事情绝口不提,平静中带着些许诡异。由于没能在关键时期交上《维斯图拉》的结局部分——报社原本打算在圣诞节前隆重推出连载的大结局——我毫无悬念地被解约了,后续的稿费没了着落,以后恐怕不会再有人刊登我的作品。假期到来之前朱迪娅再也没敢跟我说话,家里人来接她的时候,几乎是逃也似地提着行李上了马车,临走前回头与站在窗前的我对望了一眼,目光中带着畏惧、愧疚,仿佛还有种逃出魔掌的得意,庆幸至此我还没把她怎么样。我不会报复她,并不因为她曾是我的朋友,而是确信终有一天她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很快学校里又变得空荡荡,像极了传说中的虚无之境。我开始害怕哪天自己会迷失在这种可怕的镜像异界中再也无法回到现实。那晚我梦见了纳兰尼,她的家人来接她,站在马车旁的她依依不舍地与我告别,脸上还带着被殴打的瘀伤,眼中却满是对我的疼惜。“保护好自己,”她含着眼泪说,“这世界充满恶意。”

我在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但我很快意识到这是梦,纳兰尼没走,没有人来接她。想到这我几乎欣喜若狂,赶紧坐起来朝她的床铺看去,结果却发现整间宿舍空无一人,只有我自己。我有些不敢相信地翻身下床,拎着个煤油灯四下寻找,却到处找寻不到纳兰尼的身影。我有些担心,甚至开始害怕,因为我突然想起那晚就是圣诞前夜,在就是坎普斯之夜。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涌出,让我不由想到了母亲,想到了弟弟,每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是像这样突然消失不见的。可为什么是她们?坎普斯不是只抓坏孩子吗?为什么那些心怀恶意之人从不会被它带走?但很快我就明白为什么了,在纳兰尼消失的那个夜晚幡然醒悟——恶灵只会带走孤独之人。那些被排斥、被孤立的人,哪怕她们本性善良,但只要她因某种原因被人们抛弃,就会成为黑暗恶灵的猎物。原来,我们这样的人,在“常人”眼中就是“坏孩子”。世间的正邪从不在乎善恶本身。再次开学后一切仿佛都恢复如常。学校里依旧充斥着那些自认出身高贵的女孩子们,老师依旧像修女一样严肃端庄,课程依旧像经书一样保守刻板,学校依旧像修道院一样,每天遵循着串通而严苛的各种规矩。而我,还是一如往常地孤单。纳兰尼自从那晚消失后再也没有出现,同样未再现身的还有朱迪娅,但她的情况不一样,再别人的言谈中我似乎听到她转学了,跟着做生意的家人去了南方。我的座位被搬到了最后排的角落里,所有人似乎都打算眼不见心不烦,不约而同地将我当空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似乎所有人都“看不见”自己了,她们彻底忽略了我的存在,将我视作空气。失去了朋友的陪伴只能孤身一人独来独往,逐渐地我习惯了这种独处,反倒自得清静。再也不用忍受其他人的异样眼神和闲言碎语,每天自顾自地上课、下课、吃饭、休息,安之若素。但我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可怕。突然有一天,吃饭的时候厨娘不再分配给我食物,不再带我去望弥撒领圣餐,就连发放课本和文具也没我的份。我相信这不是简单的恶作剧,而是所有人针对我的刻意孤立!这简直就是一种变相的迫害,无异于集体暴力。但我已经无处申诉,因为所有人都对我视而不见。我只能每天趁没人的时候去食堂找一点残羹剩饭,在杂物间里收拾出一块地方铺上被子充当栖身之地,每天上课的时候大量记笔记代替课本,趁人们都睡觉的时候偷偷跑去浴室里洗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变得愈发恐怖。我不由地开始想,母亲和弟弟,以及突然消失的纳兰尼是否也和现在的我一样,其实仍以某种方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所有人都看不到,甚至无法感知,只能自己一个人,孤独而绝望地存活于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孤魂野鬼般游荡在这个冰冷的世界。时间仍在流逝,转眼间这样痛苦的生活已经持续了一年。又到了令人沮丧的圣诞节,平日里热闹喧嚷的学校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吗?甚至就连自己也产生了怀疑。我是否已经死了,灵魂游荡在学校里无法离去?夜幕降临,又是一个令人心生寒意的夜晚。窗外下起了雪,无数的雪花在夜色中无声坠落,如同那些不为人知的暗夜幽灵。我拿着一支蜡烛,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寂静的走廊中,站在窗前看着自己孤独的倒影,似乎已经预感到了这是自己最后的夜晚。所有人对我的孤立无异于将我献祭给黑暗中的恶灵,她们希望用这种方式让我彻底消失。可我究竟做错了什么?那些备受冷漠的人们究竟做错了什么?或许我很快将被带入虚无之界,被困在那个现实世界的镜像空间中,永远迷失其中,现实世界的人们会彻底忘记我的存在。如果有能看到这本日记,说明我并未从这世界上完全消失,这里留下了我存在过的痕迹。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我和卢卡斯合上日记本,陷入久久的沉思。如果传说是真的,日记的主人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如果这本子里所写的内容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都是那个叫伊诺拉的女孩的真实经历,不免令人唏嘘。天快亮了,我和卢卡斯也冻得够呛。凌辰时分我们相互依偎着在图书室的门框里小睡了一会儿,半睡半醒中似乎听见身边的卢卡斯小声说:“如果有一天,我也突然消失不见了……”我没说什么,但我却开始害怕。命运似乎总乐衷于夺走你珍贵的东西,只留下丑陋与肮脏继续与你为伴。它夺走了我相依为命的父亲,如今似乎又要对我唯一的朋友虎视眈眈。当你庆幸一片灰暗的生命中幸好还有那么一点慰藉的时候,往往预示着这点微弱的光亮即将离你而去。我梦见自己睁开眼睛,身边的卢卡斯果然已经消失不见了。我梦见手中的日记顷刻间化作灰烬,如烟雾般飘散而去,我梦见自己迷失在空无一人的虚无之境,在无尽的走廊与迷宫般的楼梯间永恒徘徊……我想要摆脱这可怕的梦境,却发现自己怎样也无法醒来。就在绝望无助的时候,身体倾斜带来的坠落感觉猛然将我唤醒。我睁开眼睛,发现卢卡斯正张罗着将那本日记重新藏起来。“我刚才听到了起床的铃铛声,”他说,“咱们赶紧去洗刷,耽误了晨读的时间又该挨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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